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云鹿书院的台阶沾满了露水,萧仙儿牵着小白马走得缓慢,裤脚也被打湿了。
书院里刚刚下了早课,到处都是穿着蓝布衣的学生。
与女子斋舍隔了一条小道的独院中,丫鬟元香双手提着水桶,费力地往屋子里搬。
“小姐,该起床了,早课都已经上完了。”
她用肩膀将门顶开,迈过门槛走进去。
凌嫣还缩在被窝里,闷声闷气地说:“你去和先生说一声,我肚子疼,告假...”
“啊?肚子疼...小姐,你是不是又来月事了?”
元香急忙跑到她床边关心地问。
“什么又啊,我就是肚子疼,你去说一声就行了,别吵我睡觉。”
元香撅了撅嘴,把话咽进肚子里。
小姐天天不去上课,还不如回家算了,在这里念书还得自己帮她做功课....
元香一边心里嘀咕一边往门口挪去。
刚迈出一脚,一把弯刀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唔唔!!”
元香看见是萧仙儿,吓得跌坐在地上,被萧仙儿揪着衣领,警告:“别出声,否则杀了你。
听见奇怪的声音,凌嫣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元香,你在干嘛?”
她眯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熟悉的白影。
“走。”
萧仙儿用刀指指里面,同时将门别上。
元香哆哆嗦嗦地爬起来,一边后退一边用哭腔道:“你别...别伤害小姐...”
萧仙儿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带到了凌嫣床前。
看清了来人和她手里那把柴刀,凌嫣一时间惊得目瞪口呆,连连后退到墙角。
“沈...沈祖贤!你你你想干什么!”
“不要吵,你再吵一句,我就把元香的手砍下来。”
凌嫣马上惊恐地闭上了嘴,睁大眼睛盯着萧仙儿的一举一动。
“穿上衣服,跟我走。”
“去....去哪儿?”
萧仙儿听见她说话就扬起刀,凌嫣害怕地赶紧捂住嘴,呜咽道:“我不说话了,我穿衣服...你别砍元香的手...”
被萧仙儿看着,凌嫣双手发抖地换好衣服,下了床穿了好几次才把鞋穿好。
“你们两个都跟我走,到了外面不准说话,不准随便乱看。”
凌嫣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元香,心里盘算真到了外面,她不可能还拿着柴刀,到时候....
萧仙儿眼睛一眯,打断她的思路:“你想趁机逃掉吗?”
说完从布袋子里拿出她刚刚做好的火铳,把凌嫣的脸都吓白了。
“你可以跑跑试试,看看你快还是它快。”
“沈祖贤...你...你这么恨我吗…我...我....”
凌嫣眼泪被她吓出来,断断续续地说:“我是有一点讨厌你...但是你...你和你父亲的事,我都没有告诉院长...我也没有再找你麻烦,你...你原谅我好吗,我跟你道歉,你别别杀我...呜....不要杀我...”
“闭嘴,”萧仙儿将火铳收回去,毫不动容地说,“不要出声,跟我走,你安安静静的我就不杀你,不然马上把你杀掉。”
她的嗓音还有些稚嫩,说出的话却是威慑力十足。
凌嫣再也不敢出声,把眼泪憋了回去,和元香一起走在前面。
三人走在人来人往的书院里,引来了诸多瞩目。
只是凌嫣和萧仙儿一向在书院都很特殊,习惯了之后,反而没有人在意她们的古怪。
萧仙儿让她们到马棚取了马,她骑自己的,凌嫣和元香骑一匹,下了山,往风波楼的方向走去。
.........
鹤园。
园林式的饭庄,是宋家经营的,环境清幽,景色别致,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宅府建筑还要讲究。
沈郁到的很早,马车停在园林正门。
他下了马车左右看看,此处远离闹市,在一条宽阔的大道中间,满街的梧桐树,已经开始落叶子。
一名五十上下的深衣男子迎了上来,问他:“公子可是风波楼楼主沈公子?”
沈郁看他打扮不像是下人,可能是宋仁安排来迎宾的。
“是的先生,正是在下。”
那人温和笑道:“请公子随我来,老爷已在园内等候。”
沈郁惊讶,没想到宋仁比他到的还早。
入园之后,七拐八拐,左转右转,终于来到他们在信中写的地点白鹤台。
一间位于园林中央,被假山水榭簇拥的二层小楼。
“就到了,在楼上。”
沈郁确实走出了冷汗,把这位领路的人都看得担心。
似乎是听见了说话声,楼上也传来动静。
沈郁和宋仁便在二楼楼梯口碰了面。
“宋先生。”
“沈楼主,”宋仁令人舒适地微笑,过来自然握住沈郁的胳膊,看了看他,关心道,“听犬子说沈楼主身体抱恙,我想此楼风景好些,空气也清爽,却是要你爬楼了。”
沈郁有些不好意思地被他扶着走进房间,忙说:“宋先生言重了,还劳烦您替我考虑,多少层我都该爬的,何况只有两层。”
宋仁听了轻声笑,邀他落座,摆摆手叫人看茶。
“若是没记错,沈楼主的风波楼是有八层高吧,楼主要是住在八层,那每日爬楼倒是劳累。”
“是...所以我都不下楼的。”
宋仁笑得十分开怀,端着洁白茶杯说道:“沈楼主真风趣,比我家里那几个闷葫芦好多了。”
沈郁看着宋仁,只觉得他身上没有半分铜钱气息。
他今年四十五岁,身材却和年轻人差不了多少,没有大肚腩,精神气十足,只是头发已有些许灰白,一丝不苟地束着简单的银冠。
年轻时恐怕也是温文如玉的翩翩公子。
二人一见如故,如忘年交一般畅谈起来。
宋仁熟络地揽着他肩说:“等会儿凌知府到了,你不用多说什么,听着就好,菜能吃就吃两口,由我和老楚跟他聊聊便是。”
沈郁听他口吻轻松,心中却没有就这么放下。
怎么说凌渊都是知府,他能来纯粹是给宋仁和楚靖之面子,但他的个性和作风恐怕不是几句话就能搞定的,反而可能越施压越让他不满。
他们坐了没多久,时间来到中午。
湖远山庄庄主楚靖之和知府凌渊前后脚到了白鹤台楼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郁听出来,一个是内力极深的高手,另一个一点武功都不会。
“凌知府先请进。”
“楚庄主请。”
“诶...今天请你吃饭,当然是你先进。”
“那我不客气了。”
进个门都你来我往地说了好几句,两个人才终于来到圆厅里。
沈郁和宋仁都起身相迎。
今天是宋仁坐东,他是主人,客气地叫楚靖之和凌渊落座。
两人进入沈郁的视线后,沈郁便礼貌地微笑:“凌知府,楚前辈,晚辈沈郁...”
他正说着,楚靖之天然霸道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凌渊威严凌厉的眼神也落在他身上。
“沈公子,你病得这么厉害,先坐下吧。”
楚靖之站到他身边,按着他的肩把人按了下去,扇子一撩长摆也跟着落座。
沈郁和楚寒舟相识很久,却只去过两三次湖远山庄,楚靖之深居简出,他们也没有见过面。
这次初见,楚靖之威严中带点和蔼的气质让他不太习惯,而且总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一种想要较量一番的好奇。
然而今天这场饭局的重点,还是在凌渊身上。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身后是一片怡人风景,衬托着他俊秀的面容更加柔和。
可他单单只是坐在那,就散发着一股难以讨好的气息,要是有一把惊堂木在他手边,雅静的饭厅瞬间就能变成公堂。
宋仁坐下,叫人去上菜。
门关上,屋里一下安静下来,宋仁在倒茶,淅沥沥的水流声成了注意力的目标。
沈郁已经不想喝茶,照着宋仁说的,安静坐着听他们聊天。
“凌知府喝碧螺春还是普洱?”
“都可以,我自己来吧,多谢。”
“凌知府不必客气,有什么忌口吗?我好吩咐厨房注意一下。”
凌渊接了他的茶杯,放在身前还没有喝,“没有忌口。”
他看了一眼沈郁,“问问沈公子吧,我看沈公子身体不大舒服。”
沈郁正要说话,宋仁却说:“沈公子也没有什么忌口,宋某方才已经问过他了。”
沈郁只好靠了回去,心里嘀咕卧槽,这是开始了吗,我已经听不懂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啊,我忌口多着呢。”
楚靖之嗓音低沉,又带着玩味的笑意,高大的身材,深刻的五官,自带一股锋芒。
“知道你忌口多,鹤园专门给你楚庄主配了一个厨子。”
“忌口多你配厨子?宋富人真是财大气粗,你叫个人拿张纸记一下都闲浪费。”
宋仁笑道:“厨子又不值钱,你先尝尝,不合适再换,换到你满意为止。”
这句话说完,楚靖之和凌渊的脸色都隐隐约约有些难看。
沈郁听得半懂不懂,心里直叫宋仁真是他妈一个老狐狸,锅就这么甩给楚靖之了。
他只知道楚靖之的湖远山庄来头不小,但听宋仁这样说,难道楚靖之的背景还要更厉害吗?
楚靖之脸色难看了很短的一瞬间,张开胳膊无所谓的接下来。
今天总得有个人做恶人,宋仁毕竟是个商人,让他和凌渊杠上也的确难为他。
楚靖之便说:“好,我先尝尝,要是有一样不合适,以后我来鹤园可就白吃白喝不给钱了。”
“哈...”宋仁笑了笑,“楚庄主心胸真宽阔,让你吃了不满意,你还要赏脸来鹤园。”
“那我不多吃几次,人家小厨子能知道我的口味吗?那可是你特意配给我楚某的,我得把他教会了才行啊,何况我一向心胸宽广,不过多加了葱蒜香菜之类,不至于就把他换了。”
沈郁越听越晕,支着脑袋揉揉太阳穴。
也许真是自己没有休息好,不知道他们说的厨子到底是谁。
凌渊就听着他们二人唱双簧,终于端起已经快凉了的茶杯喝茶,这么一尝才发现,既不是碧螺春也不是普洱,而是本地龙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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