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形的光照着凌乱的茶几,也将沈郁和江心彻从中间分开。
空气中飘着茶的清香和酒的浓郁,他们闻着刺激神经的气味,都没有讲话。
坐了一会儿,江心彻站了起来,侧眸道:“你不要信了蓝觉予的狂言,做些铤而走险的事,到时候谁都保不住你,不管你的养女还有你的什么,古雾雨我也不一定非要保她。”
他将自己的底线明明白白告诉了沈郁,说完立刻就要离开。
沈郁叫住了他,兴平气和地问:“你方不方便和我说一下,你刚刚提到的蓝觉予的姐姐,是怎么回事?”
他的嗓音低沉而温和,有一种能抚平躁郁的力量。
江心彻望着敞开的门,问道:“为什么要关心这个?”
“我想知道那个人会对你产生多大的影响。”
江心彻迟疑了一瞬,接着往前迈了一步,“一个女人而已,再大也大不过我江山社稷。”
他走了出去,留下沈郁一个人。
沈郁看着满地瓷器碎片,叹了口气,垂下了脑袋。
这下玥王也入了局,事情又变得更复杂了,而且照他刚刚那个反应来看,如果他不是在做戏,表现出绝不会与敌国勾结的样子,那么他是绝不会容许蓝觉予继续他的计划的。
玥王都如此以王族的利益为重,又何况是皇帝本人。
他当真能容许一个顽强抵抗了这么多年的敌国的公主存在吗?
沈郁倍感压力,觉得一旦被皇帝发现,萧仙儿,萧宁,以及古雾雨,她们能活下去的概率恐怕微乎其微,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内心的压力仿佛穿透到了外界,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让人呼吸困难。
他眉头一紧,双手在身前交叉,纠结万分。
若是当真将皇帝杀了,让九州陷入动乱,再带着她们和蓝觉予汇合,离开九州,另谋生路,这是不是一种还算有希望的路子?
还是阻止蓝觉予,救九州皇帝,然后祈祷他因此感动,以功抵仇,放过自己?
沈郁想得头疼,揉了揉眉心,为什么自己总是处在这种两难之地,向左走也不是,向右走也不是。
平日夹在女人之间也就罢了,男人也要夹着他,真是....
“哎....”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迈过一地的狼藉,忍着疼一步一步走出了书房。
外面的空气清新了许多,走了一会儿,头也没那么胀了。
医馆的窗户透出暖黄的烛光,他朝着亮光走去,踏上台阶,穿过走廊,在敞亮的厅里见到了四个坐在饭桌上的女子。
女人...好多女人...都一一将视线望向了他,有的正视着,有的侧着身。
“他们都走了吗?”梁洛雪先开了口。
接着是许恨心放下了筷子,起身招呼道:“你快来吃饭,我去把给你留的端出来。”
“楼主你坐这里吧。”
萧宁也站起来,搬来提前给他准备好的放了软垫和靠背的椅子。
沈郁的视线有些不自在地躲了躲,突然和她们一起吃饭,怎么感觉那么陌生了。
他慢吞吞地挪了过去,在萧宁身旁坐下,挨着许恨心的位置,对面是梁洛雪,隔着萧宁就是古雾雨。
“沈公子...你还好吗?”
她看到沈郁没有气色的脸,没想太多便关心地问了一句。
沈郁笑笑道:“没事,你可以吃这些饭菜了吗?”
他看了看桌上的家常菜,闲聊起来。
“嗯,这段时间我可以不用吃斋了。”
两人说得自然而轻松,但梁洛雪的气息却变得有点低冷。
她感觉古雾雨看向沈郁的眼神不太寻常,有一股远超常人的担心,这让她本能地产生戒备心。
“古姑娘,你多吃点,平时吃斋应该很单调吧。”
她突然热情地替古雾雨夹菜,可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啊有点太多了…谢谢。”
“她自己会夹的,你吃你的就好了。”
萧宁哪里看不出梁洛雪的心思,她怎么会无缘无故主动帮别人夹菜。
梁洛雪知道萧宁在护着古雾雨,没有说话,闷不吭声地开始往沈郁面前的碗里放。
“快点吃,吃完了我还有话问你。”
沈郁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么得罪她的事,挡着她的手腕,小声道:“够了够了,我自己来....”
许恨心正端着专门给他留的清淡一些的菜出来,看见他和梁洛雪在饭桌上拉拉扯扯,又像白天那样当作没看见,把盘子搁下后坐好。
“沈郎,不要吃那些,放了辣椒。”
她边说边端起沈郁的碗,把里面的菜都扒拉出来,再重新给他装自己端出来的。
沈郁对这种氛围再熟悉不过,无奈地坐着等,到现在为止他还一口饭没有吃到。
“好了,吃吧,要姐姐喂你吗?”
“不...不用了....”
沈郁赶紧把碗端起来,很想把自己的脸挡住。
从古雾雨眼里散发出来的困惑的眼神令他感到脸红,尴尬地只顾着扒饭。
安静地吃了一会儿,梁洛雪先把筷子放下了,心急地问沈郁:“那个蓝觉予来找你谈了什么,他为什么还要让玥王一起?”
沈郁也吃得不多,放下碗,许恨心就给他盛汤喝。
“哎很乱,一两句说不清楚。”
沈郁在想这个事是不是该和她们说,但看到她们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了。
“蓝觉予这回把玥王也拉进来了,因为他有一个姐姐,好像叫做蓝桉,原来应该和玥王是比较亲密的关系吧。”
“蓝桉...?”古雾雨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沈郁问道:“古姑娘知道玥王这件事吗?”
古雾雨也把筷子放下了,点点头,“我听怡王妃和我讲过的,在你们之前要剑决的时候。”
她捋了捋思绪,将那时听来的内容和他们讲了一遍。
不冷的晚风吹着灯笼,随着她的讲述,气氛染上了一抹伤感和无奈。
她用同情的口吻说道:“怡王妃后来也和我说起过玥王在北方打仗的事,好像几座很关键的城池都是他打下来的,如果他没有在最后关头离开,说不定...说不定九州的皇位应该是他的。”
她说完看了看沈郁,在他脸上看到低沉的静默。
萧宁第一次听她说这件事,奇怪道:“你说玥王把那位叫做蓝桉的杀了,然后又把将士丢下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杀她啊…”
古雾雨想到那尊雕像,轻轻地叹了口气,习惯性地念了句佛号,“哎...也许真的是世间没有双全法吧....”
每次听到发生在别人身上的这种悲惨的故事,梁洛雪都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眼窝也变得很浅。
可现在她不像原来那样,只产生浅显的同情,她联想到了过去。
自己在师父和沈郁之间毫不犹豫的选了师父,而如今,她又有了九州公主这样一个身份,她有没有可能面临和玥王同样的选择。
沈郁听完也更了解江心彻了,只是神色不像她们几个那般凝重。
“我知道了,看来蓝桉是一个很关键的人,应该是蓝觉予手里另一张重要的牌,万一最后玥王没绷住...”
“没绷住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玥王可能会选蓝觉予那边吗?”梁洛雪凝视道。
“如果他选了那一边,”许恨心想起沈郁和他们说过的计划,“那不是和我们的方向是一致的吗?只是...可能会变得更困难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萧宁鼓了鼓嘴,看着沈郁。
沈郁仰了仰脑袋,独自思考了一会,忽然望着灯笼道:“萧宁,你到我屋里帮我拿个东西过来吧,在书架最上层有一个木盒。”
“...哦!我这就去。”
萧宁很快将东西取来了,递给了沈郁。
在她去取东西的时候三人一起把饭桌腾了腾,只留下了一盅汤和一壶茶。
“楼主,这是什么?”
沈郁把木盒放在桌上,划开盖子说道:“是萧弥前辈留给我的锦囊。”
此话引来一阵惊诧,梁洛雪和许恨心都感觉吃惊,一起望向沈郁修长的手指。
“这个袋子怎么这么粗糙...”梁洛雪嫌弃道。
沈郁回想了一番,把两个锦囊拿在两只手里。
“我记得红色的这个是....”他掂了掂左手,“有什么事做不到的时候打开,这个是...”
所有人都看向他的右手,“有什么事不能做的时候打开。”
烛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射在桌面上,好奇和疑惑的目光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气息。
沈郁又想了一会儿,叹道:“如今这个局面,应该算是我有做不到的事吧。”
“为什么是做不到?”
梁洛雪问完,另外三人也是不同程度的好奇。
沈郁说:“其实我大概明白萧弥前辈指的是哪两件事,而那件我不能做的事,应该是我虽然有办法却不能去做,我知道他预想的是什么,现在这件事是我没有好的办法了,想看看他会给我什么建议。”
“楼主...你越说我越晕了…”
沈郁不再多言,把右手的那只放回去,左手的那个放在桌上。
“怎么又不拆呢?”
“我想看看我们的想法是不是一致的。”
说完伸出手指在茶杯里沾了些许茶水,然后对她们说道:“你们帮我打开看看吧,上面写的是什么。”
“我来!”萧宁气势满满地拿起了锦囊,拿到手里又忽然怂道,“我来拆...怎么样?”
“你拆吧,又没人和你抢。”梁洛雪无语道。
萧宁这才解开小绳,取出了其中很不整齐的一张纸。
“...好像是随便乱撕的。”
她嘀咕着,将折起来的纸条慢慢打开,同时,沈郁也在桌上用手指写着字。
短短几秒过后,萧宁看到了纸上的内容,神色微沉,在一众期许的目光下,将纸条放到桌上。
此时沈郁的字也写完了,她们同时看着纸条上潦草的字迹,和桌上的水痕,瞳孔几乎同步地缩了缩。
沈郁瞄见了萧弥留下的字,不禁淡淡一笑,“看来我和萧弥前辈的想法是一致的,这件事只能这样做了。”
那纸上的笔墨,和桌上渐渐消失的水痕,都指向了同一个字,一个“武”字!
而他们的这个武字,又似乎写得过于潦草了,一眼望去仿佛看到了两个字——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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