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
婆婆将烧好的白开水放在桌子上,冷淡的说了一句后,这就是雕刻自己的那个木头。
信川看着桌子上还在冒热气的白开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两个孤僻的人如何交流,一个千古难题出现了。
威廉先生,请救救我。
突然信川注意到了婆婆的手,已经被小刀划得血肉模糊了, 看得出来只是做了简单的消毒和止血,连最简单的包扎都没有,伤口上还时不时冒出血丝。
“婆婆,你的手……”
这样的疼痛一般人早就疼的上跳下窜,但婆婆却不为所动,甚至还能进行雕刻,信川看得出来婆婆的手非常的稳,眼神也非常的认真,没有一点受到疼痛的干扰。
“……和你没关系。”
婆婆的冷淡对于信川现在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婆婆,我学过一点医术,我可以给你看一下。”
“不用。”
“虽然说只是手上,但是如果不好好处理,还是会导致发炎甚至是发烧,对于婆婆现在的年纪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啊!”
“说了和你没关系。”婆婆依然非常冷淡 ,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信川。
“这并不是与我无关的事情了。”
婆婆手中的雕刻终于停了,放下了小刀,信川也看见了小刀的刀柄上沾染的鲜血。
“我也是一名医生,作为一个医生就不能对病人见死不救,见病不治。”
“我不需要。”婆婆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听到婆婆依旧如此坚持,信川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与三途的约定,又作为一个医生,信川是真的很想帮助她。
信川的眼神突然变得平静,端起桌子上的水,静静的抹了一口。
婆婆为什么会如此坚决?
自己不服输的性格在一方面,三途估计也没有把自己离开的真正原因告诉婆婆这也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我只是一个外人。
得要先拉近一下关系,找一下话题。
“婆婆,为什么要雕刻这块木头。”
婆婆没有说话,她看着桌上已经已经被自己雕成了一个盒子的木头,抚摸着盒子粗糙的质感,好像自己丈夫那粗糙而又温暖的大手。
“用来放以前所拥有,而现在又失去的……”
婆婆眼神中的落寞被信川看在心里。
骨灰盒,这个存放着逝者遗体的盒子会被放入棺材,伴随着家人的哭喊,情感一起埋进潮湿阴暗的土里。
桑树大山同学吗。
“那婆婆对三途同学有什么好印象吗?”
“……一个,还没成熟的孩子吧。”婆婆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没成熟的孩子啊?这还真贴切。”信川微笑着说道。“这几天三途同学变了很多,一开始只是一个骄傲而且自满的人而已,不过他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本,算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吧。”
“那你呢?你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婆婆可能也因为实在太久没人跟她讲话,有些寂寞了吧。
信川有些愣住了。
“自己是一个这么样的人啊!如果是以前的话,还真不好说呢。”信川再一次露出了笑容,那双恐怖的眼睛也在这一刻消失。
“以前的自己啊,是一个渴望平凡的少年,但是一直被阻挡着,被自己阻挡,现在我已经接受了自己不平凡的现实,但不是因为自己,那是因为这个。”
信川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只要这双眼睛还在,自己就不可能变得平凡。
“那为什么会去当医生。”
“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一个……朋友,她一直很期望离开那所孤儿院,拥有一所属于她的大房子,为此她每天都会出去,捡瓶子,打零工,一个硬币,一个硬币的想要攒下来,去买那所属于她的大房子。”
“但在一次出门的时候,她被人打成了重伤,原因不明,也许就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吧。”
“孤儿院很穷,根本没有钱带她去看医生。
那时候也是冬天,天很冷,所以我把我自己的被子给她,但是那时候她的脸很红,身体也很烫。”
“伤口发炎导致的发烧,但是我没有钱,所以我想要把她的钱拿去买药,但她却抓住我的手说,那是她用来买房子钱,不能动。
我那时候好像很生气,对着她怒吼,对着她咆哮,但是她依旧没有撒开我的手,嘴里还不停地说道,不行,不行。
所以她死了,在我面前,那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慢慢的失去体温,慢慢的变得僵硬。
所以我成为了一名医生。”
“……对不起。”
“没事,又不是因为婆婆。”
信川的经历让婆婆有些同情,没有父母,朋友逝去,独自一人生活至今,和那一双恐怖的眼睛,这双眼睛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吧。
“婆婆,作为一名医生,我实在无法见伤不治,所以……”
婆婆看着信川认真的面孔,点了点头。
一见婆婆同意,信川喜色溢于言表,马上得飞奔出门,只留下了一句话。
“婆婆,请等一下我。”
婆婆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便当盒,拿过来,打开,一股美味的香味儿瞬间迸发出来,便当盒里各种各样的菜式显得非常有食欲,而且都是一些易消化,有营养的食物。
婆婆拿起筷子,但是手上传来的剧痛,让她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不行吗?”
很显然婆婆并不是感觉不到痛,她只是强忍那些剧痛,那雕刻自己孙子的骨灰盒。
信川一去就很久没有回来,直到太阳西斜,信川的身影才出现在小路的尽头,灰头土脸的他却一脸的笑容,手上好像抓着什么绿油油的东西。
“婆婆,我回来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婆婆好奇的问道。
“草药,是专门治疗皮外伤的。”
婆婆看着信川身上沾染的泥土,不禁问道:“你不会是去山上摘吧。”
“对啊,店里的草药大多都是风干处理的,但这种草药是外敷,是需要新鲜的,而且店里的药多贵呀。”
婆婆这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婆婆感觉这一刻这个孩子与大山有些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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