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时雨，是在初中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她跟现在真的是完全不一样，老是一副高傲暴躁的样子，总是和同学发生矛盾。
同学们都不太喜欢她，包括我一开始也是这样...但是，每次她发完脾气，都会在背地里偷偷地哭......我就知道，她肯定是个善良的人......
后来，有一次她在体育课上跑步......”
端木把刚才时雨说过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
尽管已经听过一次了，紫音还是没有打断他。
“...说起来我也是真傻，那时候，应该说点安慰她的话的，但就是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就那么一直尴尬地坐着，坐到了下课。
不过嘛，第二天起，她就开始主动找我说话了，说来有意思，她当时那样，真的跟你现在特别像......”
端木回忆起了那时候的事情——
“收作业了，快把作业交上来。”
“......”
那个时候时雨就是学习委员，负责收齐班里的作业。
到了一个男生跟前，时雨停住了。
因为那个男生没写完作业，正在补。
按平时来说，时雨一定会把这个男生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顿，然后再把他拉到老师那里去。
不过这次...
“......没写完就快补，给你一个课间的时间。”
“......？”
连那个男生都觉得惊讶。
很快，时雨来到了端木的面前，拿走了他的作业。
“...早上好，时雨同学。”
端木有些吞吞吐吐地和她打了招呼。
“跟我打招呼干嘛，跟你很熟吗？”
虽然嘴上没说好话，时雨却扑哧一乐，露出了笑容。
“呃......就是看早上的天气挺好的...”
端木一时紧张。不知怎的冒出这么一句蠢话。
“哈哈哈，别拍马屁了，先让我看看你的作业写的怎么样吧。”
说着，时雨打开了端木的作业本，仔细地看了看。
“可以，是个能上高中的水准。”
“本来我也可以上高中啊......”
“不过嘛，还是看得出来你是个笨蛋，这么简单的计算题都能算错。”
“本来我数学也不好...”
“没有那么本来！你这样就是在逃避现实罢了。
这样吧，今天晚上我给你指导一下吧。”
“？？？”
全班异样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时雨的身上。
“看什么看呀，跟你们没关系。”
时雨没好气地回瞪了一眼，随后转过头来面向了不知所措的端木：
“说好咯，敢放我鸽子，我就杀了你。”
“好，好的！”
时雨也算是班上的一朵花了，心智尚不成熟的端木，自然无法拒绝这样的善意。
......
“就这样，时雨走进了我的生活，成为了我重要的朋友......”
“嘿嘿，这不是挺好的嘛。”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那时候，我除了个别几个同学能说上话，就几乎没有其他朋友了......
虽然这么说实在很掉价......但是真的很孤独啊，没有一个亲密的朋友。”
端木低头喃喃着。
“......所以，身为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我特别地珍惜时雨，也很感谢她能成为我的朋友......
......正因如此，我是无法原谅任何侵害时雨的事情的......”
“......侵害...？”
“在那之后，我也算是长了回脸，考进了铃兰一中的普通班...本来以我的水平，只是刚好够到那些私立高中的线罢了。
然后，很幸运地，时雨跟我被分到了一个班，我们继续像以前那样，和谐地相处着。
直到有一天，时雨告诉我，她找到男朋友了。”
“啊？”
“别那么惊讶嘛，虽然我也很惊讶就是了，而且，还有点心酸......毕竟相处了三年，要说没有一点那种感觉，是不可能的......”
“那你......”
“没关系啊，本来时雨也只是我的朋友，她若是找到了一个爱她的男朋友，我是一定全力支持她的。
可是，谁想得到......”
端木渐渐攥紧了拳头。
“怎，怎么了...？”
“她的男朋友，是个彻彻底底的人渣！
那个家伙不过是个偏执的暴力狂，一旦时雨和他的意见有一点不和，就拳脚相施......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看得下他在时雨身边......！”
尽管已经过去了一年，现在想起这桩事，端木还是气得咬牙切齿。
“......所以......你就对那个家伙...？”
“......有一天，我终于忍无可忍了，把那个家伙狠狠地揍了一顿，掰断了他两根手指。”
“啊？”
听到这样的话，紫音毛骨悚然。
她想不到，平常如此温驯的端木，居然做得出掰断别人手指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我的所作所为，全部被同学们看见了，而他平时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自然没人会怀疑他。
我本来就背负着‘杀人魔的儿子’的骂名，再做出这样的事情......哈，这下大家都不把我当人了。
之后，学校给我记下了很大的处分，我险些被劝退，很多老师都找我谈话，甚至那个男人的父亲也来找我了，指着我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端木垂头丧气地瘫了下来，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委屈。
“怎，怎么能这样呢？你的清白到现在都没洗清吗？”
“......我从一开始压根就没有什么清白，就算他做得再怎么不对，我的行为也是确确实实的暴力行为......纵使我觉得我没做错......
现在想想......我的生身父亲......也是这样的吧。”
紫音看着他悲伤的模样，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对你好啊？越是痛苦，才越需要别人陪伴不是吗？”
“我当然喜欢别人对自己好......人人都希望有个人来陪伴自己吧......
但是......现在，我的朋友们对我的温柔，究竟是对‘我’的关照，还是对一个被屈辱的‘受害者’的同情呢......？”
“......”
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紫音的心坎。
“我想......大概是后者吧...本来格林跟我的关系也只是互相认识，那件事以后就特别照顾我，关系才慢慢演变成好朋友......
虽然时雨现在对我非常温柔......但她就算是高一的时候，也还是有点像初中一样飞扬跋扈，只不过已经收敛了很多......可是在那件事之后，她彻底变成一个乖乖女了。
檀香学姐......什马...这些朋友都是我经历那件事以后才获得的朋友......纵使这样确实没什呢不好......但是，我还是觉得好孤独，常常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自己没有因为那件事而不得不变的‘比较健谈’的话，那个阴森灰暗的自己......真的会被人接受吗......？”
端木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只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跟你讲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自己睡一会儿就好了，紫音回去吧。”
“......你总是撵我......”
“......什么？”
“所以说啊，就这么把真心话对我说出来，不是挺好的吗？！”
紫音扑过身去，一把把端木推倒在床上。
“紫，紫音？！”
看着眼前衣服松垮的紫音，脸上还泛着微微的红晕，端木再怎么醉，也多少清醒了几分。
“主人...难道你，比起一番心思顺应你的我......更喜欢一开始那个顽劣不化的我吗？”
紫音水灵灵的我眼睛盯着端木，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逃避。
“......是啊......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感觉到，你是真的在和‘我’相处......
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顺应......我只是奢望着...别人能接受真正的我......”
“......呵呵。”
“...嗯？”
看着紫音露出了神秘的嗤笑，端木有些云里雾里。
“我呀，最喜欢端木修这样的小猪了～～～！”
说着，紫音一下抱住了端木，摆着坏笑的脸颊不停地向端木蹭蹭。
“啊，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嘻嘻嘻......真是只下贱的小猪猡......人家对你好吃好喝地温柔伺候不喜欢，非要我像个恶魔一样，天天戏弄欺负你......嗯？”
说着，紫音双手成爪，挠向端木的胳肢窝。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痒...好痒！”
两个家伙的酒劲似乎都上头了，他们缠斗在一起，像个小孩子一样嬉戏打闹，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他们俩的欢声笑语。
像是在为旧时故事道别，又是在为新的伊始而祈愿。
不知道多久以后，两人筋疲力尽，笑着瘫在了床上。
“呼哈......呼哈......紫音你力气可真大。”
“呵呵呵......告诉你哦，其实我啊，是个S来着。”
“S？”
“就是喜欢欺负人的那种......特别是你这样的小处男哦...？”
“是嘛......那我还...有点期待呢。”
“死变态。”
“我是说真的哦，如果紫音能开心的话......我愿意每天都被紫音欺负戏弄...”
端木微笑着，与紫音静静地对视。
“......哈哈哈哈，其实我也是......最喜欢看到你对我气急败坏的样子。”
紫音痴痴地笑着，干脆把头埋进了端木的怀里。
“紫音。”
“嗯？”
“你的真名叫什么？”
“......哈？”
“紫音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女仆名。”
“女仆名怎么了，我是你的女仆，你就这么叫我便是了。”
“现在已经不只是我的女仆了......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听到这样的话，紫音不免脸颊一红：
“......自说自话，谁说我是你朋友了......”
“嘿嘿嘿......你不愿意也难怪，毕竟我这么多愁善感的人...”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等我心情好了，自然就告诉你了......”
酒精的迷醉，让这一切都如梦境一般朦胧，不知不觉间，紫音就这么趴在端木的身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真是个睡猫...就这么自顾自地睡着了......”
端木无奈地笑了笑，在困意的驱使下，也闭上了眼睛。
“谢谢你，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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