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路只剩下四个人。
其中三个人在同一台阶上。
倒数第四块。
是个坎儿。
是个很难跨过去的坎儿。
如果这很容易,那玉龙书生早就踏步而去,与那白月谷圣女并肩,再共同展望最后两步的风景。
佛像就在面前,不过几步路而已。
菩提台阶还是很冷,冷得出奇,踩在脚下让人很不舒服。
佛像面前也总是寒风习习,仿佛
是有股恶意想要将他们从这台阶上推搡下去。
玉龙书生感觉很不妙。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
依稀记得上次他有如此不妙的预感,还是在他差点被杀手刺穿心脏的时候。
现在这里没有杀手。
硬要说的话,只有徐寒衣和江蒲蒲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
……
……
高耸及天的菩提台阶上,玉龙书生沉默。
江蒲蒲也停下脚步,需要休息。
女孩和书生一样,汗水都已打湿全身,喘息已成习惯,掌心始终攥得死紧。
精神紧绷了太久太久,比不久前应对黑潮时更累更辛苦。
谁人都知道绝不能松气,就像濒死者如果想要被人从死线上拽回来,就必须吊着那口气。
现在江蒲蒲和书生就吊着这口气。
不服输的气。
玉龙书生注意到徐寒衣的脸。
还是非人,还是无缺,还是仙姿月韵。
他没有流汗,也没有攥着拳头,更没有吊着那口气。
“你真是个怪物。”
玉龙书生想了很久,最后只能用这句话来形容徐寒衣。
白衣少年知道书生不是在骂自己,反而是种夸张的感叹。
他也想了很久,回答道:“其实在我看来,你们才是怪物。”
这是真话。
江蒲蒲听得出来。
玉龙书生不了解他,只以为他是在挖苦。
玉龙门上下赞誉的儒生忍不住摇头苦笑,握住折扇的手微微发颤,那足下踏着的白云履也是许久没有挪动。
他摘下头顶冠帽,任由黑夜披散下来,汗水如晶莹宝珠般悬挂在头发上,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出浴美人。
“你让我想到了一个人。”书生说道。
徐寒衣问道:“是谁?”
“东洲玄国的神皇陛下。”书生淡淡地说着,又感到夸张地失笑道:“你可能比他还要可怕。”
徐寒衣摇头说道:“不一样。”
玉龙书生顿了顿,目光疑惑地看向徐寒衣,问道:“什么不一样?”
“我和你们不一样。”
徐寒衣的表情很认真,不似是在说谎。
他低头望着脚下的菩提台阶,视线一一扫过在场三人。
江蒲蒲还在努力调整呼吸,女孩现在的模样和花清影有点相似,都是憋着口气,想用倔强来冲破桎梏。
玉龙书生自知已快到极限,所以他才会在这里停留那么久,或许他还有余力,但最多只有一步或者两步。
白月谷圣女抬起了脚,她在承受着现在登天路上最大最大的压力,如果她能成功,就能再向终点靠近一步。
徐寒衣是唯一的例外。
他自己深刻地知道为什么他是例外。
“这条路,我曾经走过一遍。”
徐寒衣的话语,落在玉龙书生和江蒲蒲的耳边。
如同雷鸣炸响。
轰地劈落在两人身上。
书生惊得折扇上墨字都变得模糊不轻。
江蒲蒲更是满脸诧异和惊奇。
玉龙书生迟疑半晌,又道:“你说过你半年前才入行天司,之后才成为修士。”
徐寒衣点头:“是。”
玉龙书生认定徐寒衣是在愚弄自己,语气带上冰冷。
“那你又为何说你曾经走过这条路?”
“因为我确实走过,只不过走的不是现在这条,而是另外一条。”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徐寒衣走过的不是菩提台阶登天路。
而是货真价实,真真切切的修行路。
他不仅走过,而且还走到了巅峰,成为了世间寥寥无几,真正能被称作仙的人。
既然这登天路本身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模拟出修行路上的艰苦。
那么曾经就走过修行路,还登上过顶峰的徐寒衣,自然已经算是走过了一遍。
对他而言,没什么太大难度。
毕竟已经走过一遍。
这其实很不公平。
徐寒衣不觉得自己是怪物,当然在原本的世界里,也的确有很多人这么叫他。
他只是觉得这对江蒲蒲等人而言,并不公平。
这些孩子都是初次踏上这条路,应该给予他们足够多的时间和机会。
玄钟秘境的做法,在他看来多少有些不妥。
……
……
玉龙书生盯着徐寒衣,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尚且还是听不懂徐寒衣的意思,但是却隐约能感觉到徐寒衣恐怕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个秘密不亚于背棺人身后的剑棺。
想要知道这个秘密,就要付出很严重的代价。
“呼——”
书生长出口气。
不知为何,他的表情突然轻松了很多。
令人颇为诧异的是,来自玉龙门的儒生无奈摇头,转而把折扇收起,又插回腰间。
紧接着他做了一个让很多人失望的动作。
转身,走下阶梯。
玉龙门的宣告登天失败!
江蒲蒲黛眉紧蹙。
徐寒衣也侧目而望。
最终还是女孩忍耐不住好奇心,问道:“为什么?”
玉龙书生将先前吊着的那口气徐徐吐出。
他已经不再继续冲击登天路,这口气就算松了,他也不会死。
他露出微笑。
那张白净的脸上还残留着不少惨厉。
“因为我不会去做没有意义的事。”
“什么叫没有意义?”
“和一个曾经走过登天路的人比,这就是没有意义。”
玉龙书生双手背负身后,继续走下台阶。
他知道自己赢不了。
因为登天路只有一个人能成。
那个人现在已经被内定了。
再继续努力下去也是毫无意义,所以他转身离开。
“未来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到了那时,我们再作比试。”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人也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江蒲蒲凝望着玉龙书生远去的方向,轻轻拽了拽徐寒衣的衣袂。
她的眸子里溢满了大大的问号。
“他这人好生古怪。”
徐寒衣说道:“人本来就都很古怪。”
“那个花清影为了证明自己,拼了命也要踏上两层台阶,而这什么玉龙书生连半点拼劲都没有,说走就走……”
江蒲蒲挠了挠头,“他们俩算不算完全相反的人?”
徐寒衣想了想,“差不多。”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
人各不同。
也会被不同理由束缚。
背棺人为了不暴露剑棺秘密,就算本来有登天的资格,也不得不选择放弃。
他被束缚着,被剑棺的秘密束缚着,正如他总是背着那沉重的棺材。
花清影就算知道自己没有能力登天,也必须要拼命一次,起码不要让自己离开之后后悔没有踏出那一步。
她其实也是在被束缚着,是在被自己的倔强和过高的要求束缚。
玉龙书生认定徐寒衣就是命定之人,在这场登天之路上,具有其他人无法企及的优势。
他判断自己无法胜利,所以也选择了放弃。
他是在被自身的聪慧,以及利益化的思维逻辑所束缚着。
所以他们都失败了。
白月谷圣女又如何呢?
徐寒衣抬起腿,踏步,还是那样轻松,那样自在。
他终于也站在了白月谷圣女的身边。
此时。
他们距离终点,只有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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