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时雨听到了这话，一下子怔住了。
“......请跟我说实话。”
不是在开玩笑。
端木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与严肃。
“什...我能瞒着小修什么呀，最近又没有发生什么事......”
她用生硬的微笑回应端木的质问。
“你说谎。”
一字一顿，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向时雨身上降下了沉重的审判。
顿时，冷汗慢慢渗出了时雨的毛孔。
“......你最近，为什么一直跟紫音闹别扭？”
端木来到时雨的面前，直勾勾地看向时雨虚无缥缈的眼神。
“我，我怎么会跟紫音同学闹别扭呢？”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自从那次团建以后，你看紫音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特别是她一向我凑过来，你就用凶巴巴的眼神盯她。
更何况，你们这几天在私下吵架的事情，我也已经全部知道了。”
这几天，紫音和时雨相处得很不友好，经常一碰面就会摩擦出激烈的火花。
尽管她们很努力地隐瞒着端木，但是两个人每天心情的变化，端木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人哪怕有一丁点感情上的波动，都能被他敏锐地察觉到。
“不是的...我和紫音......”
“别再说慌了，这样的你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端木不自禁地把声音抬高了好几度，已经几乎是在吼叫了。
“...！！”
仿佛被这样的咆哮震住，时雨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眼中的没有一丝光芒，连魂魄也被一支锋利的箭穿刺得粉碎。
“......对...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不想看到你们两个起冲突......不管什么理由......”
看到时雨被吓到的模样，端木也有些后悔自己展露出了那么粗鲁的态度。
“......我......我不讨小修喜欢了吗...？”
时雨的声带嘶哑地震动着。
“.........”
他只能以沉默回应。
本以为自己和时雨的关系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本以为紫音也能和时雨成为好朋友......
“这也太奇怪了吧......为什么，为什么小修要替一个新来的女仆说话啊！？”
被训斥的痛苦在时雨的内心闷烧，逐渐转化成了扭曲的怒火，向端木烧燎而去。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问你事情的来龙去脉，并没有刻意地偏袒谁啊？”
“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小修都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可是自从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仆来到小修家以后，一切都变了！！”她用颤抖的手指指向端木身后的紫音，眼中含满了嫉妒的泪水，“这就是我为什么和她过不去的理由！她夺走了一切我应得的东西！我恨她！！”
“等下...你们两个不要吵了，有什么事情应该冷静下来......”
紫音意识到态势开始失控了，便赶紧走上前来，努力地想要缓和气氛。
“应得的？”
端木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紫音的话，嘴里迸发出了冷笑：
“......变的奇怪的是你吧，时雨。自从我进入高中后，你就变得奇怪了。
总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应该从我这里得到......你有对我付出过什么吗？”
“我怎么没有？！是谁在你最寂寞的时候来陪你，你忘了吗？”
“是紫音啊。”
“......？！”
时雨像是浑身触电了一样，只觉得大脑中嗡嗡作响。
紫音......？
为什么......是紫音？
“......不仅是她，还有格林，檀香学姐和什马......唯独没有你，时雨。”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已经细如蝇蚊了。
“你以为我最寂寞的时候，是初中认识你之前，身为一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人被忽视的平淡日子吗？
......是我临近被开除，却迟迟等不到最清楚真相的当事人来替我辩护的时候啊。”
“.........！！！”
这件事情，时雨最清楚不过了。
毕竟，这就是围绕她展开的事件。
也是时雨自己，和那个所谓的“男朋友”一同策划的事件。
——以苦肉计假装被男朋友施加暴力，故意被端木发现，激起他朴素却偏激的报复心理，然后对她的男朋友发起冷酷无情的极端行为，最后，依照学校的法规开除掉他的学籍...
这是时雨的父亲所定制的计划，需要她自己毫无保留进行实施的计划。
所有的一切，只为摧残端木修的心智，将这个端木航仅存的后代，彻底击垮，消灭......
“你知道吗......当时的我，临近被开除学籍的我有多绝望，你知道吗......？
我家从海盐镇搬到铃兰，要在这里上学的话，必须拿到铃兰镇的居住许可证......
我的父亲当时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警官，母亲是一个常居危险地带的保镖......你知道他们为了供我在这里读书，花费了多少血汗吗......？
我的父亲拼命地学习，工作，没日没夜地帮警察局处理各种事务，到最后连颈椎病都累出来了，到现在也没彻底根治......他明明是那么爱玩的一个人，却硬生生地咬牙爬到了公安局的副局长......就为了给我们家拿到一个合法的永久居住证......
我的母亲则一直干着危险的保镖工作......虽然薪资很高，但她却一年难回几次家......
妈妈每次回家的时候，尽管极力隐瞒着我，但我还是注意到，垃圾桶里留下过很多染血的纱布......
她当时还不到30岁啊......那么年轻的女人，却和一个苍老的士兵一样满身伤痕......就为了拿到足以支撑家庭的金钱......
你敢相信吗...他们为我付出这么多，却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所以，当我被宣告要开除学籍的时候，我连去死的心都有了！！学籍对你这个本地人来说或许不值一提...但，但那是我父母用血汗换来的东西啊！！”
端木越说，声音就越发颤抖，直到最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你出现......
可我等来了格林，等来了檀香学姐，等来了什马......却唯独没等来你......
我一直都告诉自己，是自己想多了，你肯定是因为另有隐情......
但是看到你最近这副奇怪的模样，我就心里愈来愈没底......时雨...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来替我辩解一下......哪怕是来看看我也好啊......为什么当时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啊！为什么你现在变得越来越奇怪啊！！”
“......”
面对着近乎歇斯底里的端木，时雨哑口无言。
身体，却因为逐渐侵占全身的罪恶感，抖动得越来越剧烈。
“......你就告诉我吧，好吗？时雨......我一直......都拿你当我最好的朋友...”
端木伸出手来，想要去扶时雨的肩膀。
然而，时雨却拼命地挣脱了端木的臂怀。
“不要......不要......”
“时，时雨？”
“不要再靠近我了！！”
绝望的嘶吼，伴随着急促的步伐，时雨逃命似地奔向了门口。
“等，等一下！时雨！”
端木想要追上去，可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雨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
随后，便是一阵难堪的死寂。
......时钟的指针，促动着细小的齿轮，滴答，滴答，宣告着时间的流逝......
滴答。
滴答。
滴答。
“......紫音，去做饭吧，随便做点简单的就好，我饿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坐在沙发上的端木总算把埋在臂膀中的脑袋抬了起来，眼眶明显地发红了一圈。
“......”
没有听到紫音的答复。
“紫音？你去哪了......”
“做个锤子！！”
磅！
端木感觉脑袋被一个充气的东西狠狠敲了一下。
一抬眼，才发现紫音手里拿着一只充的鼓鼓的充气狼牙棒，脸上写满了因无奈而生的怒火。
“为...为什么打我？”
“我才是想问你，为什么对时雨说那么过分的话？”
“......因为我早就知道时雨对你一直很不友好了...本来想要劝一劝，但我又不知道因为什么......
其实，你们在房间里的争论我隐隐约约听到了......明明是你给她衣服穿，她却那么不领情，还说出无礼的话......时雨以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端木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与愤懑。
“你不知道，时雨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父亲对他频频施压！并不是她自己的意愿！”
虽然紫音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是听了姐姐跟她解释时雨的事情，她还是理解时雨内心的痛苦。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啊......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她对你这样......”
“我才不用你在意我，这种小事我本来自己就可以应付的！你倒是自己自作主张个什么啊？”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
端木重重地叹了口气，伴随着那沉厚的吐息，这样的话语也一并传入了紫音的脑海。
“......”
她被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我是你的女仆！才不是朋友！”
紫音涨红了脸，嘣出这么一句逻辑不清的话，便转身向着自己的房间逃去。
“等等！紫音......”
砰！
房门沉闷的响声，打断了端木呼之欲出的言语。
“......笨蛋端木......突然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思路都被打乱了......”
她扑通一声，趴在了床上，把脸深深地埋进厚厚的被褥。
而门外的端木，只是呆呆望着屏幕上早已熄火的赛车，视线呆滞地，像是被火光吸引的飞蛾一样，盯着赛道上那扎眼的红灯......一闪，一闪，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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