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仙齐聚首,幽人慢卷帘。
1.
破晓。
她已从床上下来,身上只裹着一层薄薄的紫纱,曼妙的玉体在紫纱朦胧间若隐若现。
她已缓缓坐下。
坐在梳妆台前,怔怔的看着铜镜里那张绝色的脸。
她垂着眸子,眼波温柔的好似潋滟水波。
她忽而笑了。
轻蔑,苦涩,冰冷。
她脸颊的酒窝淡淡的,笑容也是淡淡的。看起来仿佛就像风,转瞬即逝。
她叫易柔,也叫易如水。
在万仙坛中,易柔就是她的名字。而在百鬼门中,如水才是她的名字——她真正的名字。
她实在不想再提起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中有太多痛苦的回忆,她不想,不忆。她尽量避免这个回忆,她想放下,然而痛苦还是围绕在她的心底,在不经意间,忽然扯出一柄匕首,狠狠扎在她的心上,鲜血淋漓。
她昨夜做了梦。
又是那个梦。
痛苦再一次伤了她的心。
这次比哪一次都要狠,都要疼。
因为她梦到了他,梦到了那个带给她伤痛的罪魁祸首。同样,那个人也是万仙坛今天要迎来的客人,而且还是贵客。
江湖中值得万仙坛坛主亲自迎接的人并不多,准确来说是极少的,而这个人就是那极少中的一个。
易柔在心中一遍又一遍默念着那个名字,仿佛有些出神。
“易姑娘。”门外是染小姐的声音。易柔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可她实在不想回应,她只看着铜镜。
染小姐已经进来,腕上裹着一鲜红色的帕子。
他长得很清秀,个子很矮,看起来像个豆蔻年华的小丫头,但他却有喉结,胸部也平坦的很。
他显然是个男人。但他不管从打扮,外貌,还是声音来说,他简直和男人一点儿也不像。
染小姐优雅的坐在易柔的床上,俯身轻轻嗅了嗅床上的帷幔,娇笑道:“易姑娘不愧是易姑娘,竟连睡过的床的味道都让人如此流连忘返。”
易柔瞥了他一眼,柔声道:“床上难道有什么香味儿?”
染小姐摇了摇头:“非也。”
易柔噗嗤一笑:“难道令你流连忘返的味道是臭的?”
她说着,将胳膊抬起来,凑近鼻子,象征性的一闻:“我好像并不臭。”
染小姐又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易柔身后,缠着鲜红丝帕的手蛇一般的滑入易柔的衣服,笑道:“是金钱的味道。只有金钱的味道才会让我流连忘返。”
易柔面色不变:“我床上怎会有金钱的味道。”
染小姐眉毛一挑,讥笑道:“坛主只要在这床上留一晚,姑娘不就得了一大笔嘛。”
易柔语气骤冷:“你什么意思?”
染小姐笑意更浓:“我的意思是,姑娘只要留我在这里半天,你就会获得那笔钱的两倍。”
易柔冷哼:“你不怕坛主知道了?”
染小姐微笑道:“你不说,我不说,坛主又怎会知道?”
易柔道:“你莫非忘了,天下绝不会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纸是包不住火的。”
染小姐拍手大笑:“妙极了妙极了,姑娘说的妙极了。”
易柔蹙眉。
染小姐将手背在身后,缓声道:“就像易姑娘是曾经武林第一美人易如水的身份,也绝不是可以瞒得了一生一世的。”
2.
易柔骤然变色。
染小姐凝视着易柔愈渐发白的脸颊,继续说道:“或者说,也像今日来的那个贵客,正是姑娘曾经的如意郎君和在大婚之日杀了姑娘全家的仇人。这种武林人尽结知的大事,自然也是瞒不过在下的。”
易柔咬紧下唇,唇已苍白无血色。
染小姐微微一笑:“所以姑娘还打算拒绝吗?”
易柔好像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去拒绝。
她只有顺从。
幽帘慢卷,已是正午。
染小姐终于走了。
作为万仙坛坛主右护法的他,在这种场面是一定要露一露脸的。
易柔双目无神的望着微微晃动的珠帘,轻抚裸露的双肩,心已冰冷。
灯火葳蕤,萧音靡靡。
这里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地下宫殿。
豪华的装潢完美的几近夸张。
金砖铺的地,映着红灯笼里透出的略显暧昧的火光,闪现出梦幻的,水波似的光晕。
正中央坠有纱帘,纱帘层层叠叠,依稀可以看到不远处正坐一人。
那人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可他给人的压迫感却绝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压的让人喘不过气,压的让人觉得心已被揉碎,压的让人连半个字都说不出。
顾嗟叹却不觉得,世上绝不会有任何人压的他喘不过气,说不出话。绝不会有,即便有,那个人也一定是他自己。
他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能力。
他已从宫殿外走进来。
带着破洞的衣服看起来很随意的裹在了身上,腰间挂着酒葫芦,酒葫芦似乎也很旧了。
他看起来简直平常的很——道边的乞丐岂非很是常见?
可他左颊上那淡淡的灼伤的疤痕却又让他看起来非同寻常,也许他本就非同寻常。
他在笑,大笑,笑声豪迈:“哈哈哈,想不到万仙坛竟是在这等地方。”
纱帘后有人,一个男人,也只有他一个人配坐在那纱帘后。只听他笑了笑,道:“万仙坛为何不能在这种地方?”
顾嗟叹道:“这里简直太烂了。”
他竟然说铺满金砖的宫殿太烂了,世上大抵只有顾嗟叹才能说出这句话。
纱帘后的男人好似一点也不吃惊,他只道:“不知顾兄觉得什么地方才是好的?”
顾嗟叹仰着头想了想:“有酒的地方就是好的。”
男人微微一笑:“在下这里也有酒。”
顾嗟叹当即咧嘴笑道:“那你这里就是好的。”
男人点点头:“绝没有比我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说罢,只见他拍了拍手,宫殿暗处便涌出一波舞姬,薄纱衣服,隐隐可见,玲珑玉体。
顾嗟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围绕他身侧的笑的比花还娇艳的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拉着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上,同时还被灌了一口酒。
纱帘后的人笑了笑:“这里的酒如何?”
顾嗟叹点头:“好极了。这实在是个好地方。”
纱帘后的人笑声更大:“这里的女人如何?”
顾嗟叹看着那些舞姬,皱了皱眉头:“比酒差远了。”
3.
纱帘后的人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在笑:“那是顾兄还没见识到我万仙坛的绝色。”
顾嗟叹道:“你不给我见识我又如何见识。”
那人回应道:“时间还不到。”
顾嗟叹道:“还需多久?”
那人大笑:“急什么。绝色总是有的。不过越美丽的女人就越喜欢打扮,越喜欢打扮耗得时间就越长。”
顾嗟叹似懂非懂:“好像有点儿道理。”
那人道:“岂止一点儿道理?”
说罢忽一挥手,“待在下先给顾兄介绍两位朋友。”
话声未落,已走上来两个人。
一个是染小姐,在他旁边慢慢悠悠的跟着一个黑袍男人。
纱帘后的人说道:“男生女相的那位是我的右护法,顾兄可以叫他染小姐。他旁边那位,是我的左护法,名唤薛柯。”
染小姐与薛柯一起并排坐下。
染小姐蹙眉:“薛柯,你能不能往旁边挪挪,这么小的位置我坐不下。”
薛柯看起来就像是一尊雕塑,说话时仿佛连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动也不动:“不能。”
染小姐冷哼一声,朝着顾嗟叹友好的笑了笑,又用手指头戳了戳薛柯的胳膊:“薛柯,你能不能对客人友好些?”
薛柯仍是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是固定在一个位置的:“不能。”
染小姐无奈道:“薛柯,你能不能多说一个字?”
薛柯盯着杯中的酒,声音冷硬:“不能。”
染小姐彻底没法子了。但他仍不死心:“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薛柯不开口。
染小姐道:“每个人都应该做一些曾经没做过的事来为我们的贵客接风洗尘。”
说着看了一眼纱帘后的男人,眼睛中满是敬畏之色:“当然,坛主自然可以拒绝。”
纱帘后的男人原来就是万仙坛坛主司空妄。
司空妄闻言一笑:“绝不会拒绝。”
染小姐娇笑:“既然坛主都不曾拒绝,那属下等自然更不能拒绝了。”
司空妄笑出了声。
染小姐瞥了一眼薛柯,道:“薛柯,我从未听过你唱曲儿,不如你给客人唱个小曲儿好了。”
薛柯头也不抬:“不能。”
染小姐眼睛一瞪:“薛柯,坛主都说不会拒绝,你难道比坛主还尊贵不成?”
薛柯不理他。
染小姐脸都气红了。
司空妄适时温柔的笑笑:“算了算了,不唱就不唱吧,染小姐不妨来唱一曲。”
染小姐登时敛了怒意:“坛主吩咐,自然不好拒绝,只是属下早已唱过曲子,不如来为顾大侠跳一支舞如何?”
司空妄点头:“你决定就好。”
顾嗟叹仰面喝了一大口酒,笑道:“简直好极了。小姐绝色,若是女子,在下定然要敬你三大杯。”
染小姐笑道:“男人又如何?”
顾嗟叹摇头叹息道:“灌醉一个男人我又能占什么便宜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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