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卯正月二十日夜,和其他个夜一样,一样的冷清,一样的沉默,一样的孤独。
月色暗淡,夜风寒凉,夜归人瑟缩着。
“呼——”院中寂寥无人,小楼躲在黑暗格外寂静,一人轻推院门,佝偻着身子缩了进来,他面色微红刚饮过酒,缊袍敝衣,神情颓唐,显得很是失意。
“刚才还说不想,现在怎么……”他捶了捶脑袋,“苏东坡,你可真是。”
苏轼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看着清冷的月:“十年了,已经隔十年了么,这么快。”
他盯着冷月,一言不发,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映着月亮寒光打在衣襟上。
“老爷,您回来了。”应门的小厮揉着惺忪睡眼。
“没事,你歇着吧。”
苏轼推开房门,房间清冷的瘆人:“弗儿——我回来了。”他无意间低语一声。
“夫君,怎么才回来。”房间似乎瞬间明亮了,妻子王弗坐在窗前,月光洒在她身上,正在梳妆,看到苏轼,盈盈一笑,只是盯着他。
“啊——我……”苏轼反而语塞了,一脸的慌乱。
“你呀,怎么又喝成这样了。”王弗虽然这么说,但却没有半分的责备。
“我……”苏轼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以后尽量不喝了。”
“嘻,夫君以前说过的,”王弗掩嘴轻笑像是在回忆,“妾胜过刘伶之妻,因为刘伶之妻不许他喝酒,而妾许你喝酒。”
苏东坡偏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你还是一点儿没变,只是没想到你竟还认得我。头发也白了,人也不俊,都成个糟老头子,你还认得出来。”
“哪里的话,怎会有妻子认不出丈夫的,何况妾还舍不得侬。”王弗像是看着个孩子,微微笑着,“只是夫君来了密州,妾独留在京师,实在放心不下,才来看看夫君。”
“我……我好着呢,这密州百姓对我都很爱戴,我在这也能大展拳脚,况且这密州的野菜丰富鲜美,我在这儿过的倒是滋润。”苏东坡说着话,没敢抬头看王弗,两行泪却已经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那妾倒也放心了。”王弗笑着给苏东坡擦泪,“老大不小的人还哭,叫人瞧见可就丢人了。”
苏东坡不言语,哭着抱住王弗,就是不松手。
风,愈发大了。
“老爷,快醒醒,”家丁叫醒了苏东坡,“小的实在不该睡那么早,害您昨晚睡在门外面。”
苏东坡动了动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弗儿呢?”
“你说什么啊,夫人不是早就……”仆人没再往下说。
“哦,害,你看我,睡糊涂了。”苏东坡苦笑着往屋子里走,“我再睡会。”
才一进屋,却发现茶桌上放着一方丝帕,他这里哪来的丝帕?
仔细端详,不思量,自难忘,依稀还记得这是昨晚王弗给他擦泪时用的。
只是想起时却已潸然泪下。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同一时期,同样是江城子,同样在密州,苏东坡的这首乙卯正月二十夜梦(后面统称夜梦)和密州出猎豪迈的风格截然不同。
这首夜梦完全不符合苏轼“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林语堂在苏东坡传里的评价)的人设,没有往日豪迈之风,风格深情又凄凉,没有海誓山盟,没有哭天抢地,就是简单的小轩床,正梳妆,写着回忆中的日常,反倒更加悲凉。
苏东坡的怀念很感人,祭十二郎文中也是如此,他的怀念,是一些普通的日常,有些快乐,有些温馨,但是就是这种淡淡的感觉,反倒更加难过。
这首夜梦是我很爱的一首词,只能说这篇故事我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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