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姜寄礼和方析年在公园附近随便找了个菜馆吃饭。
一家环境不错的湘菜馆。
被老方和刘萍双重涨生活费的方析年已经比姜寄礼还要富裕了，大手一挥点了四菜一汤。
香酥鸭，外婆菜，剁椒鱼头还有一道炒青菜。
还有一小锅羊肚汤。
饭店里大多是情侣，你侬我侬的互相夹菜，搞得姜寄礼和方析年这种规规矩矩的人非常尴尬。
你递我纸巾，我连谢谢都不说。
别人递给女伴纸巾，姑娘幸福的说老公真好。
你给我夹菜，我直接吃掉。
别人给女朋友夹菜，眼神期待的看着女朋友吃下去，腻腻歪歪的。
这叫什么？
这就是尴尬他妈送尴尬去殡仪馆，尴尬死了。
“你看那儿……”方析年神秘兮兮的用下巴努了努姜寄礼斜后方。
姜寄礼停住筷子，稍稍扭头看去。
是个戴着眼镜的男孩子，看起来年龄不大。
“宝宝，吃一口菜~”
女孩儿嘟着嘴委屈的撒娇：“不想吃菜~要吃肉肉……”
咦~
大夏天的鸡皮疙瘩起一身。
姜寄礼嫌弃的转过头，却发现方析年的筷子已经停在了面前。
“来，吃菜菜~”
“滚。”
这顿饭吃的很快，主要是方圆十米内的空气粘稠度高度上升，伴随着空调慢慢失灵的奇妙体验，让一心吃饭的姜寄礼和方析年感觉坐在这里格格不入的。
小方大气的掏出了手机结账。
“吃的真糟心……”姜寄礼深呼一口气，今天的肉不是很香。
方析年除却尴尬，还有点心猿意马但不敢出动的压抑，把相机包甩到背后：“我特么真服了，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咱前面那桌我估计最少得吃到12点！”
处对象就处对象呗，黏糊什么？
臭显摆！
姜寄礼感觉好笑，嘴角勾起弧度，脚步快了些许。
“走啊，再去公园里转转。”
“消食？走走走……”方析年赶紧跟上。
晚间的公园人不多，也许是天黑所以视线并不远，总之安安静静的，大多是蝉鸣的声音。
公园深处有一个小人工湖，姜寄礼下午就想过来发发呆，但是太阳太晒了只得作罢，现在燥热退去，晚风微凉，正是好时候。
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姜寄礼望着湖面走神儿。
方析年手忙脚乱的驱赶着不停向他发起冲锋的蚊虫，“这破地儿蚊子真多……”
“诺！”姜寄礼伸手。
方析年一愣，从姜寄礼手中接过小瓶的花露水。
“你还带这个出来了？小包挺能装啊。”
姜寄礼没回答方析年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方析年，你说我们是不是在梦里……”
“我们认识这么久，生活一成不变但偶然会有惊喜。”
“以前我就觉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如何也要让你跟我一块儿上个大学。”
“不管怎么都好，你不应该被玩性耽误了眼界。”
“所以我会凶你、骂你、打你，还跟方叔告状，其实我不是欺负你的。”
方析年聆听，停了动作。
姜寄礼抚了抚头发，“就不该去参加同学聚会。”
“挨了刀子，住院……还发生后面那样的事，真的方析年……”
姜寄礼苦笑着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湖里。
深呼吸，声音有些颤抖：
“当时我很想放弃所有的东西，觉得如果死了，就好了……”
“可是，我妈会哭的……”
“她为我爸流了太多的眼泪了，如果再失去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方析年。”
姜寄礼的手握上了方析年的手腕，微微用力。
方析年感觉心尖儿被人攥住，手腕上紧握的纤细有些发抖。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说服自己的。”
闭上眼，晶莹坠下。
“浑浑噩噩的躲在病房里，手术、恢复，重新微笑，面对新的生活。”
“真的好难啊……”
方析年昨晚决定的保持距离，给她时间的决定轰然倒塌。
慢慢靠近，伸出手臂揽住了姜寄礼。
用力，想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为她遮风挡雨。
“姜寄礼，“方析年的喉头有点滚烫。”你其实是最好的……”
姜寄礼没反对方析年的动作，手捂着脸，眼眶已然决堤。
“我就觉得，以后好好上学，努力工作，给我妈养老送终……不交朋友，闲了就看看书写写东西，慢慢生活，慢慢和你，和凯子疏远，慢慢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可是，真的好难。”
“会想起来以前的事，会想方叔和刘姨，还会想凯子在部队里苦不苦，以后休假了要灌醉他几次……”
“还会想…还会想你这个狗东西做的蠢事。”
姜寄礼啜泣着，
“我们不应该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关系，”
“可能是胆子小吧……谈恋爱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情，现在的我和所有的人都格格不入，我只剩你们了，如果我仅有的朋友都离我而去的话。”
“方析年……”
“我很害怕。”
方析年揽着姜寄礼肩头的手微微用力，“姜寄礼。”
“你是个洒脱的…以前不管遇见什么事都那么镇定，脸不红心不跳的，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我理解你的感受，懂你的害怕，我知道你承受的压力…哪怕你不表现出来，其实每一次无论谁问起你以前的事情都会让你不开心，你在恐惧，恐惧你的过往被摆在柜台上供人观赏。”
方析年忽然大声起来。
“但，你该自信的啊！”
“以前的经历有什么遮掩的？那是你人生中重要的一环，也是我们密不可分的人生起点。”
“你自己都说了，你所关心的人这么少……那你害怕什么？”
“我不在意，夏姨不在意，我爸妈不在意，凯子也一定不会在意，不就够了吗？”
姜寄礼愣神，只剩晶莹划过脸颊。
方析年侧过头，对视着姜寄礼：
“别人怎么看，随他怎么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的眼神有些炽热。
“姜寄礼，我也是个很执拗的人啊。”
片刻无言。
姜寄礼挪开视线重新看向平静的湖面，蝉鸣声入耳。
她的声音却很小。
“你喜欢我什么啊？”
方析年听得到。
他沉吟片刻，指着湖面说：
“鱼儿喜欢水，无论它湍急还是平静，清澈还是浑浊，它都喜欢。”
“因为它的生活处处都是水，活着更离不开水。”
方析年的双唇贴近姜寄礼的耳廓，气息炽热，声音却铿锵有力。
他悄悄地，但也坚定的说：
“所以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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