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的眼前是遍地的尸体，找到那个名叫布拉德的士兵长，只剩下还在抽搐的身体泡在鲜血中，脖子上方空无一物，凹凸不停的断口处仿佛被什么啃食过。
没有找到莉莉丝，此刻的远行脸色无比阴沉。
「……」
四周一片安静，远行在原地短暂的等待过后，他正准备原路折回，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朝着修道院的方向飞去。
【天驱】的发动已经维持了超过半个时辰，远行却没有露出丝毫疲色。
「提尔……」
远行的眼神变得冰冷。
*
此刻，修道院。
「少爷！」
提尔的身形出现在修道院的大门前，有些趔趄。
特蕾莎和洁莉卡一起奔向少年，看到二人，提尔的双眼流露出愤怒、不解的神色。
「咳咳，你们，为什么。」
鲜血止不住从面颊滴落。
「少爷！我这就为你治疗。」
特蕾莎显得有些慌乱。
「初级治，治愈。」
纯白的光芒却不知为何被打断。
「为什么……」
「特蕾莎妈妈。」
一旁的洁莉卡忽然握住特蕾莎的双手，神情坚定。
看着眼前眼神有些黯淡的少爷，那强忍着痛苦的表情，特蕾莎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明明到了这种时候，我却。
感受到洁莉卡双手传来的温暖，特蕾莎再次使用魔法，一阵微弱的白光闪烁。
「少爷，坚持住。」
可白光一瞬间消失，仿佛被什么吸收了一般。
「比上次还要……」
为什么，少爷。
特蕾莎的用尽全力，一滴滴汗水很快从额头渗出。
「快走，他会追来的。」
提尔的声音虚弱，像是从垂老之人口中发出，脑海突然浮现少女和少年的身影，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总是……远行，一直以来，我都未曾改变什么。」
特蕾莎的【初级治愈】对普通伤势而言，十分有效。可自己……提尔感受到自己身体内那股深深的乏力感，那是魔素已经干涸的表现，仅仅靠治愈魔法和药物已经相形见绌。
自己强行使用【十星十】造成的副作用此刻已经体现，为了弥补星辰，身体内的魔素无时无刻都在被抽取。
回想起那一晚战斗的少女。
还有远行。
「王都吗……」
提尔的神情有些向往，好似回以起什么。
「提尔！」
提尔的身躯向前倒向地面，眼前是少女奔向自己的身影。
「薇尔莎……」
一片片冰雪落在少年后背，那朝自己而来的少女，似曾相识。
*
「提尔，你给我记住，不要相信女人。」
父亲明明是这么对他说的。
提尔没有回答，他知道，父亲这么说，是因为母亲抛弃了父亲。
在父亲的口中，那个被称为『母亲』的女人离开了他和父亲。
父亲对她的怨恨早已达到无法释怀的地步，再以没有提到她的名字。
可为什么，父亲，您在哭。
父亲，您明明说着憎恨的话语，可为何，您却要流泪。
年少懵懂的少年看着曾经温柔的父亲。
之后，父亲便开始经营奴隶的生意，往常的笑容不再，换来的是一副严厉的眼神，让人畏惧的眼神。
这不禁让提尔认为，父亲原本就是如此，也许是，曾经的母亲改变了父亲。
直到后来，他才发现，父亲一直以来都没有改变。
明明是以『商品』的态度来相处的奴隶，却轻而易举地摸清了父亲的性格，之后还成为了家人，连同那个一直跟在特蕾莎身后的小不点。
如同抚慰父亲内心的伤痕，这次，父亲的奴隶给与了他早已失去的温暖。
每次与特蕾莎她们待在一起的时候，父亲总是会露出局促的笑容，老实说，在提尔眼里，父亲真的很不擅长对付女性。
渐渐的，提尔也会跟着父亲一起展露笑容。
因为那是他心中向往的父亲，那个温柔的父亲。
即使被伤害，也不会去伤害他人的父亲。
「提尔，你拥有才能。」
有一天，父亲对他说。
「去首都看一看吧。」
提尔自从出生起便拥有武道技能【十星十】。
那是极其特殊的技能。
「嗯！父亲！将来由我来保护你们！」
「臭小子，还是先保护好你的薇尔莎再说吧。」
父亲难得地开玩笑，提尔害臊似地挠了挠脸颊。
「薇尔莎，不是你想的那样哦！父亲只是开玩笑……」
提尔有些忙乱地摇着手向坐在一旁的少女解释，薇尔莎歪着脑袋，有些不明所以，还是露出甜甜的笑容。
「少爷真是的，简直和老爷一模一样。」
阿尔也附和着特蕾莎的话点头。
「连艾伯你也！」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洁莉卡探出脑袋，还是那么活泼。
这时，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笑容。
这一刻，平日里稀松平常的这一幕，却深深地印在了提尔的脑海中。
望向外面的街道，那是即将到来的魔武祭。
父亲。
薇尔莎。
艾伯。
特蕾莎、洁莉卡。
大家。
我会用一生，保护你们。
此刻，少年心中立下守护的誓言。
*
「我又失败了吗？」
「明明我一直，我一直。」
「艾伯……特蕾莎，带着薇尔莎一起，快走吧。」
「不要再管我了。」
提尔靠在床边，声音微弱。
只有提尔他自己知道，他的伤势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痊愈。
「少爷，把眼睛睁开。」
特蕾莎温柔的话语传来，提尔睁开双眼，眼前是熟悉的三人。
「少爷，其他人我已经遣散了。」
提尔还想说什么。
「我们是家人吧，少爷，不要再说了。」
提尔想说你们不懂，自己失败了他不在乎，可是要是连你们也……他不敢想象。
强忍着内心的焦躁，特蕾莎的魔法起着微弱的作用。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少年回想起那一晚少女看自己，那声叹息。
回想起远行。
「如果是你的，或许能改变什么。」
还有那名少女，面对自己随意的述说给予的认真答复。
要是……不是在这里，就好了。
提尔撑起无比疲惫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决意，感受着自身的伤势，闭上双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片飞雪飘进屋内，划过少年的眼前。
天空之中落下的冰雪，脚踏着融化的冰霜，长袍在雪中随风猎猎，一声声脚步落在地面。
屋内无比的安静，连同薇尔莎在内，忽然朝屋外望去。
提尔的双眼睁开，随后又好似无奈、苦涩地摇了摇头。
终究，还是来了。
「远行。」
口中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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