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觉予在救虞安和杀江暮瑾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杀江暮瑾。
而沈郁将虞安弄出藏书阁，也证实了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此时，江暮瑾再度面临蓝觉予带来的杀机。
他跌坐在一堆书卷里，锋利的扇子已经飞到了他前额的发梢下，只消半秒，他就会被夺走性命。
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刻，沈郁粗喘着气，用力一蹬扑到他的身上，生生用手臂替他挡住了夺命的一击。
“唔...”
沈郁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顾不上血液汩汩流淌的手臂，余光里一道白光照着他的后脑勺划了下来，他即刻用手掌在地上一撑，翻身一跃，在空中侧踢一脚，踹到蓝觉予的手掌上，将他蹬出几米之外。
蓝觉予屡屡被他阻拦，脸上早已浮现了火气，两颗蓝宝石耳坠也烦躁地摇晃了几下。
“沈郁.....”
他看着沈郁缓缓转过身来，似乎在压着变得不稳的呼吸，知道他是体力不支了。
他身上的伤应该还没有好透吧，又接连用了如此耗费内力的招式，也难怪会表现出呼吸困难的模样。
沈郁自知没有多少时间能和他纠缠，虞安也不在这里，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取他性命。
两人分别站在屋子两端，身后的窗都大开着，对流的风把他们的白衣吹向不同的方向。
沈郁喘了口气，慢慢挽起带血的袖子，将淌血的伤口绑紧，对蓝觉予说道：“你不该杀小高，如果他没有死，说不定还能考上一个功名。”
蓝觉予想起他说的是谁，淡淡一笑，说道：“你该感激我只杀了他，我已经相当给你面子了，谁知道最后还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他们的对话让江暮瑾心生疑惑，但眼下，更紧要的是沈郁在救他的命。
两人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脸上的表情都慢慢收了起来，像逐渐平静的湖面。
突然，水面上传来一圈一圈的涟漪，两人同时往中间踏去，轻盈而迅猛。
手上的过招，脚下的移位，一招一式皆是直逼命脉。
沈郁挥动的胳膊，形成的拳掌都像水流，打在蓝觉予身上，刚柔并济，后劲十足。
蓝觉予也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他这样的对手，他自小性格怪异，武学也是亦正亦邪，虽然他看上去温文尔雅翩翩如玉，实际上出招邪辣，路数令人难以捉摸。
二人对了数十招，拳拳到肉，赫赫生风，你攻我守，不知不觉打到了楼梯处，踏着书架翻身飞跃到了二楼。
蓝觉予的身板和防御比沈郁想的还要刚硬，他年纪与自己相仿，具有这样内力的人，除了那几位武学泰斗，沈郁也没有再遇到过。
但越是这样，他越要完全击破他的防御，要一拳一拳彻底打破他的自信。
沈郁不仅想杀他的人，更想诛他的心！
蓝觉予被他逼斗至楼梯的围栏上，二楼光线昏暗，他的余光里是一楼遍地的狼藉，眼前则是沈郁半明半暗的脸。
他渐渐发现自己有些扛不住沈郁的攻势，尽管他粗重的喘息近在耳边，但他的拳锋却是越来越猛。
蓝觉予闪躲开沈郁招呼到他脑袋旁边的一拳，啪的一声握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拧，再抬脚往他腰上一踢。
沈郁阴森的杀气压了过去，顺着他拧动自己胳膊的方向，反用更大的力量把他往下一带，左臂屈肘，在他歪倒的身体前重重砸下去！
腰上的腿和胸口上的手肘同时抵达，两人都发出一记闷痛的声音，倒在地板上，砸出呛鼻的灰尘。
沈郁的体力消耗的更快，心脏剧烈跳动，蓝觉予先一步撑起身体，抬起一脚往他胸口踏去。
砰！
沈郁立刻往旁边一躲，蓝觉予又穷追猛打地跟来，口中恼怒地念道：“你真是个死脑筋，现在去杀了江暮瑾，你我不说共拥天下，也能在这乱世中放纵过活，眼界如此之小，你真是白得了这一身本事！”
沈郁抓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撑，倒悬起来飞踢到他肩上，蓝觉予愤而伸手一挡，却仍是被他踢得后退了两步。
他甩开袖子，握紧了拳头，咬着牙看着沈郁转过身来。
脆弱的地板在他们的脚下打着颤，好像再稍一用力就会被踏断一般。
沈郁从阴影中向他靠近，慢慢调整呼吸，将气息从丹田处全部运转到手掌上。
“蓝觉予，我也和你说实话，不管你有没有杀小高，我都不可能和你选一边，我就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我只想吃饱肚子，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睡觉，更何况你还杀了小高，现在我要替他报仇，你也死得瞑目。”
“哈哈哈哈！”
蓝觉予近乎癫狂地大笑了几声，像是被他的话气的，又像是对他的话感到怀疑。
“沈郁，你真是太天真了，太天真了…”
话音一落，两人都用尽全力，以踏裂地板的阵势冲向对方。
一拳袭向对方的头颅，一拳击向对方的胸腔。
噗！
一声穿破骨头的声响传来，沈郁的拳头竟然贯穿了蓝觉予的心胸！
“唔啊.....！”
一大口血从他口中淌下来，接着身体被推到围栏处，脖子被沈郁的另一只手扣住。
阴煞的杀气罩住了蓝觉予，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嘴边挂着两道血痕。
沈郁低眸望着他在阳光下的脸，尘埃漂浮在他们的周围。
“唔呃！”
蓝觉予突然发出一记喘息，瞳孔剧烈晃动起来，他好像听到自己的心脏被拔出胸腔的声音。
沈郁的手还穿透在他的胸骨中，皱着眉头看着他，终于还是停止了极度残忍的动作。
“我本想用你的心脏祭奠小高，好让他死而瞑目，可小高是个读书人，这样做可能反而会吓到他，取你首级恐怕就更吓人...蓝觉予，你真的不应该杀他。”
沈郁遗憾地说完，把血淋淋的手抽了出来，任由他沿着围栏滑落下来，躺到了地上，双目仍然不愿相信地望着自己。
沈郁的手指滴答滴答地流着血，他看着瞳孔逐渐放大的蓝觉予，知道他终于是死了，可眼睛还没有闭上。
“呼......”
良久之后，沈郁望天呼了口气，眼神暗沉下来，随手捡起地上一本破角的书，盖到了他的脸上。
风从楼下吹上来，翻动着充满墨水和血腥味的书页，一页又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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