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莱娅扬着头，让脸离水面尽可能远一些。
于此同时，她又挽起袖子尽量伸直手臂，摆出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去舀池塘中的水。
如果有其他不明真相的人在这里的话，大概会赞美少女卓越的舞蹈天赋。
她领口下的颈部曲线像天鹅那样优美，白嫩的手腕几乎透明，蒂莱娅姣好的身材在这个姿势下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展现，这在任何一位雕塑家的眼中都是无与伦比的艺术。
但是，巫妖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这副风景。对于欲望薄弱的不死生物而言，这副扭捏的姿态毫无意义而且效率低下。
莫尔斯的烦躁逐渐加深。
“动作快一点！”
蒂莱娅感觉屁股传来一阵剧痛，就好像是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腾上半空。
“诶诶？”
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来得及眨了眨眼睛，就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女孩呛了几口水，池塘里的水冰冷刺骨而且远比想象中要深得多，她挣扎了几下才把头探出水面双手扒紧了光滑的岩壁两腿一阵乱蹬。
“救……救救我，里德尔先生，我，我不会游泳啊！”
莫尔斯并没有理会这个丢人的东西，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向湖水深处。
在他的视野中，水中有某种极淡的黑色雾气迅速下沉远去。
冰冷阴寒的水体并不让他难受，巫妖反而从这股异样的寒冷中感受到了亲切与舒适。
“不是恶魔血液造成的污染，这种气息是……亡灵吗？”
世界上的任何一片水体下都有死去的生物，但仅仅是自然死亡堆积的死灵气息不可能影响到如此范围的水域。
水下应该有什么东西。
巫妖这么想着，就想要跟随水中逐渐消失的黑烟下潜。
他本打算再深入一些去寻找这股气息的源头，可却又马上不满的啧了一身收回注意力。
“帮帮我，我快要……支持不住了啊啊！”
此时的蒂莱娅正用两只脚尖踩着一块突起的岩石，此处的岩壁极为光滑难以攀附。而这股异常的寒冷与过于浓郁的死灵气息也在极速消磨着她的体力。
少女把身体绷得笔直，不敢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就像公国剧院里的一流精灵舞者。
这幅样子不是比刚才好多了？
巫妖满怀恶趣味的想着，即使恨意已经因为莫名的原因有所削减，他也依旧乐意欣赏对方遭受苦难的狼狈模样。
或许是不死生物特有的施虐癖吧，他就这么又看了几分钟，在对方小腿发抖，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时候才用一块浮冰拖着蒂莱娅离开水面。
——
“里德尔先生您刚才，实在是太……太过分了，阿嚏！”
蒂莱娅换掉了那身湿透的衣服，裹着厚厚的毛毯瑟瑟发抖。
她擤着发青的鼻涕，哆哆嗦嗦的念出一个咒语。少女的指尖上跳起了一小搓橘红色的火苗，周围的寒气被稍稍驱散，她这才稍微舒服了一点。
“在那种地方，我如果淹死了该怎么办？”
巫妖哼了一声，那搓火苗随即转为幽暗的蓝色膨胀成一颗拳头大小，让蒂莱娅一阵手忙脚乱。
“亏你还是个快到五级的法师，连装一壶水都都要摆出那么难看的样子，还需要我提示你一遍？零环法术，法师之手，你把这个它的咒语混着早饭一起吃掉了吗？”
那是个可以简单操控重量低于五磅物体的简单戏法，以蒂莱娅的魔力完全可以用它轻松装满水壶。
“啊，这个……”
女孩无力的耷拉下脑袋，为之前的羞耻感到悲哀。她现在只穿了一件质地柔软的衬衣，在外面裹着厚实的羊毛毯子。
想要更换弄湿的衣物根本无法避开那个恶趣味的灵体，虽然对方往往会在那种时候保持沉默，可蒂莱娅还是意识到，自己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难堪的处境。
她开始认同莫尔斯说过的那句鬼话……只要假装他不在就好。
虽然这是在自欺欺人，但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像过去一样正常生活下去。
蒂莱娅悲哀的发现，属于这个年龄少女特有的矜持与羞涩，似乎正在离她越来越远。
这大概就算是，她因自己犯下的罪行而受到的惩罚之一吧。
蓝色的火球逐渐缩小熄灭，她那身潮湿的水汽已经被彻底烘干了。
“您看出什么了吗？这里的水源不会已经被恶魔的血液污染了吧？”
蒂莱娅把话题从自己的魔法水平上岔开。此时的马车已经驶入了坑道在足有近百尺高的宽阔空间内移动。
巫妖的灵体出现在马车里，他正举起两支容器，放在眼前平视观察着。
“水样里没有毒素，一头恶魔的血液还不足以污染这么大的水体。”
看着正在与银箔产生剧烈反应的紫黑色粉末，莫尔斯大概估算出了这头恶魔所处的层次和受伤情况。
恶魔是一种相当奇特的生物，它们身体中的任何组织器官之间都存在着奇异的联系。
另一方面，它们蕴含强大力量的器官也同样可能在本体死亡后孕育出独立意识，成为一头全新的恶魔。
紫红色的液体逐渐沸腾起来，银箔已经完全卷曲发黑，玻璃管内的液体中浮现出大量的气泡，伴随着气泡的破裂隐约还能够听到摄人心魄的尖啸声。
“竟然还是个大恶魔？”
巫妖诧异的咦了一声，实验的结果让他相当意外，血液主人所表现出的力量层次甚至比现在的他还要高出一线。好在恶魔负伤不轻，对他而言并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对付。
“难道灰塔真的出现了连通深渊的裂隙吗？”
莫尔斯意识到，这对他来说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如果能得到一个十三级左右的大恶魔尸体，这种层次亡灵仆从几乎能在现阶段满足他对召唤物的一切需求。
这么想着，他忽然猛地抬起头看向马车之外。
从进入亚瓦坑道起，他就感受到了某种若有若无的视线。
就好像有什么阴冷如蛇的东西藏在坑道废弃的深邃区域内，正在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过往的车队与行人。
“又是亡灵？”
巫妖看向窗外，高悬在山壁上的火把只能照亮一片不大的区域，矮人遗留的古老雕像与失修的残破石阶上挂着褪色的纹章与肮脏蛛网。
这里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座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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