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莉维亚轻轻拂过阿希娅的发梢,帮她擦去脸颊上污渍,这一幅模样就像姐姐在照顾妹妹似的。
令人感到无比温馨,但是不逢时的一股酒味扰乱了这一幅绘卷。
爱莉维亚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感到不满。
阿希娅回来时就这样子了。
爱莉维亚被迫陪着她这样聊天,不过也没有一点脸色,充当她吐苦水的对象。
“听我说,爱莉维亚,我找到一个委托,能赚好大好大一笔钱,可以一下子还清我们身上的债务。”——就这样聊着聊着,起初还笑眯眯的阿希娅,现在已经把头靠到爱莉维亚肩膀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一定很累了吧。”
悄无声息出现在她们身边的黑猫女仆——詹妮弗,轻轻摸了摸阿希娅的脑袋。
“阿希娅,虽然,很,坚强,但是,她,和你,同样是,女孩子,你,可别让,她,太操劳了。”
“嗯。”
爱莉维亚淡淡地点头。
两人不语,之间有了一阵沉默。并非令人不悦的沉默。她们都自认了解对方的心意。
“虽然……”
“嗯?”
脱口而出的低语,詹妮弗自然而然歪了歪头。
“虽然现在还不确定,我还没得出结论……”
“嗯。”
她静静等待爱莉维亚说下去。
她,想了又想,断断续续地说了:
“我想,我大概是要一辈子陪在她身边了。”
“……这样,啊。”
爱莉维亚再次淡然地点了点头。
若果说以前是受于某种约束,不能自己的想要和阿希娅在一起,那么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后,现在就是爱莉维亚的身与心甘愿受到这种约束,陪伴在阿希娅身边。
智者不入爱河,遇你难做智者。
詹妮弗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如果,是你,一定,可以的。”
“是吗?”
“是啊。”
即使如此,爱莉维亚仍旧没有信心。
真的会有这种时刻吗?当这种时刻真的到来时,到底该说些什么呢?爱莉维亚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爱莉维亚感觉,明明觉得好像一起度过了好长的一段时光,但事实上却非如此。相反地,一起相处的时间真的好短暂,真的太短暂了,所以才会觉得好像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懂。对人态度亲切,什么话题都聊得开,脑袋又聪明,什么都行,而且还很值得别人信赖。爱莉维亚觉得,她真的是个无可挑剔的人。不过,或许只是自己没发现她的缺点吧。也许她偷偷隐藏了自己的缺点也不一定。
爱莉维亚好想知道啊,好想知道她真正的个性如何。爱莉维亚真希望能够再拥有多一点相处时间——虽然她们一直都在一起。只要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发生更多事情,说不定也有机会对彼此生气、吵架了呢。说不定她们会更讨厌彼此,也可能会更喜欢彼此吧。那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嗯…”
这时,阿希娅忽然动了动,发出梦呓,眼睑一颤。
是要醒过来的征兆。
看到这模样,她——詹妮弗罕见的嘻嘻笑了几声。
“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詹妮弗最后轻轻一摸阿希娅的头发,然后挪动步伐离开。
……
这里是哪里?
是我的梦境,还是另一个空间?
我只知道自己周围只有一片黑暗。
什么都没有,只有意识飘在空中,朦胧察觉到一个名叫为阿希娅的存在。
没有人,什么都没有,没有开始、没有结束,只存在著无为的世界。
不,或许连“无”这个字大概也不可能会有吧…
身体仿佛漂浮在无形的海洋中,不受控制的随波逐流。
突然,昏暗的世界产生变化。
周围出现一个个画面,播放着同一个故事——两个人不离不弃,结伴同行的故事。
它实在是太漫长了,有几千年之久,甚至更长。
画面里的人看不见脸,样子很模糊,只隐隐觉得是个两个女性的身影。
“真不愧是我呢。”
一个声音从阿希娅身后传来。
话虽如此,阿希娅无法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当成是在称赞她。
“稍不注意,意思就飘到『海』来了。有如此悟性,想必不久就能领悟真理。”
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又突兀响起。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明明是同一个声音,但却完全无法联系到一起。和之前充满人情味相比,现在却是冰冷至极,仿佛不曾拥有感情。
“在那之前,你还是乖乖待着吧。”
阿希娅被来自后方的纤白指尖给包覆。
柔软又灼热的触感。
手指温柔掠过意识的时候,昴不知为何万分想哭。
那是意识哭喊着想要回归肉体的感觉——不,是一种久别重逢,如同看见另一个自己,残缺的碎片拼凑成一块的祈愿。
阿希娅朝向后方,心灵震颤,激情叫喊——但是在这世界里没有声音。
就连死亡也不拥有。
……
“——你醒啦?”
声音来源就在头的旁边,而且还是极近距离。
“咦、啊!?我、我睡着了吗……!?”
醒来后,阿希娅眨了眨眼睛。
她意识到当下现状后满脸通红,手忙脚乱。
“咦,啊,爱莉维亚,呜……对、对不起。”
“我不介意哦。”
阿希娅坐直身子,同时把两只手不安地放在大腿上,结果发现右手和坐在一旁的爱莉维亚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诶,这,这是我干的吗?如果是的话,我会害羞的不得了的,毕竟紧紧抓着心爱的东西不放似的。”
“不,其实,这是……”
听到阿希娅的发问,爱莉维亚瞥向握著的手,脸颊微微泛红。
“是我牵住的。”
阿希娅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沉稳的心情看着爱莉维亚,像是在询问“为何”一样。
在没有被催促的情况下,爱莉维亚呼吸几次后才抬眼看阿希娅。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我害怕只要我一松手你就会消失不见。”
“噗嗤~”
阿希娅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另一只手攀上爱莉维亚的脸颊:“我一直都在这。”
“还有其他原因啦!”爱莉维亚像是不服气样嘟起嘴唇,“睡著的阿希娅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所以就握住了我的手?”
“嗯。”
“谢谢。”
没有松开的理由,于是手掌继续相握。感受著温暖,阿希娅歪头说道:
“那个,爱莉维亚,这件事情我擅作主张,你会原谅我吗?”
“哪件事?”
“就是那件事啦。”
“那件事……是哪件事?”
阿希娅发出“咦?”的疑惑声。难道我没给她讲吗?不应该呀。
直到看见爱莉维亚脸上洋溢的坏笑,阿希娅才顿然醒悟。
明明心里早就一清二楚,却还非要让自己再说一遍!爱莉维亚是坏人,不折不扣超级大坏蛋!
“爱莉维亚,不要再逗我啦。”
“还不是阿希娅的错,因为阿希娅什么事情都自己担着。”
什么都自己担着,眼里只有那个重担,所以才会越来越看不见自己所走道路的尽头。
若能两手空空走的话就轻松多了。
尽管这么想,行李却在不知不觉间堆积起来——既然一个人拿会看不见前方,那就跟别人一起分著拿,一同前进就行了。
“所以我们一起笑着并肩而行吧!明天的遗迹探索也一起。只要阿希娅觉得能行,那我就义无反顾。”
爱莉维亚对她眨眼、扬起嘴角,阿希娅看到之后也跟著轻笑。
“嗯!”
——无论何时,同伴是最珍贵的宝物。
那前进的身姿,一边凝视着 一边继续寻求着,属于自己的颜色。
光与暗相互交织在一起,如水彩一般的世界里,只有心意才能拯救我们。
覆盖在黑暗中你的颜色,混合于静止的我之中,即使只有一瞬间,也是我迈出脚步的理由。
就算再怎么浑浊不堪,我也不会迷失地活下去,即使世界染上了浑浊的颜色,我也会和你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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