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苹果结出的时间再次延期了。
经过两次推迟，叶加濑也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某种关联：每次她搞了一波影界王战，让他们的恐怖行动破产，结果的时间就会推迟。
这是巧合吗？
联想到法国王室为了金苹果而献祭军队的黑历史，越发觉得可疑。
影界王战看似没有固定目标的混乱行动，如果是为了“杀害足够多的人让世界树结果”，那就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神秘组织很有可能是法兰西王室的走狗，考虑到欧洲传统，说不定和好几个国家都有瓜葛。
在这种敌暗我明的状况下，叶加濑也不可能像某些轻小说主角一样安然享受“来之不易”的表面平静。
她充分发挥了闪能之体的优势，把睡眠进化成了类似鲨鱼的左右半脑交替休息，白天上课或者和工作室一起研究，节省下来的睡眠时间就切换成莉莉姆在雇佣兵行会混脸熟，借着一两天的短期任务去欧洲各地考察。
没课的时候，她就去密西迪亚找爱丽丝爱丽丝玩，这位便宜师父二号虽然总是一副臭脸，但也不会赶她走——叶加濑花了大概一个多月的时间从她那里学了一整套几十个常用符文，和无限力技术相辅相成，逐渐和工作室一起找到了把三种无限力统合起来的方法。
符文和连接键——古典炼金术的两大组成部分，正是让物质世界的基本力「魔元化」的途径。换句话说，就像是把一个无魔世界转化成高魔世界的超级滤镜。
正因如此，它才有资格成为统合无限力的基盘，成为「宇宙的语言」。
本着知恩图报的原则，叶加濑做了几个符文打印机送给爱丽丝，差点被踢出师门；结果第二次去的时候，就看到某个传统主义炼金术师拿着打印机在工房里偷偷摆弄。
2022年的夏天，就在这忙碌的日复一日中逐渐流淌过去。
…………
…………
然后在天气开始转凉的九月份午后，叶加濑收到了一个从西伯利亚寄来的小包裹。
署名是「阿芙勒丝苟萨」。
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块玄黑色环状石头，摸起来温润如玉，另外还有一封手写信。
【叶加濑小姐 收】
【通古斯宇宙泡出现了罕见的反刍。这是一种工程收尾时极小概率出现的现象，那些没有随着破裂的宇宙泡而消散的物质，会发生第二次坍缩，凝聚成巴掌大小的结晶体，也就是包裹里的这块物质。】
【明明宇宙泡本身就是残骸了，竟然还有残骸的残骸，还真是没完没了是吧？搞宇宙泡开发这一行的人都比较迷信，会将其视作一种阴魂不散的噩兆，但我觉得你应该不在乎，反而会喜欢它。】
【毕竟，这是一个世界“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嘛。】
【浪漫的话我不会说，接下来是正事。】
【我的势力范围有很大一部分在北极圈内。近期有小龙报告说，在某处冻原看到了可疑的人类活动，或许会威胁到龙类的生存。】
【桑德里永说你比较擅长解决这类事情，所以我想雇你去把情况调查清楚，有必要就直接剿灭掉。当然，不用担心来自巨龙领主的报酬。】
【你意下如何？有想法的话，就来龙堡吧。即使不想干，也可以抽空来做做客。希德尼亚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你真诚的 阿芙勒丝苟萨】
…………
“世界的残骸……的残骸。”
叶加濑读完了信，看这块石头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
按阿芙乐尔的说法（也是她自己当时的推论），那颗Solar-3是某个消亡世界最后剩下的一点东西；而这块……包浆石头，则是Solar-3最后剩下的一点东西。
一个文明的诞生和毁灭，无数智慧个体的思考和感情，他们在群星间留下的足迹，对自身的认知、对过去的求索、对未来的展望，囚禁着他们的名为宇宙的冰冷牢笼，以及那之前和那之后的亿万年死寂。
就剩下这么一丁点。
掂起来和苹果差不多重……
“——姐姐大人！”
“姐姐大人❤️”
两个人影门都没敲就一溜烟跑进了叶加濑的公寓，小的那个甚至直接跳到了床上。
叶加濑被迫从莫名的感伤中苏醒过来，如梦初醒地问道：“是贝尔泽布布和莫斯提玛啊，怎么了？”
这四小只自从叶加濑为她们命名后，就把她认作了比老大更大的姐中姐中姐，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接纳了她们，还是因为“露希法琳=路西法，所以是大恶魔头子”这一错误认知。
“摸鱼神教，我们的摸鱼神教……”
贝尔泽布布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让叶加濑心里一紧——该不会发生了什么危机事件？被教廷骑士围剿了？影界王战又在搞事？还是说有间谍——
“——登记学生突破一万人啦❤️”莫斯提玛得意地说道。
“……呃？”
两人扑在叶加濑身上，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我们四姐妹，很努力地经营了呢……又是发传单，又是赶跑卖赎罪券的神父，您汇编的无限力工程学教材，也用油画通道免费发放给了好多好多人。”
“啊……”
叶加濑一时语塞。
建立摸鱼神教只是和教廷对着干的一次突发奇想，没有那么多人力物力去弄，她也没指望安于魔法现状的欧洲平民能广泛接受、理解乃至参与到无限力的进程中。
结果四位小画匠……她们真的去做了，而且还做出了名堂。
“……呃等等，印刷教材的钱？”
“当然是从您的小金库里挪用啦❤️”
“…………”
你们，怎么搞到我小金库密码的？
叶加濑感到一阵气血上涌，也不知道是为摸鱼神教高兴的还是为小金库难过的，一只手捂住额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姐姐大人感动得说不出话了。”贝尔泽布布擅自理解道。
莫斯提玛抱着叶加濑的手臂摇晃：“真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呀，晚上吃蛋糕庆祝吧❤️当然，是姐姐大人请客❤️”
“还要我请客？！”
“毕竟、我们很努力了……”莫斯提玛被叶加濑一大声，委屈巴巴地低下了头。
叶加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长叹一口气放弃了抵抗：
“——哎，我请就是了。”
“好哦❤️蛋糕、吃蛋糕❤️水果蛋糕❤️冰淇淋蛋糕❤️……”
莫斯提玛得到了应允，蹦蹦跳跳地走了。
贝尔泽布布朝叶加濑点点头，本来也打算回去了，却突然注意到了她手里那块石头：
“姐姐大人，这是？”
“这个啊，这是世界的残骸。”
“嗯……感觉里面有着密度极高的概念，不如说就像一个概念的压缩体。”
“概念压缩体？”
叶加濑把石头递给贝尔泽布布，后者小心翼翼地接过，捧在掌心感受表面的纹理。
“……我相信了，这确实是世界的残骸。”
明明没有经历过通古斯宇宙泡里的一切，贝尔泽布布的语气却带上了切实的悲伤。
“也许因为是魔法生物的缘故吧，我对无限力中蕴含的感情很敏感。从这块遗物中，我能感受到无数生命面对终末时的绝望……”
“……但是，也有希望存在……如果可以的话，姐姐大人，能否把这块遗物交给我们？”
叶加濑对这种纪念性质的东西没有太多占有欲，不过也不至于随手乱丢乱送。她看着贝尔泽布布的双眼问道：“你要用它做什么？”
“我想把它磨成玄黑色的颜料，涂抹成绘画世界中的宇宙。”
“绘画世界的……宇宙。”
“我们所用的颜料不是物质世界的颜料，而是概念本身。这块遗物中有着如此浓厚的概念，一定可以画出无比广阔、深邃、美丽的星空，甚至能媲美真正的宇宙也说不定。”
四目相对。
“……啊！如果说实际用处的话，扩张后的绘画世界可以容纳更多访客，建成摸鱼神教的圣地——”
“不用说了，你直接拿去用便是。”
叶加濑微微一笑，把贝尔泽布布的手指合上，包住了世界的残骸。
“就让他们在你们的画里永生吧。”
“……是。”
“走向宇宙的灵魂，最后化作了宇宙本身。肉身虽灭，信念长存——真是一个好故事啊。”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想来古代人早就知道宇宙并非天蓝色，而是一种深邃的黑。不甘心被引力束缚的灵魂，从那时起就已经开始仰望星空了。
叶加濑和贝尔泽布布走出教师公寓，返回进取神船号甲板。
仿真天幕没有打开，正巧看到了黄昏的景色。一轮红日缓缓沉入大西洋，将周围的云朵染成了从澄黄到橘红的渐变。
刘若鸢和胡小蕾正巧在甲板上，在小苗圃里捣鼓着过冬的那一茬葱，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看到了刚从传送门里走进来的两人。
“晚饭吃啥？”叶加濑问。
“吃饭。”胡小蕾没好气地答道。
“吃啥菜？”
“糖醋排骨，油淋生菜。”
刘若鸢补充道：“我前两天整了个空气炸锅，运气好还有一碟鸡米花。”
“为什么要运气好？”
“电压不是很稳。”
“回头我找拉比林斯保修。”
贝尔泽布布跑进客厅，一头钻进了《瀑布下的木屋》里。刘若鸢跨出苗圃，来到叶加濑身旁，和她一起看着夕阳，微微张口……
叶加濑以为老妹要抒发一下语文老师的诗情画意了，然后她就问道：“刚那个是谁？看起来初中都没到，我可以报警吗？”
“……你把你哥当什么人了？”
“碧蓝档案玩家？”
“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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