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烟柳巷子灯火通明。
百凤楼中飘来熏人的酒香，呜咽笑语交叠着此起彼伏。
敞开的门里走来一个飘飘身影，碰见的姑娘们看见她，惊喜地打个招呼：“晓飞公子，你回来啦。”
白晓飞笑了笑，穿过热闹的大厅，轻轻缓缓上了楼。
她去了一趟梨花县衙，待到晚上就回来了，身上连一根汗毛都没少。
推开拐角那间房门，一抬头，月色下倚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用背影对着自己，窗纸上印了她那三根白玉簪子。
白晓飞心里叹了口气，怎么今天来了。
她将门关上，那人也缓缓转过了身。
簪子上挂的同样是白玉的坠子，晃来晃去，碰出清脆的响声。
“晓飞，可让姐姐好等。”
饱满的嗓音有丝丝微哑，口吻却又带着风情，像一盏浓郁醉人的酒。
白晓飞点了烛灯，端过去搁在窗台上，站在她对面。
看着面前冷白的脸庞，无奈笑道：“万姐姐，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万采灵手指上捏着一颗绿豆大小的药丸，举到白晓飞眼下，对她说：“自然是来找你帮忙的。”
白晓飞看着熟悉的药丸，动了动嘴角，“万姐姐有什么需要吩咐便是，这药我已经无所谓吃不吃了。”
“哦？这是为何？”万采灵眯了眯眼，似是怀疑。
白晓飞昂起脖子，叹道：“我感觉玩男人的滋味也不错，以前觉得苦恼，现在找到一些乐子了。”
说完偏头看着万采灵，似笑非笑地说：“这还得感谢万姐姐，要不是你，我怎么能体会到这种快乐呢？”
她伸出红指甲落在万采灵肩上，一道危险的警告眼神很快回应了她大胆的举动。
万采灵将药丸捏成粉末，拦开她的手，簪子摇动着走了几步。
“白晓飞，你别以为露出这幅无赖模样，就能摆脱灵蛇毒的作用，你喜不喜欢玩男人，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回头看了一眼白晓飞，上下打量。
“看你这样是刚玩完回来吧。”
白晓飞忍了忍，还是露出笑容，“是啊，一个被我丢了的小狗想他的主人，我不想理他居然去找外人来抓我，麻烦死了，现在这年头，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哼，”万采灵冷哼道，“你说的外人该不会是风波楼吧？”
白晓飞用手指卷着发尾，嗯了一声，“万姐姐也是为风波楼的事来的吗？”
万采灵反感她这种明知故问的口吻，心想得给她加点药了，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我不想和你耽误时间，风波楼的楼主沈郁，杀了我的兄长和三弟...”
她话还没说完，白晓飞就惊讶地大叫：“什么！竟有这种事？连万大哥也....那个沈郁有这么厉害吗？”
“白晓飞，”万采灵转身，慢慢朝她靠过去，逼近道：“你今天很兴奋啊？”
白晓飞贴着窗，压低声音说：“也许吧，毕竟今天见了血嘛。”
话音一落，只听“嘭”的一声，万采灵阴沉着脸在她面前捏碎了一颗药丸，冒出淡淡白气。
气体钻入白晓飞鼻腔，很快让她头晕眼花，腰肢发软。
看着她难受的模样，万采灵继续捻了捻手上粉末，全都抹到她嘴唇上，捏着她的肩俯首低语：“你没玩够，我给你助助兴....”
说着语气变得极冷，捏疼了她的肩。
“收拾不了你了？在我面前挑衅？”
“滚....”
白晓飞朝她吐出一声无力的气音。
万采灵皱了皱眉，用力一拨她的肩膀，把她掀到了地毯上。
紧跟着摔在地上的声响，万采灵很快说道：“我要风波楼关门，你找当官的想想办法，你应该认识不少吧。”
“呵...”白晓飞轻声笑了笑，“你是不是太久没出门，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你以为随便一个当官的都吃这一套吗？”
“余州知府凌渊今年三十五岁，三十岁就做了知府，不贪财不好色，相貌英俊学识渊博，十年前发妻就已病亡，至今未再续弦…听上去是不是一个完美好男人？”
万采灵突然自顾自说起来，俯视着干脆躺在了地毯上的白晓飞。
白晓飞喘了口气，依旧轻挑道：“哦？你不会想让我打他的主意吧？”
“你天天和一些登不上台面的人混在一起，还说什么找到了一些乐子，哼，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白晓飞叹气道：“我没有姐姐你这么大的本事，人家知府大人也不会对我有兴趣，我背着几条罪名在身上，傻乎乎送到他衙门里让他砍头吗？”
万采灵又走动了两步，回到窗边，被烛光照出奇异的美貌。
“白晓飞，你还是没有完全放弃你自己啊，你不会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个纯情小姑娘吧？你不会指望到你今天这个地步，还有人能捞你一把吧？”
她挑起脚尖，双腿交叠，看到白晓飞终于绷不住露出带有杀气的眼神。
“你要是足够堕落，天上的神仙也能让你拽下来，何况一个看上去完美的知府大人。”
“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你怎么不自己去。”
白晓飞撑起身体，靠着放檀香炉的桌子。
万采灵啧啧摇头，弯腰拍拍她的脸：“要我去，养你干嘛？你不知道我最讨厌男人了吗？”
说完喂了一颗解药给她，迈过她的腿走了。
“给你一个月时间，要是风波楼还没关门，你的百凤楼也不用开了。”
白晓飞等她走了，在地上呆坐着，背后的香炉烤得她冒汗。
“啊....”她抱着膝盖呼了口气，“烦呐....”
..........
月上风波楼，照着侧卧在躺椅上的沈郁。
长长的睫毛不舒服地闭着，风吹得他有一点冷。
梁洛雪在书房里，伸了个懒腰，把一摞情报书整理完放在一旁，起身出去。
看到沈郁还在躺椅上卧着，去屋里取了一件薄毯，拿过来替他盖在身上。
站在身后弯腰看着他，探探他的额头，没有发烧。
沈郁伸了伸腿，又伸了伸胳膊，嘟囔道：“什么时候了？”
“该睡觉了，进屋去吧。”
沈郁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看窗外应该很晚了，眼神瞥到旁边的小茶几，上面的汤药碗早就被许恨心拿下去了。
“楼主，你这个月挣了二十两银子。”
梁洛雪边说边去书房，把她拿上来的一小袋碎银取出来。
“噢，对，是我找到谁家里丢了的鹦鹉赚的，怎么才二十两啊？”
沈郁接过来掂了掂，瘪了瘪嘴嫌少。
“二十两还少？二十两普通人家一年开销都够用了。”
“这么夸张，什么国宝鹦鹉这么值钱...”
梁洛雪去拉他的手，问道：“你要不要起来睡觉了？”
沈郁拿着银子左看右看，小心问道：“许医师上来过吗？”
梁洛雪语气突然变正经，“还没有，你着急了？”
“不是...”
沈郁心想她最好不要上来了。
“那你先回床上躺着吧，坐在这又吹凉了。”
梁洛雪说话又变得正常，而且还更温柔了几分，听得沈郁出奇的怀念。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梁洛雪扶着他进去躺下，看到他抱着自己的钱袋，伸手道：“给我吧，我给你放起来。”
“不，我自己放。”
梁洛雪气笑道：“你现在都开始存私房钱了吗？”
沈郁翻了个身没有回话。
心里想，当然得存点私房钱，不然哪天想跑路出去都没钱住客栈。
“我就在外面书房里，你不舒服就喊我。”
沈郁从被子里抬起头看了看她，“你回去睡吧，我没事。”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开门声。
“时间差不多了，我来给沈郎换药。”
许恨心和梁洛雪在外面聊起来，沈郁赶紧缩回被子里，伸到后脖子上摸了摸。
“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他睡了吗？药要用够时间才好。”
声音越来越近，脚步声却一个靠近一个离远。
“刚躺下，你去给他换吧，两个人看着他不好意思。”
“你这话，我怎么不信呢。”
许恨心看了一眼头也不回走进书房的梁洛雪。
打趣道：“这是你说的，可别来偷看啊。”
“那可不一定，所以你自觉一点，别做偷腥猫。”
梁洛雪坐进书房里，门也不关，正朝着沈郁的卧室。
朝许恨心扬了扬下巴，“去换呀，我不看。”
鬼才信你，许恨心心里嘀咕着，拎着药箱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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