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云城...李剑雨...？”
梁洛雪望着李剑雨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我们也进去吧。”
楚晚纯叫了她一声，她便暂且搁下疑问，一同迈进望城派的大门。
眼前出现了一座朴素但壮观的影壁，上面什么也没有雕刻，看上去像一块寻常的大石头。
热闹主要是从西侧传来的，她们便转向影壁西侧，走了一段很短的距离，乌泱泱的人群便尽数映入眼帘。
“啊...好多人。”楚晚纯一说话，她脸上的面纱就微微一动。
梁洛雪四处张望一番，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以观光的心情走了上去。
她们来的算晚的，大部分的门派都已经到了，把四四方方的会场围得水泄不通。
梁洛雪站在外围往里面瞄了一眼，看到一方被矮石柱围起来的空地，用眼神丈量了一下，大约有一分地大小，也就是六十平米左右。
而在空地的正北方向，有几阶台阶延伸至一处高台之上，稍一抬头便可看见台上立着一尊宽大的石壁，壁上雕刻着一支剑，历经时间的洗礼，被磨平了剑锋而显得愈发沧桑的一支剑。
“望城派果然是以剑法为长啊，这里应该是他们的演武场吧。”
梁洛雪收回视线，用扇子挡住口鼻，和楚晚纯闲谈起来。
“望城派的缥缈剑法是一套传承已久的剑法，当世剑法中应该也是数一数二的。”
梁洛雪听着她的评价，小声感慨：“晚纯前辈知晓的真不少，你隐居的时候也会关心武林上的事吗？”
楚晚纯笑笑说：“这些是我隐居前的见闻，隐居后武林如何，我并未询问过，也许早已出现了更厉害的年轻人，更绝妙的剑法，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正聊着，声浪忽然变小了，众人的视线纷纷转向了正北方。
梁洛雪和楚晚纯也向北望去，只见几大门派的掌门陆续出现在视野中，交头接耳了几句，他们便分散回到自己的门派中去了。
只是一位手持拂尘的长髯老者留在正中，缓缓转身步上台阶，在众人仰望下走到了剑壁前的高台上。
梁洛雪从人缝中瞧了瞧那位老者，然后问楚晚纯：“前辈认得叶道人吗？”
“十年前见过一次，想不到他已然如此老态了，唉...光阴荏苒啊。”
梁洛雪听到她感慨，开玩笑似的说：“叶道人是最好说车轱辘话的，等会听听他要说什么。”
楚晚纯轻轻一笑，果然竖耳倾听起来。
站在高台上的叶道人扬了一下拂尘，清了一下嗓子，一开口嗓音如洪钟般响亮，不说站在边缘角落的人，就是方圆几里恐怕都能听清。
“叶宗主还是中气十足啊，真看不出都快七十了。”
“那可是云天宗的宗主，他随便一扬拂尘人就飞出去了。”
底下议论纷纷，但很快就被叶道人的声音盖了过去。
“诸位远道而来，老朽在这里向诸位道声幸苦了。”
话音刚落，下面便响起一片热闹的回应，都在说他太过客气了。
叶道人又继续随和地说道：“老朽站在这高处，不是想显得比诸位高了一等，是想便于诸位能看得清楚听得清楚一些。”
哼。
台下几乎同时响起两声轻哼，只不过都只有她们身旁的人听见而已。
“今天邀请大家过来，是为了商量一件事，太阳大，老朽就言简意赅地说一下，免得大家晒得太久了。”
他这话又把下面的人逗得笑起来。
叶道人面带微笑道：“今天最主要的事就是推选新一任武林盟主，老朽自上一任盟主段惊弦卸任以来，已然做了五年盟主，说起来小段才三十来岁就退隐江湖了，老朽今年整整七十了还在为这武林操心，唉…小段欺我年迈啊…”
叶道人越说越远，下面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说笑。
“看吧，老糊涂了，又开始东拉西扯了。”梁洛雪抱起胳膊说道。
扯了一阵子，叶道人才绕回重点：“咳...刚才说到推选盟主的事，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只要是人品端正，愿意为武林大小事务操心，受到群侠尊重的人，都可以提出来，那么老朽先提一个自认为可担此重任之人，老朽以为望城派掌门....”
“请等一下！”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叶道人的话被她打断，所有人都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厉英英背着手向前走了一步，仿佛是要人看清楚她的相貌，昂着下巴，一副任人打量的模样。
楚晚纯听那声音有些耳熟，左右寻找一下，瞧见她部分面貌，顿时心中一惊。
“是她...？”
梁洛雪也才从厉英英身上收回视线，听闻楚晚纯的惊讶，问道：“前辈认得那个姑娘？”
楚晚纯压低声道：“她好像就是那日载我渡江的女子，虽然外貌稍有差异，但我觉得应该就是那位姑娘。”
“什么....”
梁洛雪往前挤了一步，重新认真地看了看厉英英，“她就是那个用傀儡术的家伙？”
这时，只听叶道人向台下问道：“姑娘打断老朽讲话，可是有什么疑问吗？”
厉英英眉头微微一皱，望着台上说道：“叶老前辈，小女子确有一事不明，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选武林盟主呀？”
她这话一出，四下顿时响起一阵哄笑，除了她身后十多名圣龙教教徒之外，都在谈论她的懵懂天真。
叶道人托着佛尘，耐心十足地问道：“小姑娘，你是何门何派的弟子？”
厉英英又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清亮地说：“既然叶老前辈问起，小女子便斗胆介绍一下，我是圣龙教左使厉英英，圣龙教是第一次在这么多前辈们面前露面，往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呀。”
她毫不怯场地走到了场地中央，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圣龙教是个什么教，从来没听说过。”
“看她年纪轻轻，十几岁的样子，居然还是个左使...”
“你们是哪里的门派？平时练什么功夫？”
有人不仅仅限于小声议论，还好奇地问了起来。
厉英英并没有被这些问题引开注意力，反倒再度将视线移回台上的叶道人身上。
“叶前辈，您可以为我解惑吗？”
叶道人缓声说道：“老朽想反问姑娘一个问题，姑娘所在的圣龙教，可有教主一职？”
厉英英的表情夸张地怔了一下，点点头说：“自然是有的。”
“既然教有教主，门派有掌门，武林中有如此之多的门派，或是组织在一起比武切磋，或是江湖上出了一些争斗，有一个盟主在，有什么事大家也好知道该找谁，这就是选一个盟主的好处了。”
“原来如此，”厉英英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听上去这个盟主就是为大家服务的，既然是这样，我觉得我也可以当着这个盟主。”
她俏皮地面向众人，看着他们一时间错愕的脸，趁着众人没有作出反应之前，连珠炮似的说：“我特别愿意为大家服务，愿意帮忙协调各种问题，像这种武林大会也会组织得有声有色....”
就在她滔滔不绝之时，地上和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状若蚂蚁的小虫，悄悄爬向人们的脚边，或者如蚊蝇般在人群中嗡嗡盘旋。
数量不多，且十分分散，不仔细留意很难注意到这些飞虫的异样。
只是楚晚纯和梁洛雪对她本就有提防心，听她乱七八糟地扯了半天，不知道她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嗡嗡....
楚晚纯听见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蚊虫声，警惕地寻找起声音来源，同时握住了梁洛雪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心，她好像又在下降头蛊。”
梁洛雪和她挨靠在一起，眼神在石板上仔细搜寻，纠结道：“我们要不要现在拆穿她，她到底是什么来头，有什么目的。”
“先观望一阵吧，此术她应是收放自如，若是此刻去拆穿她，很可能只会打草惊蛇。”
与此同时，台上的叶道人，以及其他几位名派掌门，都已察觉出厉英英似乎别有居心。
正当叶道人打算出言维护一下秩序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句附和的声音：“我觉得这位姑娘说的有道理，只是推选的话，不就是叶宗主和几大门派说了算吗？”
“是啊，说不定早就定好了，只是在这里走个过场罢了。”
这一两个声音都是从其他门派的弟子口中说出的。
然而不仅仅是周遭听到的人，就连说出这些话的本人都感觉震惊。
我在说什么....？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但嘴巴却不受他们的控制，一句一句违心的话从他们口中蹦了出来。
“中招了，那几个人...”
梁洛雪凝神望向最近的一个人，仔细观察他挣扎的面部表情，发觉那人脑门上出了一层细汗。
厉英英得意地听着那些越来越多赞同她的声音，算计着收起术法的时间。
等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她就该提出下一个建议，这个盟主该由能者居之，而这个能者，此刻应该正躲在某处阴凉的地方喝酒呢。
“施主，还请收了神通吧。”
就在这时，一位身披袈裟，手持法杖的僧人缓缓走来。
只见他将沉重的法杖往地上轻轻一坠，四周立即掀起一阵烟尘，地砖也微微震动起来，将藏匿于缝隙中的降头蛊全都驱散了出去。
惊奇地看着脚下逃散的小虫，众人后知后觉地向僧人投去迷惑的目光。
“玄怜大师....？”
那名高僧单手移到身前，只低沉回了一句：“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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