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神神秘秘的...把帽子给我摘下来!”
海港门口,我被突然接近的士兵从背后抓住肩膀,察觉到对方正试图用手掀开兜帽的意图,我立即捂住帽沿不放,同时压低声线。
“我...咳咳!我有侏儒症...先生...”
士兵立马变了脸色,唯恐避之不及地松手跳开:“靠...今天真是倒霉了!快走快走,妈的别让我再碰见你!”
我拉低帽沿向士兵微微弯腰示意后转身离开,结果没走两步,我的兜帽就被人用蛮力扯下。出乎意料的转折令我的脑海一片空白,身体也随之僵住。
“嘿!我说声音怎么听着不对劲,原来是个小妞...啊这,希琳小姐...您怎么跑来港口了?还穿着这副打扮...”
“我...我...”我完全不认识眼前的士兵,但对方却一眼看出了我的身份,我该怎么应对?
“我来这里找罗格纳...父亲。”我集中生智想到了借口并努力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啊!我记得小姐您好像没来过几次港口吧,要不要我给您带个路?”士兵露出一副谄媚讨好的表情道。
可恶...见风使舵的家伙!但我不能生气,我得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要是被带过去见罗格纳的话一切就完了。
“...谢谢您的好意。”我克制着情绪道,“我是为了给父亲一个‘惊喜’才特地打扮成这样的,所以请您对我的行踪保密...可以吗?”
手里悄悄从钱袋中摸出一枚银币递给对方。
“这里是一点心意,请您帮我保存...”
士兵露出惊讶的表情摸了摸头。他用有些古怪的眼神盯着我的脸反复看了几眼后才狐疑地摆手。
“那小姐你自己去吧,我就当没看见。”
我点点头重新戴上兜帽离开,这次路上再没有遭遇阻挠,但我内心积聚起的不安感却始终未曾消退。
来自泰勒港的商船挂悬着自由城邦联盟的日月旗,即便相隔很远也能轻松分辨出方位。我朝它小跑过去,心情逐渐激动,心跳速度也越来越快。然而下一秒这咫尺的距离却突然成了无法跨越的天堑。
在离登船口仅剩十余米的地方,我突然被人整只抱起,下意识想呼救结果嘴巴瞬间也被捂住。我惊恐中试图手脚并用进行抵抗但却完全无法挣脱对方的手臂,在这个过程中我也认出他正是先前的士兵。
“喂喂,这是在干啥啊?”旁边一名正在监督水手运货的工头出于好奇走近问道。
“哈哈...这小孩有点叛逆不听话到处乱跑,我在帮家长抓人呢。”
士兵随便应付两句工头后便抱着我返回。被锁怀中认清力量差距的我万念俱灰不再反抗,原本激动的心情跌落谷底。
完蛋了...一切都完蛋了...
明知道从海港出发可能会面临这种危险,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应变能力以为自己能躲避过去,现在的结果何尝不是对我的讽刺。
我...我真是个傻瓜!笨蛋!自以为是个什么啊...安全点从路上离开只要出了伦萨不也可以更换路线再去找博洛尼亚吗...我到底是多愚蠢呀!完全被欲望与恐惧冲昏头制定出的破洞百出的计划就是这种下场吗...
这名士兵是罗格纳的人,他会把我交给罗格纳,然后我...我会被杀死吧?就像莱安娜母亲那样?
我感到手脚冰凉,无法遏制的恶寒让我反胃干呕。
士兵见状厌恶地拍了拍我的背:“别乱动小妮子,妈的居然敢骗我...要不是老子聪明特地请示了罗格纳大人就被你蒙混过去了!”
数分钟后,士兵将我带进一个宽敞的房间像丢垃圾般甩在地上。
浑身伤口隐隐作痛,我感到身体恍若四分五裂般的苦楚,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当我看见背朝我站着的那名男子,刻入灵魂的恐惧遭到唤醒,我的身子止不住哆嗦颤抖起来。
“人带来了啊...”
罗格纳缓缓转身,他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我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我从未见过的震怒。他挥手让士兵退下,房间中只剩我们二人。
“告诉我...你怎么逃出来的?是谁帮了你?”他走进我身边蹲下在我耳边轻轻道。
我完全无法思考,满心想着我会被杀死,浑身因过度的恐惧而动弹不得。
罗格纳攥紧双拳,瞳孔中有火光闪动。
他全力一脚踢在了我的腰上,我的痛觉似乎已经麻木并没有多大的实感,只是口中吐出的一口浑浊胃液无意间沾到了他的裤脚,这一偶然彻底激发出了罗格纳的愤怒。他用皮靴狠狠踩着我的脸和头,我本能地想用手挡住但这点防护并不起多大作用。
“混账!贱人!你还不说!我让你沉默...叫你忤逆我的意志!”
他咆哮怒吼着用手掐住脖子将我从地上提起。我感觉双脚快要悬空,头脑因窒息似乎连思考的速度也变慢不少,我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味,求生本能驱使下四肢胡乱地搅动不停也无济于事。
忽然间罗格纳的画风一转,语气变得温柔许多,只是手上的力道却更加重了。
“...希琳,我可爱的女儿,告诉我是谁让你变成这样,你明明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你怎么会离开我呢,你怎么会做出这些事呢?你还是个孩子啊?”
“我...”
至此存亡关头,我终于克服了对罗格纳的恐惧。
我可不是那个任他鱼肉的“希琳”啊!我的体内有着一个男子汉的心气,若我必将遭到他的毒手杀害,我为什么不能试图反抗呢!我不正是为了这一时刻才准备了最后的底牌吗!
我开始停止无意义的挣扎,脑海中飞速掠过这数天生命中的一切后,我攥紧双拳,像个战士一样直视着罗格纳的瞳孔,将全身气力集中到手上,嗓子只发出几个字节的微弱音符。
“...我...想...活...”
下一秒,一柄精致的匕首刺进了罗格纳的胸膛。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缓缓低头。
随后我被一股巨力扔飞狠狠地摔在地上,匕首也丢落一旁。我已经没有力气起身去捡,而罗格纳却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再度靠近了我。
望着他的脸,我原本因一击得手而感到庆幸的心情坠入冰窖。
我的底牌已经用尽,真正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接下来我能做的或许只有坦然面对死亡吧...罗格纳不可能放过我,放过一个危害过他性命的仇人。
我如此想着闭上眼睛,心中居然觉得平静不少。
就在我接受命运之时耳中传来一阵出乎意料的声响,睁开眼,罗格纳已然倒在了血泊中,他的眼睛中充满着不解与震惊。
“你...不是...希琳...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希琳。”仿佛被命运捉弄了下,我深吸了口气,过于讽刺的现实让我嘴角露出一抹自嘲,“再见了,继父大人。”
这样说着,我奋力起身从手边捡起匕首,给将死未死的罗格纳送上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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