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北极圈的第五天，储备的牦牛肉彻底吃完了。
包里只剩下希德尼亚龙堡提供的压缩干粮——虽然数量确实很多，但实在是不好吃，还非常的硬，哈里森多次表示自己的老牙都快磕碎了。
就算再不待见他，好歹也是一起旅行的同伴，而且还要靠他看地图和打杂……于是叶加濑和陆谣打了个商量，两人准备持枪去附近搞点肉来。
哈里森在旁边听到只言片语，好像误会了什么而义愤填膺地喊道：“要去抢劫当地人吗？！你们以为做了这种事能得到原谅吗？！”
叶加濑和陆谣转头看着他。
“干、干嘛？”
“你现在倒挺有骨气的，那刚才喊硌牙的人是谁？”叶加濑问道。
陆谣翻了翻白眼，这说法怎么像是承认了要去抢劫一样……好吧，她平时也是这么说话的。
叶加濑继续她的恶人表演：“你要也跟着来。阿平，给他发一把L85A1。”
“……当真？”
“你还真有那枪啊？慕残？”
“我有设计图、有射线储量就能现场造。”
“也好，也好。”
一道银光闪过，陆谣从军械库里取出一把崭新出厂的步枪，丢给哈里森。某个只敢做采药和向导工作的和平主义雇佣兵对枪械毫无了解，并不知道这枪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叶加濑会点名要它……
难道它是特别的好用、亲民，以至于像他这种根本没训练过的人也能射中目标吗？叶加濑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要裹挟他一起去抢劫！哈里森·琼斯44岁，在这个操蛋的世界摸爬滚打多年，终究逃不过要让双手染上人类的鲜血了吗……！
心理准备、必须做好杀人的心理准备……要怎么做啊？！
“我们去打两头牦牛。”陆谣最后还是好心解释了。
…………
“……哦。”
陆谣抱着一把SSG08——除了宝贝格洛克之外她尤其喜欢这把轻狙——那侧面开三个小窗的冷锻枪口正在太阳下折射着寒冷的光。
叶加濑就简单多了，伊甸之晨作为一把既古典又科幻的枪刃，完美胜任了这个场合。
三人整装待发，用铁兽鸟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小群正在休息的牦牛，就徒步摸了过去，留下多萝西独自看车。
……过了五分钟，叶加濑灰溜溜地摸了回来。
“怎么了老师？受伤了吗？”
“没有，”
叶加濑双手空空，枪刃也收了起来，爬上车掏出笔记本电脑。
“突然想起上个月的月末总结没交，我现在写一下。”
“…………”
你是哪里来的社畜吗？
多萝西凑过来看，只见她转眼就已经洋洋洒洒打了一大串，什么“调动学习兴趣”、什么“寓教于乐、理论与实操结合”，看得一愣一愣的。
“接着我要用一样妙妙道具——编号N-699，通称【青年大学习】。它是一个人工智能，可以深度学习网络上的总结报告，来给我的报告扩写润色。”
“？？？”
你……你就拿人工智能干这个？
然而叶加濑最喜欢的就是拿高科技去干脑蚕事，反正技术是她的，她爱怎样就怎样，而且确实方便了生产生活啊！
有着一个很多余的卡通形象的人工智能，在电脑屏幕上做着好像是阅读文档的动作，时不时挥挥手，文档里便凭空多出一段、删删改改。
叶加濑用屁话为素材花了十分钟东拼西凑出来的一堆垃圾，就这样在卡通小人的手中被润色成了天翻地覆的模样……它变成了一堆看起来还挺像回事的垃圾。
“最近我有个想法，如果让它去学习网上的插画和小说，训练完成后是不是也能产出以假乱真的插画和小说来？到时候我就把它改名叫【终点小说网】。”
“插画呢？”
“被抵制了吧大概。”
叶加濑露出了一副很遗憾的表情。多萝西凭借这段时间对她的了解，断定她肯定早就已经偷偷实行过这个“想法”了！
“没办法，人工智能毕竟缺少了一股灵性。我让它画【人偶化】和【雕像化】，它就只能画出人偶和雕像来。”
“呃，这不是画对了吗？”
“才不对咧！所谓的【人偶化】，最重要的是一个正常人逐渐变成无机质的人偶的过程，以及人偶化完成后囚禁在坚硬外壳中的心理活动，最简单最精髓的表现就是喊到一半的求救话语和最后剩下的一串省略号，懂又不懂啊！”
“你说这个谁懂啊！”
多萝西要崩溃了。
她总感觉这个“为人师表”的家伙在说一些很重口味的东西，但她没有证据。
……联想到之前叶加濑完美融入女仆人偶角色扮演的事，好像懂了什么。
“老师啊，等金苹果拿到手之后，你不是还要在欧洲再待几年吗？”
“嗯，怎么了？”
多萝西的眼中闪烁着奇怪的光芒：“在回华夏之前，能不能请你彻底变成莉姆莉尔，认真履行身为女仆人偶的职责呢？我会安排你混进其他普通人偶中，供不知情的佣人们随意差遣使用……你喜欢这样吧？”
叶加濑偏开脑袋：“我还要带班呢——”
“真可惜。”
多萝西恢复了原本的笑容，莫名的压迫感瞬间无影无踪。
“不过也是，到那时还有没有宫廷和佣人都两说呢。应该这么说：能否拜托您以莉姆莉尔的身份，作为我的贴身女仆人偶，与我一起见证和参与法兰西的现代化进程……见证我的祖国的黎明？”
叶加濑挑眉问：“从哪儿学来的漂亮话？”
多萝西伸出一根青葱玉指，指向叶加濑。
“……好吧。”
叶加濑无话可说了，只能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金发，把她头顶揉出一撮两撮呆毛。过了半刻，才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
“我会陪你一起看的。——作为老师呢。”
“哼。”
多萝西生气了。少女的心思真难猜啊。
叶加濑也当了一年半少女了，甚至连萝莉和御姐都当过，结果什么都没学会。
她看着身旁趴在越野车座椅上的年轻人，这位15岁跳级入大学的理工天才，比凌依多一点算计少一点笃定，比白露多一点纯真少一点鬼畜，再掺上一点无处安放的理想。叶加濑不知道自己的出现是否让她看到了切实可行的道路，还是让她的白日梦做得更深了一些，无论如何，她和姐姐艾因确实站到了时代路口，成为了古老的法兰西王国看向世界的两只眼睛。
多萝西不知道叶加濑在想什么，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那目光却要把叶加濑刺痛了。
——于是她就知道，无论自己有多喜欢这个乖学生，有些残酷的话也必须说出口。
“……多萝西，你当知道，革命总是由知识分子发起的，因为他们有目标和理想，总是会干出一些激进事来想要改革，鼓动人们投身于一场不知结果的事业。”
“但是每当革命过去之后，本来很高尚的革命精神也会被腐败的官僚主义吞没，抗争者变成既得利益者，成为另一个更名改姓的黑幕国际。在这个莫比乌斯之环中，人类或许会向前迈进一步，或许只是让那些血白白流掉。”
“我是你的老师，我有义务告知和提醒你——英雄故事总有个结局，但现实会延续下去。你想好如何面对结局之后那些没有写出的灰暗了吗？你做好可能不得不与自己的最初理想和解的准备了吗？”
叶加濑用尽可能轻巧的语气提了问。
她并没有直接告诉多萝西那些“知识分子”的结局——
他们会从此厌恶政治、厌恶这个世界，变成愤世嫉俗的人，
最后变成一抔燃尽的灰——你说是吧，萧源？
“那种事情……”
被叶加濑的一连串话语轰炸过后，多萝西的脸色有些发白。
叶加濑不会对凌依说这些，因为她一定会说“交给人们自己决定”；也不会对江白露说这些，因为她一定会说“我无所谓”；更不会对陆谣说这些，反倒应该是陆谣问她。
她们想法不同，但都是无比坚定的人，因此才会成为叶加濑的战友和同志。
多萝西沉默良久，最后低头道：“……请再给我一些思考的时间，我不想仓促地回答这个问题。”
“请便。”
叶加濑把手机熄屏往仪表台上一抛，伸了一个懒腰。
“嗯↗↘……昨晚刚和陆谣吹完，今天又和你吹。果然在这种无聊又空旷的地方，一旦独处就会不由得开始空谈理想啊……好比群友看不到色图就会开始鉴证一样。”
多萝西连忙道：“我不觉得是空谈，那确实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
“好了，打住打住。在你交上答卷之前，这个话题就先冻结着吧。”
“……嗯。”
荒原的远处，陆谣和哈里森的身影出现在了积雪的地平线上，哈里森还朝她们招了招手。叶加濑懒洋洋地抓住车厢顶部的把手，把屁股挪到驾驶席上去，发动了越野车。
“等等老师，你会开车？”
“嗯？不会啊。”
“‘嗯？’是什么意思？！怎么就理所当然地——哎哎哎？！别踩油门啊！我还不想死！”
“没事，我小时候开过拖拉机，长大后开过机甲，区区汽车还能不会开？”
“那不一样吧！那差别很大吧！”
“苔原不是很宽敞吗，怎么开都行啦！上了！露希法琳——出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像你这样的大人，我要修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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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冷珁】的长评，这是加更。
感觉夸得有点过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两章意识流和议论清谈比较集中，可能有水字数嫌疑，之后就好了（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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