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英英在来书房的路上,满脸写着不高兴,远远看见她的丫鬟都躲着她走。
“可恶的李剑雨,你就是个白眼狼…”
她气哼哼地走到厉泓沉的书房门前,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敲敲门轻声道:“爹爹,是我。”
“进来。”
厉英英闻言呼了口气,推开门进去,再把两扇门关好。
厉泓沉仍然坐在内室的榻上,两旁镂金的烛台点了起来,发出昏黄温暖的烛光,把他的面色照得很柔和。
厉英英知道他是为什么事找自己的,没有像原来那样一见面就和他撒娇嬉闹,此刻神态严肃正经,到他面前乖顺地低着头,一副任听批评的模样。
“爹爹,你找我….”
厉泓沉看了看她,声线温和地说:“英英,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说给爹听听。”
厉英英不敢在他面前耍什么心眼,一五一十地说道:“十月底我带大家到青龙山做了一次祭祀,十一月初一是例行讲道,前几天给教内贫困的教徒发放了救济粮,爹爹和古叔叔不在的这三个月,总共新加入了三千八百名教徒。”
厉泓沉听到这个数目并不觉得意外,战争期间,出于各种原因入教的百姓只会有增无减,但圣龙教又吸纳了这么多人,却是令他喜忧参半。
“英英,你做的很好,圣龙教事务繁杂,教徒众多,你能把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爹实感欣慰,这几个月你辛苦了。”
厉英英没想到他会这么表扬自己,像吃了蜜一样开心,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脸红地说:“孩儿不辛苦,孩儿只想为爹爹分忧。”
她高兴得有点恍惚,虽然厉泓沉平日也没少夸她,但直接对她说“爹很欣慰,你辛苦了”一类的话,还是让她激动得承受不起。
厉泓沉看得出她很开心,但他一贯是赏罚分明,该夸的夸,该批评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
表扬的话说完了,他便打算问问她沈郁的事,准确的说是萧仙儿的事。
“英英。”
忽然听到他沉声叫自己的名字,厉英英马上回过神来,聪明伶俐的脑瓜一下就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爹爹…”
然而厉泓沉并未直截了当地问她武林大会的事,而是心平气和地对她说:“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啊,什么事呀?”厉英英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记不记得爹以前和你说过,爹有一个皇姐,叫虞玉人,在鲤云还未亡国前,是鲤云的长公主。”
厉英英一听,神色渐渐低沉,小声道:“我当然记得。”
厉泓沉看到她把头低得更低了,似乎并不爱听这些,便把她叫过来在自己身旁坐下。
厉英英慢吞吞地挪动过去,心情烦闷地落了坐。
厉泓沉侧身看着她,放缓口吻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皇姐身体也不好,我们两人得了同一种病,一种叫冻骨病的绝症,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这种病平日就很折磨人,每次发作的时候更是痛不欲生。”
厉泓沉说着皱了皱眉头,对那种深刻于骨髓的痛感记忆犹新。
“我五岁的时候就发作过一次,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时候我就希望随便来个人把我杀了算了,可哪有人敢呢,父王平日也不管我,我一出生母亲就难产死了,他估计觉得是我害死了母亲吧,我到现在也不能理解他…反正那时候所有人都无能为力,太医也好,谁也好,都只能在一旁看着,好在那个时候还有皇姐陪着我,也只有她会陪着我了。”
烛灯的火苗在他眼里晃动,忆起艰辛往事,他素来凌厉的目光里充满了朦胧的伤感。
“一开始她只是陪我说说话,给我讲故事,讲很多和龙有关的神话传说,我那时只觉得浑身很疼,没有心情听她讲什么故事,冲她发脾气,还踢她咬她,她却完全没有生我的气,直到我疼晕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过来,她还在我身边陪着我…”
“第一次发作就这样熬过去了,第二次的时候是六岁,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想自尽,我身上没有力气,连死法都很有限,没办法我就趁夜偷偷去跳井,结果运气不好又被她撞见了,她就拜托皇上准许我到她那去住,那时候因为我们两个得了这种怪病,是和其他皇子嫔妃分开居住的,她母后也只是每年来看她两次,总之后来我就被接到她那去住了,从此之后她就每天每晚看着我,不准我死,我那时候甚至还恨过她,问她为什么总拦着我,她明明也知道这个病有多折磨人,而且我还不止一次听到侍女们在我发作的时候说悄悄话,她们也都觉得我不如死了算了。”
厉英英从没有听他说起过这么多的细节,看见他沉下了肩膀,露出心疼的眼神,不解地问道:“那个皇姨娘为什么会拦着爹爹…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发作过吗?”
“她发作过,三岁的时候就发作过了,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挨过来的,我问过她很多次为什么不让我死,不让我解脱,她每次都只是说一句会有办法的,再坚持坚持…然后我一发作她就来陪着我,但她生病的时候却不准我去见她,后来过了两年,我八岁的时候,她突然有一天给我拿了一种药丸,让我每天吃一颗,我问她是什么药,她说是止疼的,问她是哪来的,她也不告诉我,只是每天叮嘱我吃,我就没问那么多了,因为我也很相信她,后来我再发作的时候的确没有那么疼了,那时候我看到她很高兴…”
厉泓沉顿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虞玉人当时的笑容,他永远不会忘记在他八岁时看到的那个笑容。
随着回忆,他继续说道:“我实在太好奇了,一直追着她问药是怎么来的,问她有没有吃,但她就是不告诉我。”
“….那那个药到底是怎么来的呢?”厉英英眼睛发亮地问道。
厉泓沉扶着额头,语气沉重地说:“是她试药试出来的…有一天晚上我听到她房里传出低泣的呜咽声,我估计她应该是发作了,而且发作也越来越频繁,以前她是不准我进去看她的,她说如果我不遵守约定的话就要和我断绝来往,所以我一直不敢违反约定,但那天我实在等不下去了,也很担心她,我就闯了进去,才看到她原来是躲在屋里服用草药,她就是…每次发作的时候胡乱吃药,吃到能缓解症状的药就记下来,就这么试了四年…我当时就说她真是命大,这么胡来都没有把她毒死,我原来还以为她很聪明,总是喜欢说些教育别人的话,结果她比谁都傻…”
当他说完这些话时,厉英英感觉到他的嗓音明显发着抖,这叫她内心五味杂陈,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厉泓沉悄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放下胳膊,仰靠进了软榻里。
两道虚弱的烛光照着他和他的女儿,书房弥漫开一阵惆怅的安静。
良久之后,厉泓沉缓缓说道:“她把得来不易的药都给我吃了,她说她吃了也没有什么效果,不如都让给我吃,所以看到那些药起效的时候,她真的很开心,但好景不长,后来鲤云遭九州入侵,王朝覆灭,皇亲们也都被追杀干净,我和她也在战乱中分散了,结果我被你母亲救下,又躲过一劫,可不久鲤云就被九州完全攻陷,当真是国破家亡了,皇姐也不知生死,我实在了无生趣,彻底不想活了,那时我十八岁,旧疾缠身,已是药石难医,没多久就病入膏肓,直到我死前都没能得知皇姐的下落….再听到她的消息时,却已是她的死讯,原来她被中原剑客萧瑟所救,我以为她被救了,只要活下来,总是一件好事,可是…她还是死了,她死之前我们都没能再见上一面…”
他说完这句话,慢慢闭上了眼睛,压抑地咬紧了牙根,睫毛痛苦的微微颤抖着。
闭目静坐了许久,他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嗓音低哑地说道:“这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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