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空气总是清新的,干净得没有半点灰尘,世间被从头到尾地洗刷了一遍,颜色更加鲜艳饱满,给人生机勃勃的既视感,光是看着这么一副画卷,就不免会感到心情愉悦。
茹宁奔走在万象初新的天地上,泪流满面。
她刚开始是驭风行走,可不知在什么时候跌落在地,于是开始了平地奔跑。
已经忘了自己跑了多长时间,固执的女孩只知道向前奔跑,却不知其为何,大概是这样的发泄能让心里的郁结松弛半分。
茹宁信心满满地来到花城,她把魂珠从爻宗里偷了出来,想要以此为媒介来找到当时的动手之人。
而魂珠,直指花城。
事实上确实如此,在进入花城后魂珠产生的反应日益强烈,茹宁跟随指引,一步步走过卫风曾走过的路。
茹宁去了解愁酒馆,那里的老板娘似乎很喜欢素未相识的她,极其热情地挽起对方的手,亲自给风尘仆仆的女孩温了一杯酒。
自白迪走后,茹宁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照顾的感觉,眼眶湿润,走之前脸色郑重,向老板娘鞠了个深深的躬。
她还去了护城河,以及护城河下的杨柳湖畔,那里轻烟细雨、雾气朦胧,茹宁买了顶斗笠,扣在头上遮住较为苍白的俏脸。有船夫询问女孩是否要乘船,女孩摇摇头,她没有耐心再在小船上悠闲地消耗时间了。
离开护城河,茹宁又去了城市里最大的集市里,她抬起头,看见写着集市名字的地方已然被人用蛮力拆除,心里想着这集市的名字或许是否和花蝶宗有着关系,只奈何爻宗不允许花城中保留下关于花蝶宗的印象。
一路上走走停停,茹宁的信心逐渐被寻求无果的失望抹消,在遇见云笙笙前,茹宁其实就已经是接近崩溃了。
白迪陨落后的日子里茹宁再也没有合过眼睛,悲戚的情绪充斥着周身,像如今走过的花城,她也走遍了爻宗,想起白迪带她初入爻宗的时候,一老一小两道身影摇摇晃晃,从天明走到天黑。
长时间的情绪失控将茹宁的身心破坏得千疮百孔,屋漏偏逢连夜雨,灵力随之失衡,茹宁自视周身穴位,露出一抹苦笑。
三十六天罡穴和七十二地煞穴,这一百零八穴堵塞了几乎一半,若是不及时加以疏通,难免会影响到后续仙途的长远。
可茹宁没有丝毫犹豫,眼神灰暗地盘坐在白迪的洞府当中,完全抛弃了修仙之事。
直到遇见云笙笙,茹宁心中方才涌出些许对活着的向往,她急不可耐地抓住对方,生怕其又似幻梦般从眼前消散。
幻梦没有消散,而是破灭。
云笙笙承认自己并不认识那位强者,粉碎了茹宁心中唯一的牵挂。茹宁不愿相信,可对方接着就唤出自己那被蔚蓝色灵力围绕的道心丹,平静有节奏的波澜证实了云笙笙所言非虚。
再回过神来看看身边的环境,是杂草丛生的无垠平原,显然已经出了花城,茹宁下意识停住身形,终于无力地瘫倒在地,俏脸贴着沙石,扑起一阵灰尘。
自己这是要死了么?
女孩的呼吸频率愈加减少,沉重的瞌睡感不断逼近,仍然固执地睁开打架着的眸子,视线不可避免地往模糊的方向发展着。
忽然看见脑袋边上有朵小花,小花花瓣有五片,形态各异,少女仅剩下的好奇心于此时违和地上线,茹宁挪动开始僵硬的手臂,本该是白嫩的柔荑上伤痕累累,在缓慢地朝小花摸过去。
又是忽然间,一道缠绕着骇人灵力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洁白无瑕的布鞋随之踏出,不作停留地踩在小花的身上,步伐走过,留下一地狼藉。
女孩莫名地有点委屈,努力抬起娇憨的小脸,对眼前来人嗔怪道:“白衣先生,你把小花踩了啦!”
来人正是落白衣。
听到茹宁的怪责,落白衣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向脚底,果然看到一滩花瓣混合着汁液被碾碎的场景,赶忙唤出灵力,转眼间死亡的小花再次获得了生命。
“哎呀呀,是我不好,没看见小花,但现在你瞧,我把它救活了哦!”
像是哄懵懂的孩童,或似哥哥照顾心疼的妹妹,落白衣移开身躯,坐在茹宁身边,而后扶起女孩送入自己怀里,灵力源源不断地往其体内输送,修复着女孩灯枯油尽的经脉,茹宁舒服得不禁嘤咛一声,又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白衣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落白衣的怀抱温暖得让人安心,茹宁浅笑地扭了扭身子,眼睛却一直目不斜视地盯着落白衣背后重新随风摇曳起来的小花。
“嗯,你说吧,我听着。”
落白衣轻声道,他抱着呼吸逐渐平淡的茹宁,一手抚摸柔顺的青丝,一如当年某个躺在他怀里的女孩。
“白衣先生你很会照顾女孩哦,明明从没见过你和哪个女生走得很近呢!”茹宁美丽的脸上露出调笑的表情,道:“是不是以前,在没来爻宗的时候被某个女孩甩过啊?”
“你倒调笑起我了,是的又怎么样?我被甩了,还被甩的很惨呢!开心了吧?”落白衣挑眉,没好气地道:“臭妮子,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啊?”
“嘻嘻,白衣先生急了!”
女孩脸上全然是得逞的微笑,记忆中的落白衣一直都是淡然处世的面瘫模样,能惹得对方气急败坏,茹宁很有成就感。
“我想问白衣先生,为什么要用灵力治疗我呢?你不是……要杀了我么?”女孩乖巧地躺在落白衣的怀里,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
“谁告诉你的?”沉默片刻后,落白衣干涩地问道。
“我师父啊!”茹宁理所当然地说,落白衣不解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好玩,女孩捂嘴,笑着解释道:“从白衣先生说要教我修行那天,我就把事情告诉了师父,师父知道白衣先生的计划,一开始不愿意和我说,最后师父还是在输在了人家的软磨硬泡下。”
“还真是一口一个师父呢,”落白衣苦笑,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把我教你修行的事告诉任何人,也包括你的师父么?”
“女生的话,哪儿能轻易相信呐?白衣先生,怪不得你被甩了呢。”茹宁很喜欢戳落白衣的痛处。
“你再这样我可就把你丢出去了哦。”
“我错了嘛!”
“不过你倒提醒我一件事,连你这个小丫头都能骗我,至于其他人,我就更不能去完全信任对方了。”
落白衣缓缓道,若有所思。
茹宁见状,道:“那白衣先生是不是能回答我的问题了?为什么要救治我呢?”
“大概是不想看到你太痛苦的样子吧?”落白衣眼神迷茫地摇摇头,语气摇摆,而后道:“你这个调皮的妮子蛮会照顾人的,这些年给了我不少温馨,如果不是要收集人道气运,让你当个妹妹的角色其实还是不错的。”
“哼,哪有哥哥会想着要取妹妹性命的啊?”茹宁语气嗔怪,脸上却没有半点怨念,依然是风轻云淡。
“那,小妮子你还有什么话么?”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妹妹香消玉殒么?”
“别学个成语就乱用……时间紧迫,花蝶宗的龙玉绝府今日之内必须告破。”
“那我想再问几个问题!”
“可以,还是要看在妹妹的面子的。”落白衣笑容儒雅。
“那真是谢谢哥哥了!”茹宁语气很不好,刻意加重了“哥哥”二字的语气,顶着落白衣无奈的表情道:“可以说一下你为何要来爻宗,继而为何针对花蝶宗布此大棋么?”
“因为我要登天,我有个不得不去守护的人,但那个人即将要面对非常厉害的对手,所以我需要去往上重天增强自己的实力。”
“白衣先生要守护的人,就是甩了你的那个女人吗?”
“是的……小妮子你说话可以说好听一些么?”
“嘻嘻,抱歉!”茹宁浅浅一笑,道:“看来白衣先生是很喜欢那个女人了,希望白衣先生登了天,和未来嫂子喜结连缘时,莫要忘了自己在三重天还有个妹妹哦。”
“不会忘了你的,还有……对不起。”
“白衣先生,对不起这种话可不像你能说出来的哦!既然都放手一搏了,何必要再留念人地天呢?师父说你是比老祖契阴阳更加枭雄的枭雄,不要因为一句对不起,让你有了缺点。”
“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你还教训起我来了!”落白衣假装眼睛一瞪,装腔作势地严肃道:“好了,我要开始汲取人道气运了。”
落白衣言出法随,周边天地灵气随风而动,自茹宁心间冒出一点璀璨金光,金光变幻成一把剑状,贯穿了女孩整具娇躯。
女孩咳出一嗓子的温热鲜血,幽怨地目光斜视挠挠头表示无奈的白衣男子,静静地感受着自身生命力的流逝,方才体会不久的温暖迅速替代成了冰凉。
“小妮子,你怕么?”
“怕,倒也不怕,师父走了之后,我就没了继续活下去的念想,能在此生之余派上点用场,也不负人间这一趟了。”
茹宁语气飘渺,忽远忽近。
“只是,白衣先生,能慢点吸收我的生命力么?宁儿,还想碎碎念一些事情。”
落白衣闻言,点点头,手心轻颤,金光长剑上的光芒顿时微弱下来。
茹宁只觉喉咙处卡着的一口气终于咽下,感激地望了落白衣一眼,随后眸子空泛地看着头顶苍穹,自言自语出声道:“白衣先生,宁儿这一生,出生清贫,自幼父母早逝,往后的日子漫天大雪和黄土沙石相伴,那时能饱餐一顿,便是宁儿最奢侈的梦想。人生中迎来的第一个好运,是师父在雪中捡到了宁儿,第二个好运,是白衣先生愿意教我修行。”
“尽管白衣先生是对我有所图,但宁儿真的成了爻宗的第一天才,其实宁儿不在乎这些,宁儿只怕自己的废天赋让师父丢了脸。在爻宗的百年,宁儿自认为勤快,与人友善,修行也不敢落下……白衣先生,宁儿过得很辛苦。宁儿一生未杀一人,只低头做好自己的私事,连爻宗针对花蝶宗之事,宁儿也依旧遵守自己的理念,不愿出宗迎敌。宁儿想问白衣先生,为何宁儿苦了一生,结局还要死于非命?”
“世人常说公平,天道常言公平,我说……公平你个头啊。”
茹宁终于露出了不甘,可落白衣率先一步,金光长剑洞穿了她的心神,至此,这位固执的女孩以较为草率的彻底陨落。
做完这些的落白衣表现得不免有些狼狈,茹宁的话动摇了他的道心,他不得不慌张地突然出手终结女孩的性命,使得对方不再继续说下去。
落白衣害怕女孩所说的话。
许久的怅然若失过后,落白衣无言地走到冰冷的女孩跟前,想要抱起女孩,却发现对方手心里有个圆形的蓝色珠子,定睛一看,原来是爻宗的灵器“魂珠”。
说起魂珠,傻妮子还以为这是她轻易偷过来的呢,落白衣想起茹宁从契无易洞府溜出来时脸上的窃喜,心说若不是他提前打了招呼,不然怎么可能会让小妮子偷到这等宝贵灵器。
落白衣打算收回,却发现魂珠被女孩紧紧握住,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显得泛白。
冰冷的手握着冰冷的珠子,幻想上面有敬爱的师父所残留下的温度。
是这么想的么?落白衣看着茹宁俏脸上勾起的嘴角,幽幽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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