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果。
玄钟秘境之至宝。
几乎所有秘境都有最为勾人的宝物。
或是飞剑,或是长刀,或是护身宝衣,又或者是果实灵植。
菩提果乃菩提树灵气凝聚之结晶,其内蕴藏的醇厚灵气能令修士境界突飞猛进。
更不用说菩提果本身还有洗髓锻体的功效,更是能轻易冲破境界桎梏。
江蒲蒲如今就卡在了摘星境。
她终究太过年幼,修行时间远不及其他人,是凭天赋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事实上,能在她这般年纪登临摘星之境,已是尤为稀少,放眼历史都屈指可数。
当今人世间,比江蒲蒲更年轻的摘星境,只有玄国神皇陛下钦点的莫追龙。
他在十二岁时就已突破到了摘星境,十四岁登临游神。
莫追龙是历代最年轻的游神境。
江蒲蒲今年也是十四岁。
她去年才刚刚突破摘星,比那莫追龙要晚上一年。
现在她得到了与莫追龙平级的机会。
那颗菩提果。
……
女孩压低身子,化作阵黑风,游走弯转着绕过黑潮大军。
她随意将几只邪物脑袋切割下来,旋即踏步回到菩提树内。
女孩擦了擦脸上飞溅的黑血,眨眼问道:“要我继续取果?”
徐寒衣指了指头顶的果实,说道:“应该来得及。”
江蒲蒲攥着刀,回望那仍在战场上与邪物厮杀的黑白势力。
她不太情愿。
众人尚且还在死战,她怎能就此退缩。
江蒲蒲抬起头,盯着徐寒衣说道:“必须要吗?”
徐寒衣点头,又顺手双指合并,向前方一指。
灵剑横飞。
再次贯穿某只邪物的头颅,救了某位珑月宗护卫一命。
徐寒衣继续操纵着灵剑,神色平静道:“你若能入游神,帮助会很大。”
“……好。”
感知到体内灵气愈发枯竭,江蒲蒲轻咬下唇,不敢有所犹豫。
她急急忙忙再次跑到灰石旁,抬头望向这棵菩提树。
密密麻麻的经文仍然让她感觉很糟。
可就算心烦意乱,她也必须要沉静下来,想办法复刻完最后的两段经文。
短刀作笔。
江蒲蒲屏息凝神,耳不旁听地挥刀,动作不知为何比以往抄录时要用力许多。
徐寒衣见状,说道:“不用着急,仔细些。”
江蒲蒲微抿嘴唇,稚嫩的眼睛里流转着些茫然和担忧。
……
……
厮杀!
再厮杀!
珑月宗、白月谷、行天司斩役都陷入狂热的战斗状态。
面对那突兀出现的邪物,他们不能有丝毫懈怠。
甚至于他们必须忘记那些邪物正在啃食的,是昔日同伴的尸体。
保持理智,同时也要保持愤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秘境外的镜湖山里,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
无数斩役凝望着那触目惊心,血肉横飞的画面,已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周元清脸色黑得像是压抑的阴云,剑鞘铮铮作响,灵剑不止一次要按捺不住飞窜而出。
如果不是他境界早已超过了人仙三境,否则此刻早已御剑入秘境,斩了这些邪物!
崖壁山林间,此刻尽是质疑与惊呼。
诸峰十殿的各位总使也是个个神色阴沉,沉默不语。
邪物丛生,整座秘境内皆是黑潮,不只是徐寒衣等人遭到了袭击。
万箓剑宗、玉龙门以及其他宗门都遭受到了大规模的黑潮包围。
甚至那末火门都濒临全灭!
玄钟秘境在此之前,可从未有过如此景象。
“那些东西到底是从何而来?”
林集云不解。
玄钟秘境向来安定,不触犯戒律就相安无事。
如今这突然大规模的黑潮翻涌,简直就像是……先前所有都是在伪装,直到此刻才露出真正的獠牙。
周元清不言,回头再望灵角殿大门。
那位唐殿主事到如今,竟也还是丝毫没有离开云台的意思。
她好像还是不在意秘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今诸峰十殿如此震惊,她不可能感觉不到。
难道这也同样在唐殿主的策算之中?
那么多斩役身亡……这也能算是计策吗?
“实在不行,我亲自去通报唐殿主。”
周元清面露决绝之色。
林集云闻言微怔,道:“你想让殿主提前开门?”
周元清不予否认,说道:“再继续下去极有可能闹出大事,玉龙门、白月谷、万箓剑宗还有珑月宗,若是他们的传人出了什么事,我们行天司担不起这个责任。”
林集云本想说唐殿主应当都知道这些。
她既然不出面,或许有她自己的考量。
可事到如今,林集云也有些摸不透唐允的想法。
就算其他宗门的人唐允不在意。
那徐寒衣和江蒲蒲呢?
灵角峰的演武台上,黑衣镇抚深吸口气,旋即退开几步。
意思很明确。
若是周元清有念想,他不会阻拦。
周元清见到林集云的动作,袖袍翻转,引动阵灵风。
腰间灵剑终于窜出,速度极快。
他向前踏出一步,足底即将触地之时,银光恰到好处地垫在他脚下。
周元清身形骤然消失,渐渐化作道黑点,向着峰顶灵角峰而去。
“……”
忧愁目光垂落而下。
跨过山林,跨过溪涧。
林集云注视着那片宁静又毫无波澜的镜湖。
他至始至终都在关注着那身白衣。
现在的问题就是——
徐寒衣他们到底能不能抗得过这阵黑潮。
……
……
血液迸溅。
徐寒衣双眸微凝。
他已是在尽可能多地施以援助,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体内灵气也稍有不足。
境界低微就是会有这等麻烦。
若是入了游神境,神海大成,内在神魂可接连不断地吸纳灵气,就极少会有灵气不足的现象。
这也是为什么徐寒衣希望江蒲蒲尽快吞服菩提果,踏入游神境。
焦土弥漫着腥臭的味道。
死尸太多太多。
血液融进土里,像是在滋润这片毫无生机的土地。
黑潮邪物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然而与之相对的,越来越多的修士也精疲力竭。
不仅如此。
玄钟声也接连不断地响起。
嗡~嗡~嗡~
越来越多道经文在秘境各地浮现。
有人无法接受如此惨状而自暴自弃,以逃兵的姿态企图躲藏。
有人为了苟且偷生,将多年好友推向黑潮,趁着邪物啃食血肉之际,转身就跑。
有人发狂发癫,失去理智,再次伸向菩提果。
三条戒律,接连不断地被触犯。
越来越多的修士被经文缠绕,捆缚到半空。
被施以火刑,被施以腐蚀之刑,也被施以千刀万剐凌迟之刑。
赤色越来越深。
好像是众人的生命让这方天地变得更加血腥。
菩提树旁生机依旧,花草茂盛,淡淡甜香。
就算鲜血洒落,头颅滚下。
那白花染了血,反而显得更加鲜艳,更有致命诱惑的味道。
……
厮杀还在继续。
徐寒衣灵气枯竭,不得不暂时休息。
远处钟声鸣响不止。
秘境内无数宗门修士和行天司斩役,正因触犯戒律而不断地被审判而死。
逃跑不行,苟且不行,贪欲菩提果也不行。
就算是正面与黑潮交锋,最终也是死路一条。
万般绝望之下,会做出超出理智之事,也是理所当然。
徐寒衣眉头皱得很紧。
他再次抬头望向这棵菩提树,眼神少见地染上些寒意。
如果江蒲蒲此刻正在看着徐寒衣,那她必然会被吓上一跳。
白衣少年脸色很阴沉。
从来都是淡然若云雾,平静似古井的徐寒衣,几乎从未有过如此阴冷的表情。
也正在此时。
耳边又有惨叫声传出。
珑月宗的某位护卫被刺穿胸膛,其脖颈处更是被邪物用尖锐手臂横着斩断。
惊恐又狰狞扭曲的脑袋横飞出去。
正正巧巧,落在了江蒲蒲面前的灰石上,让那经文都染上了赤色的血。
那颗脑袋就躺在女孩面前,温度正在极速消退,眼神中好像还保留着生前的绝望和苦痛。
“啊……”
江蒲蒲掌中的短刀,因为这刹那间的变故,而偏斜了一瞬。
……
……
只是一瞬而已。
还差最后小半段就能抄录完毕的万字经文,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了。
灰石上染着大量血迹。
而原本江蒲蒲耐心刻了三天之久,即将完成的经文,也如沉入海底般消失在了灰石上。
因为她抄错了字。
只是区区一个笔画的错误,整篇经文都被菩提树全面否决。
灰石再次变得光滑。
什么都没了。
江蒲蒲愣在原地,震惊又惶然的眸子里快要溢满出晶莹。
她沉默,很久很久,嘴巴啊啊地张着,却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女孩盯着那光滑的灰石,又看着那颗满是绝望和苦痛的人头。
花草芬芳沁入鼻间,仿佛是在宣扬这棵菩提树的生机和灵动。
江蒲蒲哭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要坚强,不应该哭。
可是她怎么可能忍得住。
就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
经文就要抄录完,菩提果也即将拿到手中。
泪水象征着的是悔恨,她根本遏制不住地哽咽哭喊起来,像个受尽委屈和折磨的孩子。
她不是悔恨于自己辛苦三天的成果全部白费。
也不是悔恨于她让到手的菩提果不翼而飞。
江蒲蒲所悔恨的,是明明有那么多人在为了自己拼命,而她却还是在最后一步犯了弥天大错。
蓦然间。
她忽然想起骆南叶说过的话。
行天司是为了云州大陆的未来而设立。
他们会竭尽所能地保护江蒲蒲,也都是为了云州大陆的未来,而愿意牺牲和奉献血肉。
她辜负了所有人。
小小的身体抽泣着,不由得蜷缩起来,让那痛苦的小脸埋在黑暗里。
……
……
徐寒衣起身。
他既不责怪江蒲蒲,也不多作安慰。
他只是盯着菩提树,又像是在盯着菩提树背后的什么东西。
双指合并。
徐寒衣打出剑诀。
灵剑的破空声爆起,徐寒衣开口。
“我知道你的苦衷,但我不喜欢你的做法。”
“她也有资格得到她想要的。”
语毕。
剑出。
灵剑直指菩提树嫩绿枝条上垂挂着的菩提果。
徐寒衣的剑飞掠而过,偏偏悬停在了那枝条前端三尺之距。
远处。
玄钟鸣响。
仿佛在警告。
白衣少年神色冷漠,语气冰冷异常。
“之后你想做什么,都随你喜欢,要我来助你达成愿望,也未尝不可。”
“但是现在——”
“我说她有这个资格,她就要有这个资格。”
他好像真的有点生气。
徐寒衣侧目。
盯的是远处天边的玄钟,以及那八道佛影。
霎时间。
玄钟声寂静。
扛着撞钟的八道佛影也停了下来。
它们转过头,那没有五官的面容朝着徐寒衣所在的方向。
徐寒衣面露了然。
“很好。”
白衣少年指尖微动。
灵剑穿过绿叶,斩断了枝条。
赤色的果实坠落,精准地落在徐寒衣掌中。
面对如此触犯条律的规矩。
玄钟不动。
佛影不动。
他们像是完全没看见一般,继续敲着钟,审判其他触犯三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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