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台阶,下台阶,经过了两间屋子都没有撞见人。
梁洛雪停在一块空地里,四面还有几间闭着门的厢房。
她仔细听了一下,屋里似乎有人,只是气息微弱,不是毫无内功便是受了重伤。
梁洛雪向前走了一步,前面有一间大一些的堂屋,飘着白绫,也许是宅子的灵堂。
隐隐绰绰的哭声从里面传来,头顶的天空灰蒙蒙,阴森诡异的气氛令人胆寒。
但梁洛雪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反而是这种捉迷藏般的游戏让她毫无耐心。
她忽然脚下轻轻一磴,踏着一尊立在台阶旁的矮雕像,轻盈地飞跃到了灵堂屋顶上。
手里的伞往旁边移了移,视线落在宽阔的院子里。
“万采灵,没时间和你喝茶了,再不出来,我将你这些屋子全都拆了。”
万采灵就在下方的一间茶室之内,她的四弟万不可,和五弟万万岁都在里面。
原本三人正在茶室饮茶,聊到了风波楼的事,想不到一大清早梁洛雪就找上门来了。
“她怎么不进屋啊,摆了那么多毒人都用不上了。”
万万岁边说边想起在雾山的时候,梁洛雪和他们那个楼主不一样,她是会中毒的。
但是今天下雨,空气里的毒会失去作用,在外面打只能用兵器近战。
万不可穿着一身黑袍坐在东侧,望着火炉上煮沸的茶壶,抽了一把小刀出来晃了晃。
“我是说有没有可能,我不用毒和她打一场....”
砰!
万不可话还没讲完,外面就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瓦片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梁洛雪一脚将灵堂屋顶踹了个窟窿,横梁被踹断,塌在了屋里。
她又马上飞身到了旁边另一间厢房。
“万采灵,还不出来吗?”
茶室里,万采灵依旧沉着气,万万岁却睁大眼睛低吼道:“哇靠她这人怎么这么恶毒啊!”
简直比二姐还恶毒!
“....我是说,我想...”万不可继续刚才的话。
砰!
又一间屋子被跺了一脚,梁洛雪透过窟窿往里看了一眼,竟然看见五六个被困住的人躺在地上。
嘴里都塞了布条,有的浑身抽搐,有的皮肤溃烂没有气息。
梁洛雪闻到一股难闻的恶臭,屋里还飘着白气,地上爬满了蛇。
“恶心....”
她瞄了一眼就翻身下去,又蹬到对面的一间小屋。
听见瓦片晃动的声音,万不可和万万岁抬起了头,梁洛雪正好就在他们的头顶。
两人一起望向还有闲心倒茶的万采灵,清晰的水流声自然而然传到了上方的梁洛雪耳中。
这时,瓦片不再晃了。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
梁洛雪正要把脚抬起来跺穿屋顶,一只锋利的匕首便“嗖”的一声从她下方飞射上来。
泥瓦上破了一个很小的洞,透出一道明亮的光。
她一昂首,小刀便沿着她的下颚飞了上去。
她再一低头,眼神正好和万采灵碰上,而且另外两个人也都在。
心里忽然出现一种爽感,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一窝,不用再费力气到处去找了。
“万采灵,有人问我,风波楼和万门的恩怨有没有可能到此为止,你怎么想呢?”
万采灵放下茶杯冷笑道:“副楼主若是来谈话的,这种方式是不是不太礼貌?”
“那我叩门的时候你们何故要锁门?”
万不可听着她们啰嗦,愤然起身推门走了出去,望着梁洛雪低骂。
“喂,疯婆娘,别废话了,你敢一个人来,纯属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也告诉你,我们和风波楼会死磕到底,啰嗦那些废话没用!”
万不可说着飞身到了旁边的厢房屋顶,抽出另一把稍长的佩刀,让雨水打在刀刃上。
“你是副楼主是吧,这把刀上没有涂毒,来堂堂正正打一场。”
“你刚刚叫我什么...?”
梁洛雪伸直了手掌,一步步往万不可方向靠近。
“疯婆娘啊,怎么了,疯婆娘,你不是疯婆娘吗?”
万不可一遍遍地重复,直到一股劲风朝他袭来。
虽然内心感到惊讶,却也激起了他的战斗欲,提着刀迎了上去。
万不可本人非常讨厌用毒,他的梦想是成为名冠天下的刀客。
要不是万物生一定要凑齐五毒,他绝对不会去碰什么蜈蚣。
蜈蚣这么恶心的东西他最讨厌了。
大哥死了,他很伤心,却也很开心。
万不可面对名声在外的玄霜十二诀掌法,心里想的是,爷这一战一定要出名!!
刀光在梁洛雪的身前如鬼影一般闪过,飘来飘去,却都被她一一避过。
“花里胡哨,差得太远了。”
梁洛雪一句评价把万不可的动作都说得迟缓了,紧接着不知从何处击出一掌,拍在他的身前,连着刀背都被震断。
强风灌入万不可的衣袍,将他的双足吹得在瓦片上滑行。
“什....?!”
万不可将残刀扎在瓦里才没有被掀飞,但梁洛雪没有就此为止。
再出掌时就是毙命的一击。
“别怪我狠心,怪就怪你投错了胎。”
她今日势要斩草除根,没有打算留一点情。
万不可只感觉巨大的冲击力撞到了他的脸上,就在这时,只听“嗖啪”一声,雨水被一记响亮的鞭子抽成了碎片。
梁洛雪腰上缠着一根鞭子,她低头看了一眼,人就被万采灵拽下了屋顶。
竹叶伞在空中旋转,梁洛雪控制着身体的平衡,在石板地上稳稳落下。
万采灵一言不发,将鞭子收回手里。
雨势没有一点变小的迹象,梁洛雪却将伞收起来,放在身侧。
“万采灵,我再问你一次,风波楼和万门的恩怨能到此为止吗?”
“哼...”万采灵轻声笑道,“都是大灰狼装什么小白兔,梁洛雪,你虚不虚伪?”
“反正我问过你了。”
梁洛雪眼神一变,“虽然不管你怎么回答我都会杀了你。”
“哈哈哈....这倒是句实话。”
二人都知道没得谈了,梁洛雪手腕上的嗅毒蛊也叫了起来。
........
萧宁牵着马从前门回风波楼,一看守门的竟然是夜三郎。
“三郎,你怎么在这?”
“副楼主让我在这看门,你上哪去了?”
夜三郎收起搁在桌上的二郎腿,坐直了身体。
“我去了一趟万门的老家...副楼主让你看门?啊?”
萧宁突然反应过来,她该不会是找上门去了吧?
夜三郎听见她惊叫一声,奇怪道:“你嗓子怎么了,怎么那么尖啊?”
“....尖...尖吗...”萧宁赶紧压低声音咳嗽了两声,“咳咳...我有点着凉了…我先进去了。”
靠!她让我去调查,不等我回来就自己跑去了吗?
萧宁急忙回去放了马,踏着雨水就往医馆赶。
但她刚刚走到花园,又觉得这样不妥。
楼主病成那样,要是让他知道副楼主可能去了万门,他肯定会很着急...
还是再回去一趟吧,小心点就好了。
萧宁这样想着又掉头走了,边走边咳嗽。
可恶...早知道就不去接她们那两掌了,还害得自己受内伤...
在不远处的医馆里,一间热气腾腾的房间中,沈郁刚刚泡完药浴,昏昏欲睡地坐在木质台阶上。
许恨心在为他穿衣,套了一件又一件,温柔地在他身侧耳语:“伸胳膊。”
“穿太多了…”
“今天下雨天凉,再穿一件就好了,你嫌累,那我给你举着。”
她耐心十足,而且乐在其中,像照顾婴儿一样照顾他。
“好了穿完了,吃点东西就睡觉。”
许恨心把手穿到他腋下,将人搂抱起来,十足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沈郎,我对你好吗?”
许恨心搂着他,带着笑意问道。
沈郁闭着眼睛趴在她肩膀上,等了很久之后,才说一个字:“好。”
许恨心的胸口又充实了,知道他躲不了,亲他右边脸颊。
“...我想回去睡觉。”
“先吃点东西。”
许恨心听见他叹气,不闻不问,扶着他的腰把人带到了走廊里。
沈郁没骨头一样走着,眼神在经过的墙壁和药柜上扫过。
他记得嗅毒蛊被挂在了一副画下面...
到了前厅的小桌旁,许恨心让他坐下,将桌上的饭盒打开,飘来一股药膳的气味。
“这几样都可以不吃,汤要多喝一些,我很早就起来去熬了。”
她是要很早起来,不然就会被沈郁发现他睡在自己胸脯里。
“沈郎,你自己喝吧,每天还是要活动一下。”
她说着把勺子递给沈郁,叫他自己喝汤,就当作恢复训练了。
沈郁没有去接,犹豫着问道:“嗅毒蛊怎么不见了?收起来了吗,还是被人拿走了?”
许恨心的脸色突然低沉下来,让他握住了勺子。
撩了撩裙摆坐下,不高兴地说:“你刚刚还说我对你好呢,真是没良心,吃饭,不准说话。”
沈郁闭上了嘴,但也没有拿勺子喝汤,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
沈郁想找伞,不知道放在哪里,走了几步就觉得头晕,脚下一软,连忙扶住了身边的墙壁。
许恨心看见他这模样就来气,刚刚的温柔完全不见了。
“你路都不稳还要出去?”
她急着过去抓住沈郁的手,看到他满头冷汗。
狠狠握紧他的手问道:“你心里就只有梁洛雪,她那样对你你还想着她?!”
沈郁无力地说:“我不想让她死。”
“你去救她你会比她先死。”
“不会的,我不会死....”
许恨心发现他要将手抽出去,又加了一分力,“你会死,你敢出这个门,我就要你死,和你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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