就这样，一边吃肉，一边聊天，聊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吧，离谱的是，柚子几乎全程为把头抬起来过，甚至肉都顾不上吃两口，因为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算是她未曾听过的“有趣”的经历。
“我说的……几乎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活方式吧，应该……没什么值得记录的地方吧。”我用树枝戳了戳火堆的余烬问道。
“诶，是吗？吾倒是觉得有很多值得吾记录的地方。”柚子似乎用手指在笔记本里滑动着什么，“当然头脑简单的人一般发现不了其中的价值，这让吾等非常痛心。”
“头脑简单……你这……行，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你这个‘头脑不简单’的人能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比如说珀格瓦这个地方的地理位置、地形特征、土壤性质、人文习俗等信息，即使吾还未前往也能了解情况啦，不是很好嘛；再者，你的工作与抵御亡灵有关，很巧的是，你也是个亡灵，这些信息能让吾比较方便的了解亡灵这种吾未曾见过的物种；还有……”
“好了好了，够了，没必要和我这种头脑简单的人说这么多……”真是个机灵而且勤奋的魔女啊，不知道这么形容合不合适。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对柚子的笔记很感兴趣。
“喂，魔女。”
“怎么了？还有……吾不是告诉你我叫柚子了吗？”
“哦，抱歉，记性不好……”
其实我是故意的。
“所以呢，又有什么事？”
“我在想你刚刚在记录我所说的东西，却没怎么翻页，这是为何？”
柚子抬起头，笑了笑，“你的观察很仔细，不像是个头脑简单的人……这个笔记本可不是一般之物，是名为‘魔女的笔记’的记录用魔法道具。吾所书写的文字会以魔力的形式保存在其中，几乎不会被写满。”
哦？魔女的东西可真稀奇。
“好东西啊……能借我看看吗？”
“这个嘛……照理来说，这个笔记本对于吾这种旅行魔女来说，是很宝贵的东西，但……借给你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说着，柚子将那看似有些年岁的笔计本递给了我。
“哦，那真是谢谢你哦，谢谢你下血本满足我的好奇心。”
既然是很宝贵的东西……要是弄坏了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我小心地翻开，却发现微微泛黄的纸上一个字都没有，在往后翻了几页，依然空无一字，很邪乎。
“看不到吧，这样一般人便阅读不了吾所写之物了，免得吾的研究成果被他人盗取。”柚子嘻嘻一笑，走了过来，将手抵在了一页空白纸上，“你再看看。”
文字在原本空白的纸上显现出来。
不可思议。
柚子所书写的优美字体，就如同刚书写，墨迹未干一般地显现出来。
“但是也就是一页啊，怎么写的了这么多。”
柚子用手对着这页向右轻轻滑动，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这页的文字变了，仿佛是翻过了一页，却仍是在一页的基础上。
“好……神奇。”我感叹道。
“对吧，每一页记录的都是一个大类的知识，而吾又能在一个大类中分成诸多小类来储存吾获得的知识，井井有条。而吾有所想要寻找的知识，便可以通过术式来快速检索，若有哪些知识出了问题和能被更准确的信息所代替，吾便可以将那一部分从笔记中剔除，覆盖上新的内容，修正错字也适用。”
“听起来……好强……”
“对吧对吧？被吾等魔女的智慧所折服了吧？不用吝啬你的赞美哦。”
“赞美的话……还是交给别人吧。”感觉这家伙在这方面自豪的很，“好了，这都聊了多久了？”
柚子收回了笔记，“行，继续前进，如果以当前的速度行进，应该能在五天之内达到艾兰硅。”
“那到了那里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补充旅行所需的物资，收集吾认为有价值的物件，以及获取吾未收录的知识，这些事都做成之后前往下一个地方，吾向来都是如此。”
“那你不就和旅行学者没什么两样了吗？”
柚子笑了笑，“所以吾等更喜欢别人称吾等为学者，而不是蔑称为魔女，魔法只是吾等所收集知识的一部分，也是吾等用于收集知识的工具。”
“都行吧。”我将物件收回背包，将其背起，而柚子又取出地图，两人向山下走去。
“喂，柚子。”
“怎么啦？”
“包太重了，下坡的话，我站都站不稳。”
“没办法呀，这就是吾之前不选择翻山，而是选择绕路的原因。”
“是会滚下山去吗？”我问道。
“按逻辑而论……有可能……”
“就不能扔掉些吗？”
“很抱歉，吾做不到。”
“有些东西即使不舍得，也不得不舍弃呀。”
“嗯……以后再说吧。”
【幕间】
“布拉纳！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也能弄丢？太不可理喻了！”在树丛之间有一个女人真责骂另一个身材较小的女人。
“对不起，没有留意，页数太多，且太残破。”被称为布拉纳的女人点头认错，大气不敢出一声，同时她还在确认着某些物件。
“是那页写有召唤术式的章节遗失了，可能是在之前穿越树林时被树枝刮掉了。”布拉纳指了指包上的一个口子不大，却足以让书页掉出来。
“这事故也太……完了……如果不及时找回来，上面可能会降罪于你，到时候，你可能性命不保，我也会受牵连！你明白吗？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组织的安全和隐秘工作，可能就会受到威胁！”
“我，我明白。”布拉纳说着，冷汗不断地从头顶冒出。
“赶快！如果那种东西落入了教会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的存在将会被教会发现，我们伟大的计划也会付之东流，到时候……可不是你一死能解决的！”
“我……我会找回来的，肯定。”布拉纳将装有诸多书卷的包递给了那个女人，“我现在就出发，你……你先带着剩下的……转移。”
“给你十天，十天之内，如果找不回来……你应该能预料会有什么下场吧？”
“我，我……我知道，一定……一定会找回来的！”
“那就好，为了组织。”
“为了……组织。”
一声鸟鸣声后，两个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了树丛之间。
回归寂静，仿佛未曾有任何人在此地做过任何交谈。
* *
有流水的声音，前面似乎有条小河。
“有河吗？”柚子的目光转向地图，“那么吾等遍寻到了天然的地标。”
柚子又将地图移向我，指了指地图上的线状标记，“沿着河流走，便能达到艾兰硅，河流就在艾兰硅城的北侧。”
不错，这样就不会迷路了。
“话说。”柚子轻轻合上地图，“唔，其实并未听见流水的声音，如果你没有幻听，那么你的听力会比吾好上许多。”
“是吧，亡灵生物的嗅觉，听觉都很不错，夜视能力也极佳，我便有了这些能力，要不然亡灵也不会那么难缠了。”
“哦~”
柚子又开始记起了笔记。
“好了，快走吧，别磨磨蹭蹭的，天要黑了，晚上可能要在河边扎营了。”
“哦。”
又向前走了数十步，隔着茂密的树丛，能看见隐约的水光，有条小河在前面。
“听力好于常人可真方便。”柚子收起地图，望着远处的小河，称赞道，但下一秒又有些失望，“但是……这个小河大小，和地图上的差太多了吧，那可是足够船只通航的大河啊，这个……甚至地图上都没标出来。”
“那我也没办法啊，你又没说河多大。”
“好吧，具吾所知，这种小河一般会汇入大河，只要沿着小河走，就能找到大河，沿着大河走，就能到艾兰硅。”
“行吧，但现在要在这里扎营了。”
走过一段枯木，布满细小卵石的小河滩便在脚下。
“趁天色还早，准备一下吧。”我说道。光解昏暗了，让我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毕竟先后进行了大规模身体修复，一场长距离的跋涉，而且还有近五个小时的时差，我很困倦。
“哗~”
又有什么声音？亡灵特有的敏锐目光捕捉到了刚刚发出声音的事物——跃出水面的鱼儿。
“有鱼。”我提醒了一声。
“有鱼？”柚子问了一声。
“对。”
“那吾今晚想吃鱼。”
鱼吗？因为之前在珀格瓦有较大的河，我与戴尔经常去那儿钓鱼。不过现在没有渔具，徒手抓鱼，我还未曾试过。
“我不会徒手抓鱼。”我坦白。
“吾来帮忙。”
“你会吗？”
“不，吾也不会，但吾可以跟你一起摸索捕鱼的方法。”
“好吧。”
魔女不会的话，那我觉得我们大概率一条也抓不到。
不过柚子马上将地图、腰包之类的物件放于一边，脱去脚上陈旧的皮革靴子，率先踏入了水中，冰凉的水立刻让柚子打了个激灵。
“比吾想象地要冷上一些。”
接着她卷起的身上长袍的下摆，露出了洁白的腿，光滑而纤细，足以迷倒男人，但不巧的是，作为男人的我并没有太大感觉，反而觉得不太有力道，不适合长途跋涉和携带重物。
之后她开始在水中摸索，尝试徒手抓住行动敏捷的鱼儿。
“别愣着呀，快来帮吾一起抓鱼呀。”
“我觉得能抓到鱼的可能性不大，与其在鱼儿上浪费时间，不如准备扎营过夜吧。熊肉和果子都还有，可以作为晚饭。”
“诶~吾就想吃鱼，吾就想抓鱼，来帮吾嘛。扎营之类的事情，等会儿交给吾就行。”
“我不太想……”
“抓鱼的酬劳额外计算的话……”
“……行吧。”
真拿她没办法。
我脱下鞋袜也踏入水中。柚子宛然一笑，指挥着我开始抓鱼。
鱼很滑，也很狡猾，有的会在我身边转悠，就是不靠近我；有的还会突然改变速度；有的我抓住了，却因为光滑的身体，而从手中溜走。
柚子那边也是，嘴里还时不时嘀咕着：“弱小的鱼儿竟敢戏弄吾”“吾要烤了你们”之类的话。
我直起身子将仍低头抓鱼的柚子喊了起来，“喂，如果你真想吃到鱼的话，就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有网之类的东西吗？”
“好像没有。”柚子想了想，“不过网……白，多亏了你，吾有个好想法。”
啊？
柚子向岸上走去，赤脚站在河滩上。接着她，开始念起了咒语。
“Green Bahia Doridom Mousse Ali，森之灵听从吾的召唤，化为藤蔓与根须，编制及捕获吾之所欲吧！Release！【蔓织】”
话音刚落，数十根细长的藤蔓或是根须从土中钻出，在半空中交织。这又是什么奇妙的魔法？
由藤蔓所编织的成品挂在了柚子的手上，那是，一张网。
“这下就行了吧。”柚子回过头，向我走来。
不愧是魔女，有的尽是些方便无比的魔法。
有了网，那抓鱼可简单不少。
将轻便而且韧性极佳的网放入水中，向着那些狡猾的鱼儿靠去。
“这下你们跑不了了吧。”柚子“库库”地笑着，一手拖着网将其收拢。
数条鱼儿在网中挣扎着，但细小的网孔却不允许他们从中离开。
“嘿~”我将网合上，向上提出水面，这分量，今晚是可以饱餐一顿了，明天也可以。
“太好了，上岸烤鱼吧，吾有些饿了。”柚子那手指戳了戳网中的鱼，却又因为鱼儿挣扎，很快收了回来。
“走吧。”我一脚踏上岸，天边的最后一抹夕阳也将消逝，如果再不扎营生火，就太晚了。
“哦，吾来……”
声音停下了，我回头望去，只见柚子不知是被石块绊到了，还是因为脚下的石块上有藻类，柚子失去了平衡，身体向后倒去。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拉她。
抓住了，纤细的手腕。
不过。
柚子的手上，沾着水。
所以……
“唔。”柚子的手从我的手中滑出，就和之前的鱼儿一样。
“哗~”
是柚子坐倒在小河中的声音，河水打湿了她身上的斗篷。
“哦，完蛋。”我与正坐在水中，一脸惊愕的柚子对视一眼，嘴里蹦出这么几个字。
这魔女，在这方面是冒失鬼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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