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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你(五)

另一个你(五)

从孙雯雯的家中告辞,耳边传来莫妮卡不舍的“喵喵”声(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我还是离开了这里,走到公寓前的路标旁,脑中依旧在思考着孙雯雯的提议。

说实话,这份提议是蕴含着诱惑的,而且这样的诱惑几乎是我不可抵挡的,能够与孙雯雯朝夕相处,这是我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虽然在这之前,我已经在这里住过三天,但那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堂一般的生活,我觉得,如果自己还要再过多奢望,恐怕连神明都会在我身上降下灾祸吧。

这样想着,脚步却不停下,没过一会儿便上了车。结果到这里来了一遭,也就是和孙雯雯聊了会儿天,看望了下莫妮卡,好像一点意义也没有,但我已经觉得倍感振奋,好像重新拥有了奋斗下去的活力似的,这就是孙雯雯拥有的力量!

公车上空空荡荡,我随便选了个空位坐下,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她埋头看着手机,等我坐过来,只看了我一眼,随即继续低下头去。我也不去在意她,只把眼睛闭上,等着这段说不上短暂也不算漫长的乘车时间尽快过去,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遗憾自己没有某个蓝色机器猫的神奇道具,可以把我这一生毫无意义度过的时间尽数储存起来。

闭合的眼睑深处,真的开始浮现出一只蓝色的机器猫了,它圆圆的手仿佛在朝我挥动着,像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拉扯我的衣服,随即把眼睛睁开,转头看去,却是之前看着手机的女孩,她算不上漂亮,眉眼处却有一种淡漠的气质,也许是因为和方慧绪相处的时间很长,对于这样的淡漠,我一点也没有畏厌的感受,反而觉得亲切起来。

“有什么事吗?”我不自觉展露出笑容朝她问道。

女孩眨了眨眼睛,大概是没有见过这样友好的人罢,神色间有点出乎意料,但这样的神色很快平复下去,她把自己的手机举起来,屏幕对着我,我疑惑的看过去,却发现屏幕上显现的,正是自己的照片:锦衣金冠,不可一世,正是我曾在学园祭时出演戏剧的样子,而这样的照片我也曾见过,那是在一个网站……

“你就是陆深雨?”女孩开口说话了,眉眼中的淡漠虽然没有隐去,但口吻却显得有些……喜爱?

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见那个网站的成员,也没想到自己会应付这样的问题,我先呆了一秒,然后才点头,“对。”

然后我该说什么?

互通姓名,交换号码,结交朋友吗?

“真是了不起……”女孩这么说着,那让我觉得亲切的淡漠气质已经荡然无存了,而且连她说的话也莫名其妙,了不起?什么了不起?

这时候女孩看着我的眼神彻底变得古怪起来,那是一种像是看待高高在上的事物的眼神,又像是看到自家驯养多年的宠物犬突然间口吐人言,总之是一种怪异无比的眼神,我想要躲避这种眼神,于是把头转过去。

真是怯懦。

我突然想,为什么不得不转过目光的非得是我?这么想着,又把目光转移回去,于是就是四目相对的光景。

“那个,能和我合张照吗?”

没有看出我为了证明自己的胆魄而做出的艰难决定,这个女孩又提出一个要求来,而且尽管是这样问的,但一点等待我答案的意思也没有,径自靠到我的身边,脑袋挤着我的脑袋,手上的手机则正对着我们,随着“咔嚓”一声,这事便成了定局,我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这女孩把手机又收回去,我觉得把这张照片重新删去的机会不大,只能叹了口气,把眼睛闭上,准备继续枯等时间流逝,但到这一会儿,原本还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孩反而变成个自来熟,她看见我闭上眼睛,居然还在朝我说话。

“……我只能看见一些照片,却不知道你在演什么……你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吗?……你知道华盛初中吗?我现在是初三,明年就能升高中,到时候说不定会报考你的高中呢……你在听我说话吗?”

果然还是要把那些照片销毁掉,也要和网站的发起人谈一谈,自己不得不这么做,应该是不得不这么做才行。

终于,目的地到了,我从座位上起身,那个喋喋不休的女孩脸上有些不舍,“你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吗?”这样问着,但是没有得到我的回答,于是便用不满的模样看着我离开了这里。

在朝齐家宅邸行进的路上,我用手摸着脸颊,心中想着这样的面孔究竟有什么好处呢?大概是什么好处也没有的,但不得不伴随着这样的脸活下去,这不是任何人能够决定的,是只能接受的,虽然不喜欢自己的模样,但也没有想着去改变,不管如何,这是父母给予我的礼物,尽管他们已经不在世了,不再存在了,但自己依旧能够从这张面孔里追忆自己父母的模样。

他们都是那样俊秀的人,有着那样善良的性子,得到的结局却这样悲惨,这是为什么呢?

把手从脸上放下来,抬头看着远处的天幕,此时天色渐晚,夺目的夕阳在西边落下,我站在这片枯槁的树林里,心里只觉得悲伤。

好在这样的悲伤对我来说已经是常事了,不过一会儿便平复了心情,继续朝宅邸的方向走,,远远的能够看见相熟的黑衣人朝我招手——经过长时间的尝试,我终于和几名黑衣人混熟了,不过都是女性,事实上,卫戍在宅邸周围的,几乎全是女性——我也朝她们招了招手。

自己要不要与孙雯雯合租呢?

在内心中知道这样的选择是极为不适合的,哪怕为了孙雯雯的名声着想也不该这么做,如果有人知道像学园的偶像和我这样的人一起住在一起,会兴起怎样的流言,会让孙雯雯受到怎样的伤害啊?

我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怎么也下不定决心拒绝,能够和孙雯雯住在一起,虽然如同阴影接近炽日,只有烟消云散一途而已,但,能够和炽日同室而处,便是我这影子毕生的夙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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