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话终于结束了,等靳锡离去以后许久,人群才敢缓缓起身,在这黯淡无光的屋内徘徊着,李庄生站到了房间中的角落,观察着每一个犯人的脸,其中有几个人让他感觉到异常熟悉,在脑海中仔细翻找后,李庄生才反应过来,这里的犯人或许都是有名有姓的罪犯。
而李庄生熟悉的那几个人,更是上过电视的通缉犯,赏金高达十几万。
手中把玩着一个从衣服上摘下来的纽扣,李庄生沉思着,他接下来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鉴于目前这种情况,逢白梦多半是不在这加纳监狱中了,所以他的行动就要暂且以没有逢白梦的帮助为前提,至少到她找到自己为止。
想着,李庄生突然发出了一声苦笑,眼神中流露出怀念之色,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依赖逢白梦了?
“啊....”
那个被李庄生救下的人,从长久的昏迷中醒来,开口先是发出了痛吟,然后便用双手捂着肚子,蜷缩起身体,猛烈地咳嗽起来,那剧烈的喘气声让四周的人很是怀疑他会不会咳出血来,不由得挪动脚步,离那个倒下的人远了一些距离。
李庄生则是逆流而上,来到了那个男人身边,伸出手将他扶起来,身体斜靠在墙上,然后手掌轻柔舒缓地拍打着他的背部,另一只手点在对方几个穴位上,让对方的身体稍微好受一些。
“调整一下呼吸,平稳一点,别着急慢慢来。”
李庄生的生意宛如天使的吟唱,带着让人顺从的蛊惑,男人下意识的就按照李庄生所说的去做,还真的慢慢调养过来了,肺部火烧火燎的症状也略有缓解。男人干裂,沾满灰尘的嘴唇挪动,想说出什么话,但是干涩粗哑的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了,只是一昧的发出吐气声。
李庄生见状,将早就准备好的纽扣给男人递过去,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抵着自己的嘴唇,轻笑着说道:
“含在嘴里,刺激口水分泌,可以稍微湿润一下喉咙。”
男人连连点头,看向李庄生的眼神满是感激之情,眼中都快要泛出泪花,双手连忙捧起那枚纽扣,如获至宝地塞进嘴中,来回咀嚼着。有口水分泌而出,顺着喉咙向下,才使得他恢复了一些说话能力。
“谢...谢..”
“我是怎么...”
“我看你倒在门口了,就顺手捞了一把,不用谢我。”
李庄生无所谓地摆摆手,半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和倒在地上的男人保持同一水平线。此言一出,男人目光中中的感动之意更加深切了,如果不是身体还未恢复,李庄生想这个人可能会当场跪下来给自己磕几个响头吧。李庄生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示意不要太激动。
然后便将目光移向四周,看着周遭的麻木呆立的人群,开口问道:
“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着?”
“你..你不知道吗?”
李庄生耸耸肩,一脸无辜地回复道:
“毕竟我是新来的,要不是够机灵,可能现在就和你一起在外面躺尸了。”
“这样啊...”
李庄生随口想的说辞,男人也不觉得奇怪,这里个监狱每天都会有新鲜血液注入,他要不然哪来那么多犯人让靳锡残杀。
“我们现在应该等待着大门开启,然后...做清理工作...”
男人话音刚落,大门便打开了,耀眼到能将人灼伤的阳光刺入房屋内,让身处在黑暗中的每一个人都无所遁形,而在正中央的那个男人正是这间监狱的无上统治者,靳锡背对着阳光,卸下了他的夹克,然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冷淡地吐出一个数字:
“一个小时。”
又一次,人群开始暴乱。无论有多么疲惫,无论有多么口渴,伴随着靳锡让出路来,犯人们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向着大门外开始狂奔。李庄生搀扶起男人,然后也跟着人群一起向外,在路过靳锡的时候,他用余光瞥向他,恰巧和靳锡打量他的目光撞在一起,目光短暂的相接,李庄生便跑开了,而靳锡却在原地沉默着,低头思索些什么。
来到阳光之下,可这个普照的大地带给他们的不是温暖,只是寒冷,彻骨的寒冷,满地的尸体,放眼所及之处全是尸体的堆砌,他们四肢不自然地扭动,表情各不相同,但又一点却又是他们都具有的,那就是直面死亡时的恐惧感,瞳孔涣散,嘴巴虚张,手掌呈现爪状,翻起的指甲缝中还有着灰尘和铁血的混合物,想必是临死前还在挣扎吧。
根本不用人来组织,苟活下来的犯人们都来到了地上的尸体旁边,抗在肩上以后,木然地向前走去。一个接一个的跟在领头人的后面,力气大一点的人会扛着两具尸体,而力气小一些的人也会背着一具尸体,但李庄生还注意到有些人,只是捡一些残肢断臂就走了,而远处一直注意着这边的靳锡也没有任何表示。
这更主张了这些偷懒着的气焰,人是有随大流这个特性的,一旦有第一人带头,身后便会有一大批追随者,到最有人更是只捡了一只断手,便匆匆离去,脸上挂着的笑容似乎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笑看那些老老实实搬运的人的愚蠢。
“别发呆了,要来不及了。”
男人的声音响起在李庄生的旁边,即使是身体已经虚弱到随时会晕厥的他,也是吃力的搬起了一具尸体,李庄生简单的回应了一下,随后搬起了离自己最近的尸体,背在肩上以后,跟在男人身后,向前缓步前行。
“你很聪明。”、
突然间,男人小声说道。李庄生看着四周空荡的荒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扛起的是一具尸体,而不是想那些傻子一样,自以为可以偷懒。”
“看看走在前面那些人的眼神吧。”
男人说道。李庄生向前看去,那些排在最前面扛着两具尸体的人,几乎都在用余光打量那些偷懒的人,脸上没有丝毫因为被占了便宜而产生的愤懑,他们嬉笑着,就像孩子看见了新买的玩具一般。
李庄生心中顿时了然,看来这间监狱还有自己许多不了解的规则啊。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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