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能感受到身后的博罗米尔身体渐渐僵硬,好像生命正从他身体里一点一点流走,我敢说他现在肯定高烧不退,好几次他都差点从马背上滑下去,要么就在我身后危险地摇来晃去,随时都会栽倒。我们在阿诺瑞恩地区疾驰了将近整整一天,到傍晚不得不停下来,马匹疲惫不堪,人则是饥肠辘辘,还有一个病入膏肓,我们在一个小丘的背风处扎营,说是扎营,其实就是把马放倒,然后靠着马取暖……没有食物,现在只有冷酒可以喝,米思兰达不想喝,博罗米尔不能喝,我自己一口喝干,然后浑身一阵哆嗦,就好像刚刚吞了块冰块。
博罗米尔躺在他的马的肚子上,身上盖着两件斗篷,身子缩成一团,身上的衣服结了霜,嘴唇已经发紫了,不用说额头烫得吓人,可是我们除了给他多盖几件衣服外没有什么别的能做的,而且我跟米思兰达都饿得头昏眼花,全身乏力,这个时候要是有敌人来袭就万事休矣。虽然我不知道在这种地方会有什么敌人。
“喂,米思兰达,我去看看有没有活物,有的话抓来烤掉。”我按住剑柄,回头对米思兰达说。
“我和你一起去。”她似乎是完全没有多想就这么说了。
“不行,博罗米尔必须有人看着。”
“你打算用那个来狩猎吗?”米思兰达指了指我的剑,“也许你需要更方便的工具。”
“是吗?”我走到米思兰达身边。
“这个虽然原始又简陋,可是我用它打倒了一拨又一波不知羞耻的男人。”米思兰达举起她的弹弓说。
“是吗?”我不禁笑出来,“看不出来你还有一手。”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米思兰达站了起来,这么一来她的鼻尖都快碰到我的下巴了,她绿色的眸子像是一汪绿水闪烁不定,然后她突然吻过来。
我向后一退,迅速抽走她的弹弓,挡在我们之间说:“谢谢你的弹弓,等我回来,好好照顾博罗米尔。”然后飞快走到茜西身边跨上了马,米思兰达眯起眼睛望着我,我都怀疑即使我真的能捕获到猎物回来后还能镇定地面对她么。
不管了,现在我们面临饿死的悲剧,还是先解决吃饭的问题再说。
我不确定自己夜视能力很好,总之我一点都不爆希望说能捕捉到什么小动物之类的,现在我无论我怎么东张西望,都没看到半只活物。
于是就变成我骑着马在草原上漫步了,我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和博罗米尔以及塞奥特雷德在罗翰草原上奔驰的时候,我们仨还躺在草地上一遍观赏星空一边讨论着死后的归宿,我看我现在离死亡不远了,只是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赛奥特雷德勒,托我的福连博罗米尔的前途都很成问题。
我漫无目的地在草地上走来走去,时不时看看有没有小动物跑出来,我倒希望茜西突然踩到兔子洞什么的,也许它的腿会折断,不过我们几个可能有机会解决吃饭问题。
大概逛了半个小时……我不想干了,看来比较悲剧的是连使用弹弓的机会都没有了,我跟博罗米尔都没有把常用的弓箭带来,只带了一柄剑,而且我真的不想用我三尺长的剑去斩杀田鼠,光想想就觉得真的是相当别扭。
虽然很对不起他们,不过至少我们能再撑一两天,我决定去找找附近有没有溪流,至少保证水资源足够我们支撑下去。
我记得看地图上有一条河从福瑞恩森林里流出来,我似乎能听到河流的声音,如果能找到河流,我就返回告诉博罗米尔他们移到河流边上来,至少有充足的清水可供使用(希望如此)。我顺着那好像幻听一样似有似无的水声狂奔而去,茜西似乎知道自己有了目标,或者是感知到了附近有水流,跑的特别卖力,我们把一个个小丘和土墩抛在脑后,地平线在星空下起起伏伏,几乎没有变化,很快我就看到河流了,更重要的是,我还看到了河流的源头,也就是福瑞恩森林。
我立刻快马加鞭朝森林奔去,既然都看到森林了,何不去里面看看有没有可能捕获到大型动物,运气好的话可能还有鹿肉吃,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今天晚上的行动还是充满意义的,多少还是有点收获,到森林里后动物就多起来了,尽管有些夜行动物还是很危险,大不了放弃弹弓用上剑好了。
我用肉眼可以看到自己与森林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原来的黑点呢变成清晰可见的树林,树林变成一颗颗冷杉,然后我就进入了这个森林,顿时间星光全部都被遮蔽,只有暗淡的月光洒在脚下,看不真切。
到了如此田地我也顾不得恐惧什么了,而且我有直觉今晚一定会有惊喜,于是状着胆子深入森林,话说独自一人进入夜晚的树林我还是第一次。
树林里非常安静,因此小动物发出的声音也就越加清晰,像是松鼠在树枝上飞快地蹿过,夜虫唧唧鸣叫的声音,水流哗啦啦的流淌,甚至还有响尾蛇的沙沙声,我不得不提醒自己小心谨慎,如果这个时候再受伤就真的很难办了。
我放慢速度寻找猎物,我不知道这里的动物是否怕人,如果不是那就轻松多了。茜西优雅地在草地上踱步,不紧不慢,反正急也没用,我是有听见一些四蹄动物踩过枯枝落叶的声音,不过却从没看见影子。
一只獾突然嗖一声蹿过林荫道,我立刻跃马冲了出去,拐了一个急弯冲进灌木丛,我的耳朵突然变得异常敏锐,可以捕捉到獾逃跑时飒飒作响的声音,还有……
奇怪,哪里来的脚步声?
我忍不住扭过头去看,漆黑的树丛只有风刮过树梢摇曳作响,我甩了甩头,很担心自己被饿昏了。
结果我追丢了。
发现自己彻底丢了那只獾的行踪之后,我不得已停下来,四处张望,竖起耳朵倾听,但是没有再听到小动物的声音。
有另外的声音。
我伫立在原地屏住呼吸,那声音越来越像,像是有一支人马穿过树丛,他们丝毫不顾及环境,大肆奔跑,脚步声啪啪作响,他们所经之处植物都沙沙作响,声音越来越大,我能听见兵器铿锵作响。
我调转马头,拔剑出鞘,反正逃跑的几率很小。
结果,情况比我响的严重的多,一群蓬头垢面的强兽人,也就是脸上带着白掌印的强壮兽人,就这么从我的正面冲出来,然后猛地刹住脚步。
他们气喘吁吁,武器和铠甲上都沾着血,脚步似乎都站不稳,就像在逃难的残兵败将。
我想我判断的没错。
跑在最前面的强兽人举起大砍刀怒吼:“杀了他!”然后率领他的部下一拥而上。
我用上长枪比赛的手法挺剑向前刺,砍翻了为首的兽人,然后转头就跑,目前的敌我数量对比至少是1比30,这种仗我可打不起。
这群兽人追在马屁股后面猛撵,我回头一看,才发现他们像无头苍蝇似地一口气乱闯,他们的人数比我想的少得多,顶多二十人。
嗖的一声,一支箭射中一个强兽人的后脑勺,后者立刻扑倒在地,那些兽人用自己的语言不知在咒骂什么,几乎是跟在我后面逃跑而不是追赶,后面又有数支箭射来,我调转马头往右边跑,免得莫名其妙地被伤到。
这只兽人小队仓皇逃跑,最后是两位骑士跃马而出,弯弓上箭,例无虚发,一眨眼的功夫至少又干掉十几个。
剩下的几个突然停住,大概是想背水一战,他们举起自己的大刀嘶哑着嗓子吼叫。
两位骑士停住马,他们都身披几乎一摸一样的黑斗篷,身上的披挂也像是出处一致。他们跳下马,扔掉弓箭,从腰间拔出两柄弯刀,刃型优美,刀刃雪白,刀柄短小精致,镶金绕银,异常华丽,至少我是从未见过。
见骑士下了马,几个强兽人立刻挥舞着武器冲上前,两个骑士将刀刃做剪刀状,动作如出一辙,他们四两拨千斤地避开兽人的猛攻,瞬间剪下好几个兽人的头颅,轻盈的身法令人,至少是我叹为观止。转眼间兽人们中间就没有能够站得起来的了。两个骑士站在原地看看自己染血的刀刃,弯腰捡起弓箭,然后视线转向了我。
一个骑士走向我,大声问道:“你是哪来的?人类??”
……人类?他这样问我?
两人都走到马前,齐齐放下兜帽,露出一头笔直的黑发,以及……鬓发后面尖尖的耳朵。
我没意识到自己嘴巴张大太大了。
两位精灵看看对方,无所谓地笑笑,恐怕在外人看来谁也无法分辨出他们,他们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没没吓着你吧,人类?”精灵微笑着说,又走近一点,我意识到自己还骑在马上,于是跨下马来。
“你们……”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住在这一带吗?”一个黑发精灵问我。
“不。”我摇摇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打量了我一阵,然后开始交头接耳,他们没有把音量放得很低,总之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你是游侠?”精灵又问我。
“……是的。”我点点头。
“你明显不是。”精灵坏笑着摇摇头,“一身宫廷打扮。”
我看看自己,目前身上还穿着上好的皮革和绸布制成的短衫,而且前襟上还绣着刚多的白树。
真是太糟糕了。
“你是刚多的……”另一个精灵讶异地盯着我的前襟,显然已经猜的不就不离十了。
“你们有听说关于刚多的什么消息吗?”我问。
“没有,”精灵摇摇头,“你指什么?”
“那就算了。”我觉得纠缠下去可能有危险,于是牵着马匹往另一个方向走。
没走几步肩膀就搭上了一只手,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我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听着,”精灵说,口气有些急促,“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想打听一些事情。”
我转过身,从他的灰眼睛可以看得出来我面如白腊:“什么事情?”
“关于那些乌路克。”
“乌路克?”
“对,就是你看到的那些被我们杀死的兽人。”
“哦,”我点点头,“我是有一些你可能感兴趣的东西,不过要我说出来有个条件。”
“什么?”精灵皱起了眉头。
“帮我,弄点野味,你看到了,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啊……”精灵挑起眉毛,“好吧,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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