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萧弥走到水潭边,弯下腰用一只手捧了一抔水,再回到沈郁身旁,手掌里的水竟一滴也没有少。
“看着我的手。”
沈郁仔细看着他的手掌,发现他掌心处微微晃动的泉水逐渐冰冻了起来,最终变成了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冰片。
萧弥解释道:“这是我们平常修炼所用的武学理论,用人自身的内力去改变外界的事物,但要让水结成冰,只凭借内力,当今武林之中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做到,我放宽地说也超不过三个。”
沈郁理解他说的意思,用内力冻水成冰,这已经是超乎寻常的本事。
梁洛雪修炼的玄霜十二诀最后一式也只是能以寒气影响外物,而这也已经是武学的至高水平了。
“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另一种理论,注意看,我放慢一点。”
萧弥将沈郁的注意力吸引到手心处的冰片上,慢慢地,冰片逐渐融化,飘出薄薄的白雾,不久冰片便完全消失了,白雾也都消散不见。
沈郁眉头一紧,心道这冰片融化的速度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并非是自然融化的,只可能是萧弥前辈让它融化的,但他究竟是散发出了纯阳之气,还是...
萧弥也不急着解释,先让他自己思考一阵。
沈郁想了想,伸出手道:“前辈,我能碰一下你的手吗?”
萧弥感觉出他似乎有点开窍了,心里满意道:“要碰就快一点。”
沈郁赶快伸出两指在他手心和手背处轻触了两下,目光随即一沉,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他的手是完全冰冷的,比之冰块还要冰冷。
萧弥等他收回手指后,直接将泉水随手甩落,接着问道:“你有什么想法,说来我听听。”
沈郁猜测道:“我觉得如果不是前辈很快调整了掌心的温度,那就是冰片融化的冷气都被前辈吸收了。”
萧弥听完也不打算和他卖关子,接着他的话道:“你说的没错,我先散出热气让冰片快速融化,在它冒出冷气的时候,再将之尽数吸收,所以我的手还是冷的,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种理论,但实际上,这不是什么特别的道理,自然万物都是遵从于此来获得能量的。”
沈郁回应他一声,顺着他的思路倾听下去。
“直白一点说,这些花花草草是吸收雨水和太阳的能量长大的,人是通过吃饭睡觉锻炼来增长力气的,我们所说的内力是一个习武之人长期积累的东西,而不是瞬间的,无限的,然而实际上,原本习武的过程就是在将外界的能量转化为自身的修为,只是这个过程太慢,并且一个人能承载的内力也是有限的,它受限于肉体本身,所以人们能想到的突破限制的方法,首先就是练体修身。”
沈郁听得深有感触,他也思考过这些问题,尤其是在他伤病最为严重的时候,要怎么才能突破他肉身的限制,达到更高一层的境界。
“前辈,你说的这些我能理解,只是感觉很难做到,别的不说,光是直接吸取外界的能量这一点,就感觉很难啊。”
“难才是对的,要不然岂不是人人都能学会?我告诉你的是最根本的方法,即便学会了,每个人获得能量的来源和能达到的水平也大不相同,有些人善用自然之物,比如水火木石,有的甚至连光都会用,还有一些是非自然的,我就不和你展开说了,总之,我的意思是这是可以做到的,而且我觉得以你目前的理解,你应该也是可以做到的。”
沈郁越听越觉得玄妙莫测,好奇地看看萧弥,问道:“前辈的能量来源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不能。”
“...那王爷的呢?”
“他就更不能了。”
沈郁怔了一怔,疑惑道:“前辈原来也教过师父这个吗?”
萧弥依然很快回答:“没有教过他们,我是打算教萧瑟的,只是他很早就选择了离开师门,萧瑟是有点可惜,他原本可以达到更高的境界。”
沈郁隐约想起段惊弦原来好像和他说过这件事,师父是最早离开师门的....
“你不要去管别人,也不用关心我和止雨会用什么,你专注在你自己身上,排除杂念,这样你才能发现自己究竟擅长什么。”
萧弥说着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让他重新集中了注意力。
“嗯…我知道了,不过前辈,你刚刚说了那么多,全都是理论的东西,有什么具体的方法吗?”
“当然有,我现在就教你,手伸出来,用出掌的姿势。”
沈郁照他的话做,将右掌推到身前,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站稳了,不要躲。”
萧弥才说完,沈郁就下意识地怀疑他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果然,萧弥对着他的手掌打了一掌出去,两掌相触,挤压着空气都发出了低鸣。
沈郁只感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在把他往后推,让他不禁绷紧了腿部的肌肉。
“呃唔....前辈,我有点站不住了…”
“不要躲,仔细感受这股气息,是怎么流入你体内的。”
萧弥拽住他另一只胳膊,把他固定在原地,防止他被震飞出去。
强烈的掌风把沈郁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他的五脏六腑都感受到可怕的压力,好像血管马上就要爆开了。
沈郁努力咬牙忍耐这种极限的痛苦,心脏的旧伤似乎又要裂开,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忍不住又要吐血。
“不准吐!”萧弥厉声喝止他的生理反应,严厉地逼迫他接近身体的极限,“自己想办法,自己找出路,接受它,不要排斥!”
沈郁体内体外都像被刀子滚过,又像被五马分尸,撕裂着他的内脏,拉扯着他的神经,难以承受的气流在他经脉里乱窜,让他终于忍受不住地大叫起来。
“啊啊啊前辈...我好像要死了…你放开我...放开我!”
“你不会死!”
萧弥又加深了这一掌,再将更多的气息推入他的掌心。
“沈郁,你能做到,你是怎么将内力发散出去的,沿着那条线路再将它们收回来,你想想自己是怎么呼吸的,吸满空气,憋一口气,坚持到最后,一直坚持到你认为不能坚持的时候,也再继续坚持一下,沈郁,照着我的话做!”
沈郁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白,浑身都发着抖,皮肤的毛孔全都打开了,泛起了可怖的红血丝,好像血珠随时都会溢出来。
“我能...我能做到...”
沈郁的脑子完全白了,将发颤的嘴唇紧紧抿起,让萧弥灌入的气流在他经脉里一遍一遍地游走,像漩涡一般越转越快。
萧弥仔细注意着他的状态,虽然他嘴上十分严厉,但也真怕沈郁扛不过去,不过看到他现在的表现,他仍是十分吃惊。
一个从未经历过肉体修炼的普通人,直接承受如此巨大的外力,他不禁感慨沈郁的承受力当真是异于常人。
“前辈...可...可以了吗...我觉得...真的到极限了…”
萧弥再次确认他身体的状态,心想他的极限可能远不止于此,不过只是第一次让他记住逆流的感受而已,真把人搞废了他又该觉得懊恼心疼了。
“好,现在把吸收的这些能量都打出去。”
终于等来这句话,沈郁将盘旋于脉络里的漩涡全都运转到左臂上,在萧弥松开他的同时,左掌挥打出去,落在十米开外的水潭里。
只听轰隆一阵巨响,水潭被激起冲天的水花,像是放了几百根炮仗一样,炸得两侧峭壁都震动起来。
“呼.....”
沈郁呼呼喘着粗气,整个人瘫软了下去,一点力气都没有地倒在了地上。
天上落下的水花下雨一样浇了下来,把沈郁和萧弥的衣服都浇透了。
“记住刚刚那种气息逆行的感觉,以后你自己练的时候,也要照着那种感觉练。”
沈郁还在喘气,像死过一回一样,脑袋完全放空了。
“还有,刚刚的内力来源是我打给你的,你要做到不需要外界施力就能吸取力量,等你掌握了逆行的方法之后,这也不算太难办到的事,如果你连这个也练好了,沈郁,以后我会带你去更广阔的世界,如果你愿意去的话。”
沈郁自下而上望着萧弥,发现他的唇角似乎微微上扬了起来,风在他身边围绕着,看上去凉爽又舒适。
“更广阔的世界...”沈郁撑着身体坐起来,虚弱地说,“我现在还有一大堆烂摊子没有解决呢…”
萧弥无言失笑,只说:“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说罢很快换了副面孔,催促他起来,“歇够了没,起来再练两次,然后就回去。”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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