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累到极点,所以即使在荒郊野外也可以睡得如此彻底。
第二天早上是博罗米尔把我叫醒的,睁开眼睛后,耳朵里充斥着鸟类的啼叫,干燥而清新的风从鼻尖刮过,我看到琴科贝尔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平地堆起的石块上,她纤长的手指在额前搭了个凉棚,似乎正在观察远方。
“睡得不错吧,小伙子,”博罗米尔一脸坏笑地凑过来递给我干面包和溪水,“你叫谁别走呢,还说清楚,说什么清楚?难道那位妞儿?”
我白了他一眼,一口灌下清冽的泉水,然后咬了一口面包,朝着不远处的琴科贝尔喊道:“喂!向导!下一步怎么走!”
琴科贝尔轻盈地从岩石上跳下来,看起来精神很好,我没记错的话,昨晚上应该是她一直在守夜吧。
“现在开始穿越雾山,路程会比你们想象的艰苦地多,地图就在我脑海里,这一点你们不必怀疑,我会带你们走最快最安全的路,不过这年头,什么都无法保证。对吧。”琴科贝尔眨眨眼,又说,“睡得好么,诗人。”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着戏剧化的称谓,于是笑着摇摇头:“当然是家里舒服。”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能出来走走的机会也很难得不是么,虽然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能回家去。”琴科贝尔善意地笑起来。
“……谢谢。”我移开眼神,站了起来,开始就着溪水吃掉我有史以来最简陋的早餐,博罗米尔也手搭凉棚看了远方片刻,说道:“我们现在在哪。”
“……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是在雾山脚下,这个地方我记得很清楚,接下来的路也没问题。”琴科贝尔几乎是嘟着嘴说话了,一身男装的她这种别扭看起来相当有趣。
“……”博罗米尔非常无语地看了她片刻,然后点点头,“全交给你了,大小姐。”
“没问题没问题~”琴科贝尔立刻眉开眼笑,“好歹我也是森林精灵呢!这种环境小意思!”
“这不是重点啊……”我听到博罗米尔压低嗓音咕哝道,努力忍着没笑出来。
“那出发吧,”我走过去动手收拾行李,把干肉和衣物分别塞进包里,“天黑前尽量找到落脚点。”
“只能说,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过夜,”琴科贝尔神色严峻地说,“我知道一个地方,总之要赶在天黑之前过去。”
我们三人收拾好各自照顾的行李,整理好披挂,就这样朝着山谷深处进发。
越玩里走,冷风就越加料峭,时值隆冬腊月,山中的空气显然更加冷冽,不过对于我们一行亡命徒来说,如今还安然无恙地走着已经是万幸,我默默重申了一遍我们此行的目的:去奥桑克,那里住着白道会的首领萨茹曼,他有一颗无所不知的帕兰梯利魔石,只要能够征得他的同意,那么我们离答案也不远了。
我们很快穿过干枯的峡谷,进入一片低地,地面上开始冒出低矮的灌木丛,灌木丛越来越密,越来越高,最后演变为葱葱郁郁,茫茫森森的一片森林,我们穿行在草木树叶当中,同时地势慢慢拔高,我们确实是在爬山。
雾山我以前从未怕过,家门口的白山我倒是经常爬,这也算刚铎人的健身项目之一,尤其是男人,不过因为最近奥克和妖魔横行,所以很少有人胆敢擅自离开家门。不过,记忆中是又一次,父亲组织皇族成员一起攀爬白山,我们骑马到山脚下,就开始徒步爬行。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父王如此认真地走着脚下的路,我和博罗米尔 则是争着往前跑,都想第一个到山顶。父王和叔伯们在后面不停笑,等到我听不到他们的笑声了,我也跑不动了。就在我蹲在原地气喘吁吁,担心自己被哥哥抛下,被父王抛下的时候,突然一双大手把我捞起来,扛在肩上,那是父王还是壮年,相当有力,他扛着我飞快往前跑,很快就赶超博罗米尔,继续往前跑,博罗米尔在后面大声尖叫,丢下了一贯的骄傲和矜持大喊:“我也要抱!我也要抱!!”
最后我们三人前前后后地冲上山顶,父王也把博罗米尔捞起来,一手一个,面对着白山脚下雪色连绵的森林和佩兰诺广阔的平原,以及珍珠般闪着白光的白城和埃克西利翁白塔大笑起来,我跟博罗米尔虽然都不太理解,但是觉得很有趣,也跟着大笑起来。
那是父王唯一一次抱过我,也许小时候,襁褓的时候也有,总之记忆中只有这一次。
博罗米尔的脸色一直不太好,我回过神来,发现他正阴测测地看着我。
“想什么呢?”他问。
“我想……我们应该休息一下,午餐,对吧?”我笑着对博罗米尔点点头,然后招呼前面轻快无比的琴科贝尔停下来,我们三人围成一个圈,开始休息和进食。
“没有肉,”博罗米尔阴着脸说,“如果路上有看到猎物,现在也不止于此。”
“入冬了,大部分动物都进入冬眠,没看到是很正常的。”琴科贝尔满不在乎地说。
“那是,你那神奇的精灵饼干我总是吃不惯,你当然无所谓。”博罗米尔翻着白眼说。
“你吃不惯又不是我的错!”琴科贝尔立刻反唇相讥。
“想想烤乳猪吧。”我轻声说道,另外两人立刻看过来,“母亲亲手做过一次,可惜我没迟到,那是什么味道,博罗米尔?”
博罗米尔瞪着我片刻,然后神情缓和下来,微微翘起嘴角说:“那绝对是无与伦比的味道,松油的香气,椒盐的浓郁,巧克力的香浓,黑胡椒的麻辣,只要咬一口,你都能忘记自己在哪,肉质更是无可挑剔,那是肉么?我都不相信那玩意之前是头猪崽子!”
我和琴科贝尔哈哈大笑起来,我一边笑一边捶地:“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都没有机会尝到了!”
“为什么?”琴科贝尔好奇地凑过来问,“你们的母亲会偏袒么?”
“不,”我赶在博罗米尔开口前说道,“她在我五岁时去世了,她做烤乳猪那会儿,我还在吃奶,还不会要求。”
博罗米尔的脸突然又阴了下去,琴科贝尔尴尬地躲闪我的目光,说道:“对不起,我很遗憾。”
“父亲很爱她,我看得出来,他现在如此消沉是因为他无法从她的死亡中解脱出来。”博罗米尔用手按住脸,“你知道的……你知道他……”
“我知道你不想离开父亲,很抱歉,博罗米尔,我把你卷了进来,我是罪人,而你前途无量,对吗?我太自私了,现在,博罗米尔,如果你要回刚铎,没有人阻拦你,我知道我无以为报。”我感觉到自己眼眶似乎酸酸的,该死,我不该那么怀旧,还去回忆什么爬山的事儿。
“你知道他无法离开我……!”博罗米尔摊开双手,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他已经那么虚弱!……我们不应该丢下他!一个人站在那大眼泡前面承受恐惧和子民的诅咒!他老了,法拉米尔,你也知道,他……他大不如前了……所有人都在他背后唧唧咋咋……我都知道。”
“没有人诅咒他,博罗米尔,不管你信不信也好,这种时候更不应该互相猜忌,疑神疑鬼。”
“哈……哈哈,你听听,自己多么高尚,你忘了你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背井离乡,食不果腹,总有一天像乞丐一样倒在路边……”
我一步冲上前,揪住博罗米尔的衣领向上提起来,博罗米尔的脸迅速涨红起来,我凑近他说道:“现在我是个骑士,以后也不会变成乞丐。”
“够了!”琴科贝尔走上前抓住我们俩试图分开,“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你们要早点到达奥桑克就要加紧行军,而不是窝里斗!你们不是兄弟吗??”
我松开博罗米尔,博罗米尔顺了口气,瞪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对琴科贝尔说:“奥桑克?假设我们到得了好了,那里的主人萨茹曼一定会伸出援手吗?更何况还是交出帕兰梯利魔石?那可是稀世之宝,就像父王不愿意一样,萨茹曼会愿意让我们看一眼魔石么?话说回来了,如果帕兰梯利魔石果真如此神奇,为什么整天对着它看的父王没有发现敌人的阴谋?还是说,你,法拉米尔……你果然……”
行动快于理智,我突然朝博罗米尔扑去,一拳将他打倒在地上,我骑在他身上,就这他的衣领,朝他脸上结结实实来了一拳。
“听好,博罗米尔,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后悔了对吗?后悔当初帮我逃出来对吧?我理解!我全部理解!你当时若没有那么做,那么也不过是我一个人现在流落荒野!露宿街头!就算哪天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包含恨意和屈辱,刚铎城里也没有一个人记得我,记得我这个叛徒,你,你将会成为刚铎下一个摄政王,国王!你以为现在这样是我想要的?你乘早割下我的头颅拎回去献给父王吧,这样也算有个交代。”
博罗米尔上气不接下气,愕然地瞪着我,我不打算再来一拳什么的,于是站起来,背对着他走到一边,看着疏影斑驳的阳光叹气。
这种沉默,一直延续到琴科贝尔犹疑着开口:
“你们……不是普通的骑士对吧?”她的声音有点发抖,“你们是刚铎摄政王德内豪二世之子。”
“很高兴你有听说,小姐。”博罗米尔拍着衣服上的污渍站起来,“不过我们现在什么也不是,只是两个逃犯。”
我怒气冲冲地转过头去,博罗米尔坦然看着我,继续说:“不过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管这位少年愿意还是不愿意,我们都要继续逃亡下去,直到找到答案,话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一句话问得我和琴科贝尔都愣住了,一齐看向博罗米尔,博罗米尔环顾一眼四周,说:“太安静了,不是吗,我们从绿林出来后,就再没有受到攻击,不是吗?我可不认为这是正常的,更不认为这值得高兴。除非敌人已经自生自灭,否则我只能说,我们可能正往敌人的巢穴走去。”
“我们要去哪,我们要去奥桑克。”琴科贝尔耸耸肩说,“你认为那里是敌人的巢穴?萨茹曼?”
“我相信我的直觉,我没说一定就是萨茹曼,有可能是附近的什么。”博罗米尔阴着脸说,“不是我扫兴,我想说,去找人家要魔石很可能会失败,那些术士没一个说得准的,只有某些人才愿意当术士的门生。”
好吧我承认,这次我是真想把博罗米尔摁在地上打。
咕咕……不只是谁的肚子叫了起来,我们三人面面相觑,然后琴科贝尔后退两步坐在草地上说:“你们要争就争吧,我都累坏了。”
“午饭时间到。”博罗米尔挑挑嘴角,在琴科贝尔身边坐下来,“晚上再打猎,现在我也累坏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走过去和他们坐在一起,打开包裹。
“怎么样,愿意说说你们的故事么。”琴科贝尔一副轻松的口吻掏出兰姆巴斯,“既然已经这样了。”
“说说也无妨,也许我们有一天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博罗米尔也模仿她一副轻松口吻,“我这位弟弟,法拉米尔,在一次奥克斯对奥斯吉力亚斯的围剿中遭人诬陷,有人把我父王引诱到伊锡利恩的森林中差点被巫王杀死,然后用的是法拉米尔的字迹,更悲剧的是,竟然没有人站出来为他作证,父王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流放他,于是我只好帮他逃出来,变成共犯。”
“你们的父王既然持有帕兰梯利魔石,他应该了解儿子的冤屈,抱歉,法拉米尔,我没有怀疑你。”琴科贝尔灰色的眼睛认真地注视我说道,“但你们寄希望于另一块魔石确实有点牵强,我也不是怀疑白道会的智者,只是,我们应该做更有把握的事,你们是否已经有怀疑对象?”
“有个女人,”我说,“叫做阿莉埃蒂,之前在福瑞恩森林袭击过我们,被我们生擒后又逃掉了,那个时候林谷的双胞胎和我们在一起。”
“林谷?瑞文戴尔?”琴科贝尔眯起眼睛,“那是埃尔隆德大师的领地,我知道他的儿子们到处游荡杀奥克斯,没想到你们能遇见他们。”
“这还是题外话,不过目前可以确定,如果能再次抓到阿莉埃蒂,事情就会有进展。”博罗米尔说道,“她承认了是受人驱使,却没有说出主谋,本来我们想就此将她带回刚铎城。”
“什么样的人,在法拉米尔被流放后能受益?”琴科贝尔严肃地皱起眉头,“失去法拉米尔对德内豪陛下和刚铎都是一个损失,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它影响。”
“我并不是什么大人物,父王和刚铎没有我也能照常运作,只是博罗米尔跟我逃了出来,这才是损失。”我说。
“那么失去你们两个,会……”琴科贝尔慢慢说道,似乎猜到了什么。
“父王会方寸大乱……”博罗米尔压低声音说,“以前城里从来没出过这种事,两个王位继承人同时失踪,父王真的会急疯的,他会派出大量人力来寻找我们!然后……”
“心不在焉,让敌人有机可趁……”我接着说。
“我说过,他已经老得太虚弱……他已经体力不支了……”博罗米尔瞪着眼睛摇摇头。
“刚铎危险……”琴科贝尔也压低声音,“那可是跟莫都接壤的国家,若一国之君发生动摇,后果可想而知,你们……你们中计了!”
“不,还没有完蛋,”我提高音调说,“本来阿莉埃蒂像杀了我们,不管我们被抓或是被杀,情况都比现在严峻的多,好歹,博罗米尔还活着。”
“你少说这种话,”博罗米尔瞪了我一眼,“看来我们再磨磨蹭蹭是不行的,我们……应该立即动身回刚铎!”
“然后呢?”琴科贝尔焦急地盯着博罗米尔,“让法拉米尔就这么被抓,然后接受本不该由他承受的责罚吗?要我说,寻找真相是最重要的,幕后的主谋没有揪出来,你们永无宁日。”
“琴科贝尔说的有道理,博罗米尔,你先回刚铎吧,我要去寻找答案,怎么说,也是为刚铎,为中土除掉一害。”我说。
“别开玩笑了你们俩,”博罗米尔摇了摇头,“刚才琴科贝尔不也问了,刚铎倒下的话谁受益?还能有谁!高居御座的黑魁首索隆!喂!你难道要效仿贝伦么?这里可没有露西恩给你安慰。”
我们仨一时又陷入沉默,又是琴科贝尔打断沉默说道:“那么计划呢,接下来怎么样,还是老样子么?”
“我们正在横跨雾山对吧。”博罗米尔似乎正在下什么艰难的决心,“这附近还有什么地方能给我们提供帮助的?”
“洛丝萝林近在咫尺,不过我知道你们死都不会去。”琴科贝尔轻描淡写地说,“事实上跨越雾山豁口,到了山脚下,就是伊姆拉德里斯,瑞文戴尔就在那里。”
“什么……????”博罗米尔大叫起来。
“喂喂你这什么反应……很失礼啊……你以为我为什么有跨越雾山的经验,就是上次莱格拉斯王子去林谷的时候带了一小堆随从嘛,然后我……”
琴科贝尔自己满脸通红,说不下去了。
“也就是说……我们还得向精灵请求帮助??”博罗米尔一副即将要跳入沼泽的表情。
“你不是讨厌术士,既然不去奥桑克,埃尔隆德大师应该是更明智的选择,而且,我们跟林谷的两位公子有交情不是么,他说过,有空来林谷,一定欢迎。”我瞟了博罗米尔一眼说道。
“奥桑克……也不是一定不去……总之……”博罗米尔结结巴巴地躲开我的眼神。
“埃尔隆德大师是中州少见的睿智之人,你们这样的凡人怎可以小觑他!”琴科贝尔愤怒地皱起眉头。
“那你也别忘了,我们努美诺尔人的始祖还是他的哥哥。”博罗米尔一副流氓样侧过头去瞧着琴科贝尔,后者柳眉倒竖,怒目圆瞪。
“得了得了,总之我们都不想返回去萝林,所以,”我喘了口气说,“去林谷吧,我很期待精灵的住处呢,之前在绿林可不是受到命令警告了么。”
“……好主意!”博罗米尔挑了挑眉毛,“从瑟兰迪尔的领地出来,又去埃尔隆德的领地!我们这是怎么了!哪都跟精灵扯上关系!”
“没有精灵我们寸步难行,”我看向琴科贝尔,“总之先翻过这座山再说。”
“这倒是一个更实际的目标。”博罗米尔摇摇头,望向远处雾山皑皑的连绵雪峰。琴科贝尔依旧一脸愤怒地嚼着兰姆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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