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楼里四层的那间闺房,已经被萧仙儿砸得稀巴烂,窗户,门,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湖远山庄的两个丫鬟昨晚就走了,萧宁在屋里陪她坐了一整晚。
她的脚被琉璃碎片扎破,也是萧宁帮她处理了伤口。
萧宁一刻也不敢离开她,做什么都尽量迅速,她昨晚只是稍微打了个盹,萧仙儿就差点从窗户翻出去。
月光下一头银发被风呼呼扬起,她嘴里念叨着“沈郁哥哥,我来接你了,你在下面对不对,我马上就能见到你了。”
说完就踩着凳子往下跳,蹬的一声让萧宁惊醒过来,急忙扑过去抱住了她。
但萧仙儿自己停在了窗沿上,她看了看外面,冷静地说:“这里是找不到的,应该要去八楼才对。”
“仙儿!仙儿!”
萧宁崩溃地把她拖回去丢在床上,看着她那双死寂的眼睛,吼她:“你不要闹了好不好,闹成这样还不够吗?你要是死了,楼主回来看不到你,他会急疯的。”
萧仙儿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他不会回来了,他被我杀了,他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她咬着自己的手腕,用甜甜的声音骂自己的手。
“是这只手杀死哥哥的,这只坏手,我把你啃掉,你还给我,把哥哥还给我。”
萧宁看着她把自己的手腕啃出血,有一种想要死过去的心,双脚无力,像踩在云雾上。
她走过去,把萧仙儿的手用力拉下来,眼睛都哭肿了,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真的求你了...你别再折磨自己,也别折磨关心你的人,仙儿,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萧宁难以理解地望着她,她却笑了笑说:“我不聪明,我是大笨蛋。”
萧宁看到她甜美的笑容,手心里淌下她的血,整个人都呆傻住了。
她受不了了,用床单把她裹了起来,摆在床内侧,自己坐在床头坐到天亮。
终于熬到了白天,她下楼去端了一些早饭上来,迈过满地的坏家具,放在桌上后,才去把萧仙儿解开。
萧仙儿面无表情,破娃娃一样被她抱到椅子上,轻得就像一张纸。
萧宁担忧地劝她:“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我们今天出去找楼主。”
“萧宁,我不想活了,我想哥哥。”
萧仙儿突兀地说,说完脸上就淌下两行清泪。
萧宁握着勺子,难受地发抖,从牵挂,担心,变成恼怒,怨愤。
她将勺子拍在桌子,向她质问:“你为什么要哭啊,为什么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拿着那么危险的东西,你要杀副楼主啊!”
萧宁看上去比她还失控,头痛欲裂,低着头看着一碗寡淡的粥,眼泪掉进了碗里。
“仙儿...你到底怎么了,你真的想毁了风波楼吗?现在楼主也走了…他如果真的死了,你又去死...你死了有什么意义…你想要的就是逼死他,然后你再死吗?我真的理解不了,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以前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萧仙儿看着萧宁哭,站起来抱住她,帮她抹眼泪。
萧宁被她一安慰,疯了一样发泄情绪,埋在她怀里嗷嗷大哭。
“啊啊...我真的被你们逼疯了!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坏人!你们就会欺负楼主,欺负我,专门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你们这帮坏人啊呜呜呜....”
咚的一声,破洞的门突然从外面开了。
梁洛雪走了进来,看见满屋狼藉,用鞋子扫开碎琉璃和烂凳子腿,走到萧仙儿和萧宁面前。
萧宁嗓子打嗝地问:“你...你醒了...”
梁洛雪只看着萧仙儿,一个晚上过去,她变得更像透明的鬼魂。
萧仙儿也抬头看着她,眼中的恨意并没有变淡多少。
梁洛雪对她说:“换衣服,带你去衙门。”
“什么?”萧宁比萧仙儿还急,“你要带她去衙门?”
梁洛雪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她把知府的女儿威胁到风波楼来,什么居心?不是想让知府对付风波楼?我忙着消灭外面的敌人,想不到楼里出了个叛徒。”
末尾冷眼扫到萧仙儿脸上,她表情却依然如初。
萧仙儿平静地说:“我跟你去。”
说完就去衣柜翻衣服出来换。
萧宁刚刚发泄完的情绪又波动起来,难以置信地问:“你们还要折腾吗?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能让她去衙门?”
“那你说怎么办,你别只会问,你告诉我一个解决办法,她敢这么做就得承担后果。”
“什么怎么办?我们什么人没杀过?她绑了知府女儿你就送她去衙门,要是知府查出她真实身份,你想过后果吗?”
梁洛雪冷笑一声,说道:“萧宁,你脑子不清醒了是不是,你想杀知府那你去杀,我不会护着她,你要护你护吧,你看看她会不会感激你。”
萧宁气道:“你才是脑子不清醒,我跟你说了,仙儿是鲤云国公主的后代,被知府知道了,风波楼所有人都会受牵连。”
“那我更要把她交出去了,”梁洛雪阴狠地说,“她就是想连累风波楼,毁了风波楼,也包括你,我留着她干什么?”
萧宁被她的话气得头晕眼花,撑着桌子,无力地说:“你这样对待她...楼主回来了,他会恨死你...”
“没有楼主了!!!”
梁洛雪突然暴喝一声,愤怒地挥了一下衣袖。
“没有楼主了...”她喃喃重复着,“沈郁不在了,没有人会再护着她,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义务保护她,她把风波楼当敌人,我不可能还给她提供保护。”
梁洛雪的话让萧宁无言以对。
“你自己选吧,你选了保护她,那你就是与风波楼为敌,要么你就带她走,我不会拦着你。”
在梁洛雪和萧宁争论的时候,萧仙儿一直在默默收拾行李。
她换好了衣服,在床上铺了张床单,拿了几件厚衣整齐叠好。
她打包袱的手法很熟练,可以完美放下需要的生活用品。
梁洛雪的每一个字都传到了她耳朵里,她听见沈郁不在了,没人会再护着她了,她就倔强地抹掉眼泪。
沈郁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母亲连面都没见过就死了,父亲也死了,唯一的遗产是那把剑和剑谱。
潋月剑上的宝石卖掉的银子都拿去买了火药和材料,她用那把火铳打伤了自己唯一的亲人,给了他致命一击。
现在她真正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沈郁,她就变得无家可归。
除了去坐牢,好像也没地方去了。
萧仙儿去书架上取了几本书,然后将包袱打包好,背在背上。
她熟读当朝律法,知道该怎么回答会让她坐牢,她不打算再牵连别人,尤其是庄师父和庄如月。
“走吧。”
她从梁洛雪身边走过去,走到门口,还回头看她一眼。
梁洛雪盯着她看了半天,有话到了嘴边,又忽然觉得说了没意思。
萧仙儿总是能超出她的预期,她永远也想不到她会做什么。
“仙儿,你跟我走吧。”
萧宁做好了决定,她不想自己到头来谁也没有保护好。
萧仙儿看着她往自己身边走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拒绝道:“萧宁,对不起,我从没有想过和除了沈郁哥哥以外的人生活,我离开了他十几天,我每天都忍耐得很辛苦,这一切都是为了带他离开,但是现在他已经死了,我的计划失败了...”
她遗憾地说:“我会去衙门说清楚,不然这件事不会结束的,萧宁,请你不要来找我,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谢谢你,再见。”
再见,晚安…这些词都是沈郁教她的。
萧宁又被人道了谢,她不知道能说什么了,她的精神饱受折磨,这是她十八年里最痛苦的一天一夜。
萧仙儿突然成了她们三人中最想去衙门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萧宁和梁洛雪都听得出来。
梁洛雪本是来带她离开,此时却跟在她身后下了楼。
气氛怪异的转角楼梯里,她们默默地走着。
梁洛雪的视线在她的包袱上,那包袱又大又沉,她不知道萧仙儿如此单薄的身体是怎么背起来的。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关心她,这种内心角落处的柔软久违得让她感到陌生。
但她实在是太累,提不起力气对萧仙儿抱有除了恨意以外的情绪。
她只能恨她,厌恶她,将她赶出门去,哪怕争夺的土地已经不复存在,也要一刀将这敌人的头颅砍下来。
唯有如此,她才会觉得自己不那么像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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