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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日出之地

(57)日出之地

傍晚时分,幸运六号飞过一道道交错的岩壁,终于是抵达了一处相对开阔的空间。

卡洛斯将操纵杆推至平稳飞行状态,结束了先前的闪转腾挪,贝格尔也因此得以稍微放开一直被紧紧捏在手中的呕吐袋。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平稳飞行后,贝格尔终于感觉自己的魂魄又回到了身体里,于是他透过机舱的玻璃向外望去,观察起了飞机下方的区域。

下方的村落已经变得清晰可见,大片的水田与连绵的嫩粉色植物让贝格尔不禁回想起当年坐着装甲列车抵达卧龙时的经历。虽然这里在视野范围内也有一座宏伟的城堡,但这里却远没有卧龙那般繁华,除去那座城堡,放眼望去尽是些低矮的民房。

卡洛斯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才找到那座袖珍的机场,于是在卡洛斯不断地低声怒骂中,幸运六号调整了几次方向,最终向着跑道开始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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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贝格尔将队伍集结完毕的第二天,乔什·利安德尔就亲自来到金钻酒店的套房中与贝格尔交待了接下来的行程。

“你和你的团队有了新的名字,就叫局外人小队,以后若是发电报或者打电话,都用这个称呼。”乔什说着将一个牛皮纸袋丢到了贝格尔面前的桌上。

“你们又背着我给我的队伍起名字,这是第二次。”贝格尔有些不满地抱怨道。

贝格尔拆开牛皮纸袋,将里面的文件在桌上一字排开,那些都是关于坐落于日出河谷的“缠桑国”的情报,从现任将军天田弘昭的档案到信息极其详细的等高线地图应有尽有。

“为什么是缠桑?”贝格尔从档案堆里抬起头,疑惑地问向乔什。

“那里最近突然地震不断。”乔什把手伸进档案堆,捡出了其中一张展示在贝格尔眼前。

那是一张由裁剪过的报纸拼接起来的纸片,那些报纸来自一些贝格尔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小报社,报道的都是日出河谷地区发生地震的消息。

“在这个世界,如果发生地震,就意味着那里会有古陵墓,而且大概率位于震源地区。”

“所以说……你认为……”贝格尔搓着下巴咂着嘴,将那张纸丢回了档案堆。“你认为婕会在缠桑?”

“我们不清楚,所以这就是你的工作。”乔什的目光严肃了起来。“找到她,然后你无论是带她加入我们,还是带她从此远走高飞都没问题。”

“我们的敌人也在行动,所以请认真一点,贝格尔·莱特。”乔什又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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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终于在跑道上结束了滑行状态。

“外面好热闹哦。”奥利弗有些紧张地看向窗外欢迎的人群。

“看来当地人相当热情。”贝格尔在奥利弗头顶揉了揉,率先打开舱门走向了外面。“没事的,跟在我后面吧。”

机舱外,一条红色长地毯从贝格尔脚下延伸到远处,在长毯的尽头是一辆车门开着的豪华轿车。欢迎的人群遍布长毯两侧,他们的面孔与贝格尔在卧龙见到的居民们相妨,但他们的衣着无一不是南方的最新款式。

长毯两侧的乐队在贝格尔的脚掌踩上长毯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演奏,他们先是演奏了一首共和国常用的迎宾曲,紧接着又开始演奏一些贝格尔从未听过的奇怪调调。长毯两侧的人群此时也开始欢呼呐喊,他们用生硬且口音浓重的通用语一遍接着一遍地向走在长毯上的众人喊着“欢迎来到缠桑”,一面面小旗子在他们手中挥舞着,那是迎接现场遍地可见的缠桑国旗,由黄色的背景与一个硕大的红色实心圆组成。

梅普勒与卡尔对这样的迎接仪式比较熟悉,他们只是微笑着向人群挥着手,并大方地走向正在等待自己的豪华轿车,但奥利弗可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他一只手提着盒子状态的寒铸,紧紧地贴在贝格尔身后。

这时,一位老者从长毯尽头的豪华轿车中走了出来,他在几名保镖的跟随下迎面走向来客们,虽然与来客们还相隔甚远,他的右手却早已在半空中伸向来客们并等待着。

“欢迎来到缠桑,这美丽又友好的土地。”老者来到贝格尔面前,悬在空中的右手径直伸向贝格尔。“在下,天田弘昭,以最高礼遇欢迎从共和国远道而来的客人。”

贝格尔握住天田弘昭伸来的手,顿时就感受到了天田弘昭那与外貌不太相符的手劲,那只手刚劲有力,只是用力一握就让贝格尔感到一阵酥麻。与此同时,天田弘昭那双隐藏在金色圆框眼镜后的眼睛正不断地将温柔如水的目光投向贝格尔,友好的微笑也一直挂在他的脸上,配着那一头花白但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使他看上去就是一位睿智且友好的老者,完全不像是传闻中的那副暴君模样。

天田弘昭与来访的众人一一握手,随后便亲自带领着他们走向长毯尽头的豪华轿车。

“请上车吧客人们,我们在车上为你们准备了点心与红酒。”天田弘昭说完亲自为众人打开了车门。

领队贝格尔与他的贴身保镖奥利弗被天田弘昭带上了第一辆轿车,卡尔与梅普勒则是被安排在了第二辆车上,见如此安排,卡洛斯与庞顿不等有人来引导就钻进了第三辆车里。

直到三辆轿车的背影消失在了远处的街口,长毯两侧欢呼着的人群才逐渐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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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与共和国还有着不小的差距,但如今缠桑的工业水平确实可以称作是突飞猛进。”第一辆轿车里,天田弘昭热情地向贝格尔介绍着自己所管理的国度。“您瞧,这里虽然只是个偏僻的河谷地区,但我们有着自己的供电系统,当然我们也有自己的工厂,我们甚至有能力独立制造豪华轿车,现在您所见到的这些汽车,从发动机到任何一个微小的零件,完全产自日出河谷。”

在天田弘昭的解说中,贝格尔将视线投向窗外。正如天田弘昭所说的那样,视野范围内的许多景象都在诉说着这片土地对现代化的渴求,比如轿车正在驶过的这条崭新到一尘不染的水泥路,以及道路两侧林立的电线杆。

与各种现代化设施不太相符的是路上行人们的模样,虽然其中也有一部分人衣着举止都与南方那些谈吐文明的进步人士相妨,但他们中的大部分依然保留着当地居民的传统打扮,甚至还有赤着脚的脚夫扛着几只大箱子从路上经过。

轿车每经过一处,沿途的居民们无论正在做什么,无论衣着讲究还是简单,无一不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对着轿车所在的方向深深地弯下了腰,同时双眼死死地盯着地面,仿佛那三辆豪华轿车是什么高贵到不能直视的东西。

看来天田将军准备跟随时代的步伐坚定向前,但对他的子民们而言,追上将军的脚步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们很快就会抵达我们的目的地。”天田弘昭突然提高的音量将贝格尔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欢迎来到缠桑城,我们在这里为贵宾们准备了丰盛的晚宴。”

“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些问题想问诸位。”不等贝格尔回答,天田弘昭接着问道。“诸位是希望吃到往常一样的料理,还是想尝试一下这边的特色?”

贝格尔看向一旁奥利弗,只见兽族少年的两只眼睛正闪着期待的光芒。

“我不确定其他队员们的口味如何……我们可以都要吗?”贝格尔有些尴尬地将两个选项全部选中。

“当然没问题。”天田弘昭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不愧是领队的选择,我会安排厨师们照顾诸位的口味。”

很快,众人被豪华轿车带进了那座显眼的城堡,轿车驶过护城河上架着木板的铁索桥,在城中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城中与城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在穿过缠桑城厚重的城墙后,闯进众人视野的是典雅尊贵的装修风格、流着水的假山与精致的盆栽植物,衣着华贵的人们来来往往,与城外那些身上只盖着一层简单布料的居民与低矮简陋的房屋形成着鲜明对比。

几名身穿黄色呢子军服的卫兵为众人打开车门,并引导着众人来到一间宽敞的大厅,大厅里摆有几排小桌与坐垫。大厅内的一切,从每张小桌上的筷子与用于盛放作料的小碟子,到每一只坐垫与下方的地毯,都装饰有华丽的花纹,仿佛它们知道那些即将使用自己的人们有多么尊贵一样。

“那么接下来请允许我为诸位献上晚宴,来为诸位驱散饥饿。”

天田弘昭说着坐上了主人的位子,小队成员们也被带上了各自的位置,一众大臣与军官坐在小队成员们对面的那排小桌边,他们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田弘昭,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命令。

晚宴的菜品很快就被端了上来,那些袖珍精致的菜品被盛放在一只只巴掌大的小碟子中,每一种菜品的份量并不大,但很快各种各样不同类的菜品就摆满了整张小桌。

小桌的左侧摆着的是日出河谷地区的传统风格料理,多以鸡蛋、各种蔬菜以及各种鱼类为主,这是贝格尔第一次见这些东西,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味道还算不错;小桌的右边摆放的则是厨师们为了照顾访客口味而专门准备的南方料理,从切成小块的煎牛肉到玉米浓汤应有尽有,它们的味道完全不亚于平斯堡金钻酒店大厨的作品,只不过它们也是以小份量的形式被盛在小碟子里。

席间,天田弘昭不时询问着访客们对这些菜品的评价,同时也会亲自为他们讲解那些精致的小菜究竟是由什么做成,他就像随处可见的睿智老者一样,耐心且温柔地回答着访客们的每一个问题。

在晚宴逐渐接近尾声时,贝格尔突然起身,他尴尬地笑了笑,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天田弘昭顿时心领神会,他立即招来一位侍者,让他带着贝格尔前往厕所。

席间一直在沉默着的卡尔目送贝格尔的背影消失在大厅出口,随后也站起身,在向天田弘昭做出了简单的解释后,他谢绝了侍者的护送,独自一人顺着贝格尔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不等走出多远,卡尔就察觉到了一阵来自身后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极其微弱,似乎是其主人在有意克制双脚发出声音。于是卡尔快速向前几步,紧接着闪身进入一个拐角,并在那里停了下来。

果然,那脚步声的主人见卡尔突然加速,自己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好哇,好哇,正好让我看看你是谁。”

很快,那人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卡尔不等他做出反应,一把就将他锁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哇!卡尔老爷!”那人被吓了一跳,发出一阵惊叫声。

原来是奥利弗,怪说不得那阵脚步声那么轻微。

卡尔松开卡着奥利弗脖子的胳膊,又将抵在奥利弗额头上的手枪塞回了衣兜。

“你早点喊我一声不就好了。”卡尔有些不满地埋怨道。“还有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看您突然跑起来,还以为您发现前面有什么情况。”奥利弗吐吐舌头,按摩起了自己被勒痛的脖颈。“我准备去跟着贝克先生的,我怕他出什么意外来着。”

“以后不要再这样悄无声息地跟在我后面,很危险。”卡尔叹了口气,又揉了揉奥利弗头顶毛茸茸的长耳朵。“他只是去上个厕所,怎么会出什么意……”

卡尔话还没说完,地面突然毫无预兆地剧烈震动了起来。刹那间那股震动就顺着卡尔与奥列弗的脚径直传导至二人全身,让二人完全无法站稳。震动还在不断加剧,卡尔本想前去确认贝格尔的情况,但现在的他一步也没法移动,只能双手扶着墙艰难地保证自己不会摔个七荤八素。

很快,一阵像是建筑物倒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同而来的还有一阵惊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震动终于慢慢停了下来,在站稳的瞬间,卡尔不顾身后大厅里嘈杂的人声,一把扶起奥利弗向着方才声音的源头冲去。卡尔心中不祥的预感很快就得到了证实,那声音的源头正是厕所,带领贝格尔抵达这里的侍者正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地上,厕所里已经乱成一团,一道巨大的裂口出现在蹲坑之间,贝格尔早已不见踪影。

“喂!贝克——”卡尔向着裂口下方喊道。“你在下面吗——”

裂口下方没有得到贝格尔的回应,卡尔侧耳倾听,裂口下方除了来自自己的回音,好像还有正在不断变小的贝格尔的惊恐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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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惨叫声中,与排泄物混在一起的贝格尔正在进行自由落体,他的大脑已经因为充血而无法思考,因此他完全无法得知自己已经坠落了多久,以及自己究竟将落向何处。

砰!

贝格尔的脑袋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剧烈的撞击迅速将贝格尔的意识从他的肉体中剥离出去,就在贝格尔失去意识的瞬间,他的大脑还在告诉自己坠落尚未停止的信息。

现在那团排泄物中又混杂了贝格尔的血液与大脑碎片,它们伴着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的贝格尔最终消失在了下方的无尽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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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平斯堡军港 开拓者号巡洋舰

“啊。”缇欧停止了手中的进食动作,突然将视线移向身边的乔什。“他死了。”

乔什甚至没有停止咀嚼,他瞥了一眼墙上的表盘,现在是晚上八时十五分二十三秒。

“是的,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乔什说完又用叉子叉起一团食物塞进嘴里,看上去一点也没有担心。

“这孩子。”缇欧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还真的不让人省心,从来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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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嗯!”

贝格尔猛地睁开双眼,额头上的疼痛尚未完全消散,很快那股疼痛感就迫使他再次将眼睛闭紧。

“他妈的……这什么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贝格尔按摩着额头,在疼痛感稍微缓和后再次睁开眼睛去观察四周的情况。

两双正在与自己对视的眼睛出现在贝格尔的视野中,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一道微弱的烛光。

贝格尔的头皮突然聚在了一起,强烈的恐惧驱使着他拼尽全力将自己的身体向后移动了几寸。

借着那微弱的烛光,贝格尔逐渐看清了那两双眼睛的主人,他们二人的脸上都围着面巾,但从体型来看,是一位青年与一位少女。

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是过了几秒,贝格尔的语言中枢终于从恐惧中恢复了过来。

“你们……你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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