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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父亲

第九章 父亲

“我想,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聊聊了。”京介也暗自松了口气,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到那般地步。

“父亲,其实从始至终,您从来都没有明白过动漫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当外界的声音都在说动漫是坏的,是恶劣的,您就会想,无风不起浪,既然都这么说,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在您的心里。从根本上就对动漫打上了一个糟糕的标签。”

“我这么说,没错吧?”

高坂大介沉默着,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姑且算是认可了他的意思。

“所以对于动漫,我想从两方面向您解释。”京介转身走到厨房里,倒了杯麦茶,放在高坂大介的面前。

“第一,”京介伸出食指:“我要向您解释,动漫之所以名声这么糟糕,是因为它与霓虹的主流文化相背。非我同类,那自然就要打压,这其中的利益干系,我相信您能够想明白,所以我也不做多谈。”

“第二,”京介再伸出另一只手指:“我之前也说过,所谓罪犯家中搜出关于动漫游戏的东西,这是一种以偏概全。而且,客观来说,动漫中确实有部分糟粕的东西,但那些东西也只是极少数,将这些糟粕视为全部。那也同样是一种以偏概全。”

“动漫这个东西,归根结底和我们看的小说书本电视剧电影是相似的,有好有坏,参差不齐。”

“这个好坏既是本身质量,也是价值观引导等多方面的问题,一杆子打死是最愚蠢的做法。”

“桐乃看的动漫,虽然小细节上有不少毛病,但至少在价值观导向等大的方向上面没有问题,这一点您可以放心,而且有我盯着,我绝不会让她接触到那种有大的价值观方向上误导的内容,所以其实您不必担心。”

“……动漫这个问题上,我姑且信你说的。”高坂大介沉默了一阵,喝了口麦茶,指指桌上的光盘:“那这个东西呢?”

桐乃的手下意识攥紧,这是一个近乎致命的问题,京介看了一眼光盘,也有些无奈,只是动漫还好谈,可偏偏……

“我明白您的意思,这些游戏很多是十八禁的没错,但说实话,就现在而言,真的到了十八岁才会接触这些十八禁内容的人,才是少之又少吧。”京介思索片刻,硬着头皮开口。

“更何况,禁止年龄尚幼的人接触这些内容也无非是两个原因,一个是我之前就跟桐乃提到过的,及其少也,血气未定的问题,另一个,则是怕这些内容对青少年产生不好的影响。”

“就桐乃这事,这两个问题其实可以放在一起来谈。”

“您可能没有注意到,实际上这个游戏是男性向的作品,而桐乃所玩儿的这些gal came也基本都是男性向作品。”

“桐乃买这些游戏纯粹只是因为喜欢这些作品中的女性角色,觉得可爱,有意思,所以担心这两个问题并没有必要,顶了天了,也就是以后可能会喜欢女的,多大点事,对吧?”

虽然最后一句话京介是用半玩笑的口吻说的,但从高坂大介并不太好的脸色来看,显然他并不同意这句话,桐乃也咬着牙瞪向京介。

高坂大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京介打断:“首先,性取向属于恋爱自由,属于人权自由,这一点我认为没有任何问题。”

“其次,其实百合也挺好的。我就问您一个问题,如果几年或者十几年之后,桐乃带着一个男的来到我们家,说要跟那个男的结婚,请问您作何感想?”

“反正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开始思考这附近哪里抛尸比较方便,不容易被找到。”

高坂大介顿时沉默了,思索了一阵,脸上显现出些许怒意,却显然已经不是对向面前这二人的了,

“至于这些东西对桐乃目前的影响,您也不必太过忧虑,说实话,桐乃玩这些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但她从未因此耽误过自己的学业、工作和部门活动。我记得前两天她们不是才考了试吗,全县前五,所以何必担心呢?”京介趁热打铁,又开始分析桐乃的目前情况。

“桐乃的性格,您也是知道的,倔,死倔,强行逼迫是最下策。”

“您也应当知道,她无论对任何事,都是抱着全力以赴的态度的。”

“说实话,在我当初刚刚离开学校,完全全职在家开始工作的那段最迷茫的时间里,我能够快速的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就是因为桐乃。”

“我问自己,桐乃都能做到对一切全力以赴,那我为什么不行?我怎么能不行?!”

“平心而论,论天赋,我确实在她之上,但是论努力,我不如她。所以一直以来,其实我真的很佩服她。当我感到疲惫,感到绝望,想要放弃的时候,我都是以她为榜样,坚持下来的。”

“所以我认为,对一个如此自律又执着的人而言,担心这些是完全不必要的。”

“父亲,我明白,这些东西可能在您看来不是那么的好,甚至是糟糕的,可它对于桐乃而言,确实是无法割舍的一部分。这是事实,客观事实,无法改变。所以我希望您能够理解,能够原谅,为了你的女儿。好吗?”

高坂大介这次沉默了很久,京介看着他,也没有开口,忽略了身后桐乃那满是复杂的目光。

“随你吧。”不知过了多久,高坂大介还是开了口,满怀疲惫的靠在了椅子上。

京介微微一笑,将桌子上的盒子关上递给身后呆滞着,满是不敢置信的桐乃:“你先出去一下吧,把门带上,也请母亲先不要进来,我还有些事要和父亲说。”

“桐乃,我刚才好像听到……”高坂佳乃看着从客厅里飘忽的走了出来的桐乃,赶忙迎了上去。

桐乃把门带上,然后呆呆的看着一脸担心的高坂佳乃,突然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胸口,泪水很快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襟。

高坂佳乃有些不知所措的抱着怀里的桐乃,客厅里父子二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声音很小,她听不清楚,只有丈夫偶尔的几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认真的吗?!”因为压抑不住而传了出来。

“到底怎么了。”高坂佳乃一边安慰着桐乃,一边自己也忍不住担心。

“没事啦,妈妈,”良久,桐乃从高坂佳乃的怀里抬起了头,擦了擦眼泪,展颜一笑:“事情已经过去啦,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很多,很多一直困扰着我的事,有些想哭而已。”

“没事啦?没事就好……那你哥和你爸在里面?”高坂佳乃松了口气,又看向关着的门,疑惑的问道。

“……京介说有事要和老爸谈。”桐乃也回头看着客厅的门,以及客厅里某人在这个门上映射出的身影。

又过了好一阵,客厅的门突然被拉开,京介面带微笑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京介,你们在里面……”高坂佳乃有些担心的看向他身后,看见丈夫正平静的坐在那里喝茶,才算是松了口气。

“没什么,只是和父亲商量了一些事情。”京介笑笑,并未过多解释:“母亲,晚饭就拜托您喽。”

“没事便好。”高坂佳乃看出他不想多解释什么,也并未多问。

“我想,我或许真的错了。”看着高坂佳乃走进厨房的身影,京介忽然低声说道。

“……什么错了?”桐乃抬头看向他。

“我本以为父亲不会理解我的想法,所以我迫不及待地希望有我自己的话语权,才能来影响他们。但我错了,父亲很爱你我,为了你我,他会愿意去涉足自己并不懂,也并不愿意触碰的地方,会愿意选择退步,我这个儿子,真是当的太失败了。”

“原来,一直以来,自以为是的人,是我。”

“骄傲让我蒙蔽了双眼,过度自信让我自以为算尽一切,看懂所有。”

“这是我的错误,我必须改正它。”

“但这一次,我不会错的,绝对不会。”

——————————

已经到了半夜,但桐乃的房间仍然灯火通明。

桐乃带着耳机缩在椅子上,打着游戏,表情上却带着几分气鼓鼓的模样。

“这也能叫妹妹?笑死人了。”屏幕上一个身后长着几根章鱼触手的女子,扶了扶头上大的像是要掉下去一样的魔女帽,满脸得意,而桐乃操纵着的角色就在刚才被她打飞出去。

“啊呀,又是在下赢了呢。”电脑的对话界面跳了出来,沙织的消息显得有些得意洋洋。

“哼,混蛋。”桐乃气的咬牙:“再来!”

“时间太晚了,在下也该去睡觉了。”沙织拒绝了,并道了声晚安。

“太晚了?”桐乃扭头一看,不知不觉都凌晨两点过了:“啊,是有点晚了,明天绫濑她们还要过来玩儿呢。”

关上电脑,熄了灯,桐乃躺在了床上,却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

“……所以一直以来,其实我真的很佩服她。当我感到疲惫,感到绝望,想要放弃的时候,我都是以她为榜样,坚持下来的……”

即使过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京介的话仍然深深的刻在桐乃心里,忍不住的回荡着。

“一直以来,他是以我为榜样的吗……不是他把我甩在后面,我傻乎乎的看着他的背影,一步一步向前爬吗……这么久以来,难道我所有的坚持和执念,到头来都不过是自己的误会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好笑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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