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伴随着一箱又一箱的海鱼被抬上岸，一声钟声响起，响彻了卡托兹村，昭告着集市的开始。
商人们的吆喝，水手的呼喊，伴随着一两声议价的争吵，组成了港口的交响乐。
克里恩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卡托兹村，作为旅途的休息站，也是自己热爱的一个村庄，他打算在这里多呆一会。
驾着马车，克里恩穿过卡托兹村的大道，由于是海港村庄，卡托兹村并没有设置最基本的藩篱，因此卡托兹村的田地一直延伸至森林边缘。
作为刚刚脱离师傅的克里恩，他看着手中缰绳，想起当学徒的时候，师傅让他在野外执缰绳，但却不让他在村镇里执缰绳。
“如果你撞上了什么东西，那就麻烦了。”
这次是我第一次独自驾着马车，一定要好好做，不能让师傅瞧不起自己。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克里恩差点撞上了在路旁走的一名行人。
“呜啊！”
克里恩急忙拉住缰绳，马儿不满的喷着鼻息，打了一个响鼻。
好险啊，克里恩想着，幸好刹住了。
他刚想查看人有没有事，却发现那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个，你没有事吧？”
克里恩不安的看着穿戴着高帽披风的人，师傅之前说过一些人恶意敲诈年轻的商人，导致商人失去了一个月的伙食费，甚至要当场变卖货品破产的事。就在克里恩担心着的时候，一声悦耳的女声传来。
“性子还是这么烈呢。”
少女留下了这句话，就走开了。
这一句话让克里恩摸不着头脑，就在他想要叫住少女的时候，港口的钟声再次敲响。
是第一单大单子成交了。
虽然只有二十出头，但克里恩仍有着商人的本性。他的注意力马上被港口吸引，他调整好马车，慢慢驶向港口。
在港口中央临时搭建起来的台阶上，，一条金枪鱼被举起来，一个秃头的壮男人举着金枪鱼，大声吆喝着价钱。
“稀货！深海金枪鱼！我在海上跟它搏斗了整整两天！”
秃头男人描述着他和金枪鱼的搏斗，绘声绘色，至于真假嘛，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条鱼极其珍贵，所以起步一尼尔金币！”
台下随即附和，一轮新的交易又开始了。
卡托兹村临近海洋，有丰富的水产资源，每次开市的竞价环节也是一大特色。
但是克里恩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买水产。
他离开围观的人群，走向了熟悉的一个摊子。
卡托兹村除了盛产水产，同时也是东方货物向内地输送的中转站。由于没有可供大船航行的内河，运输商品的责任就落到了旅行商人身上。
克里恩来到摊子前，向老板打了招呼。
“哟，长大成人了啊。”
老板威斯，是克里恩师傅的老相识。每一次师傅带着克里恩来卡托兹村，都要来这里。
“是的，我已经可以独自旅行了，师傅要我向你问好，他老人家已经去纽希拉了。”
“哈，那个温泉镇吗？真好啊，等到我干不动了，我也去纽希拉，哈哈哈。”
一边这么聊着，威斯带着克里恩来到房屋后的卸货场。所有经由海上运输来的货物都要来这里清点登记。一些税收官和主管在登记一箱刚从船上卸下来的货物。
威斯指着堆放在地上的三个箱子。
“这里就是全部了，你清点一下。”
威斯虽然怎么说着，但眼神里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意味。
克里恩明白这是一次考验。
“不用清点了，请把这些东西搬上马车吧。”
威斯听罢，哈哈一笑。
“总算知道该怎么做了啊，如果你真的一个一个箱子拆开来清点了，我肯定替你师傅教训你。”
他挥了挥拳头，吩咐一个伙计过来一起把东西搬上马车。
“嗯？这匹马怎么不一样了？”
“噢，原先的那匹马已经被师傅骑走了，说什么也不给我，于是我只能去再买了一匹。听说也是一个旅行商人的马的后代呢。”
“你师傅真是的，连匹马也不留给徒弟，不过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嘛！对了，你会留下来的吧。”
威斯问克里恩。
“当然了，一年一度的烟火会怎么能不参加呢？”
克里恩笑着说。
“况且海伦堡的集市还没有开呢，现在去也没有用。”
海伦堡原先是内陆的一个军事要塞，是对抗异教徒的前线，随着教会势力的衰弱，除了狂热的耶稣会，再也没有人喊着烧死异教徒的口号了，但教会依然严格把握着海伦堡的大小事。而卡托兹村的货物主要运往海伦堡，因此去海伦堡的时机颇为重要。
“对了，海伦堡最近有传闻说，有一匹巨大的、有着褐色毛发的狼出现在森林里，教会的主教在不断叫嚣着审判异教邪端呢。”
威斯漫不经心地说着。
“肯定是某个天才把棕熊看成了狼，你知道的，教会一直借机恢复过往的地位，所以想方设法地制造舆论和传闻，征收重税。”
克里恩陷入了沉默，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去海伦堡贩卖货品的收入会大打折扣。
但他决定，先观察一段时间先，反正还有一段时间才去往海伦堡。
在拿到了税收官发放的证书后，克里恩告别了威斯，去找下榻的地方。
背后的钟声再一次敲响，那条金枪鱼最终以两尼尔金币外加十三崔尼银币的价格售出。
克里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港口，不知怎的，他心中想起了那名少女。
海鸥飞在卡托兹村的上空，一群喝醉了的水手在大声歌颂着大海，他们的歌声一直伴随着海鸥，飞出了港口，飞出了大海。
克里恩驾着马车来到了罗恩商会，自从上一次商战后，罗恩商会的地位有所提高，在一些偏远的村庄也有商会的分部。
克里恩之所以不直接去旅店，是因为他的现金已经全部花费在旅途吃喝和买马上了。
在和看门人打过招呼后，克里恩径直驶入了商会的后院。这里聚集了罗恩商会成员的货物，同时也是马车停放的地方。
商会分行的主管正在记录货物。
“嘿！索尼尔！”
克里恩朝他打招呼。
索尼尔是师傅的旧相识，同时也是克里恩进入罗恩商会的担保人。
索尼尔见了克里恩，也挥了挥手。
“怎么样，老斯塔还听话吧？”
显然，老斯塔指的是克里恩马车的那匹马。
“那可是那位商人的马的后代啊。”
索尼尔笑了笑，打趣道。
“说不定会让你遇上命运之神也说不定呢，哈哈哈，如果真遇上了，可别被她迷住了。”
克里恩知道，这是流传在商人之间的一个传说，关于旅行商人遇上神明并且展开一场美妙的邂逅的事。
在这个传说散布开来之后，市场上一大堆关于这位商人的物品涌现出来。
先是那名商人用过的马车，接着是他骑过的马的后代，甚至后来还有用过的羊皮纸之类的，就像是教会的圣遗物一样。
“如果真遇上了，说不定我用过的东西也会变成抢手的商品呢！”
克里恩也开玩笑道。
“对了，我要用货物抵押现金。”
停好马车后，克里恩掀开了盖着箱子的防水布。
在撬开了箱子后，一些皮毛漏了出来。
“这是？”
索尼尔疑惑地看着皮毛，在摸了摸后，还要闻闻，但还是说不出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
“是貂皮啦。”
最终还是克里恩说出了答案。
在内陆，貂皮是比较稀少的，并且因为不是冬季，貂的进货价十分低，但在寒冷的冬季，貂皮做成的衣服可就不是这么便宜了，一件做工上乘的貂皮大衣，跟刚才的金枪鱼比起来有过则无不及。
“噢，是貂皮啊，毕竟这东西最近没有人做它的生意呢。”
索尼尔看了看貂皮的品质，回头看着克里恩。
“你想要变现多少钱？”
“一百枚崔尼银币。”
克里恩算了下，扣去进货运输的五百崔尼银币，每件貂皮按十二枚崔尼银币卖出，他可以赚两百崔尼银币。
“按照市场价算的话……”
索尼尔拿着笔，在纸上飞快地计算着。
“需要你抵押九件貂皮。”
他把结果给克里恩看。克里恩在心里粗略算了一下，认同了这个价格。
“再扣去商会的利息，你可以得到105枚崔尼银币。”
“欸，可不可以再降低点啊。”
“这可不行，这是商会的规定，你小子要学会接受。”
索尼尔用笔敲了敲克里恩的头，
“看在交情的份上，我免费给老斯塔点草料吧，看起来它也累了。”
老斯塔听完索尼尔的话，打了一个鼻息，像在附和一样。
“那我迟点会让人送过去给你的，你今晚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说完这句话，索尼尔吩咐伙计把克里恩带去房间后，就去忙其他事务了。
跟着伙计走进商会的大厅，让人印象最深的是高大的屋顶，垂吊着一个吊灯。燃烧的蜜蜡展现了罗恩商会的繁荣。
大厅里充满了嘈杂的人群，在贸易频繁的卡托兹村，这里是贸易的中心。
穿过大厅，在角落的楼梯上去，便是居住的楼层。克里恩被带到一个房间，虽然不算大，但是对于在马车上颠簸了近一个月的克里恩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待遇了。
房间开了一扇窗，面朝后院，嘈杂的声音传来，让人觉得多了几分生气。
克里恩扑倒在塞满了稻草的床上，深深呼吸着特有的香味。
随着窗外的声音越来越小，在他放空了思维的同时，也慢慢沉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克里恩被窗外的声音吵醒。他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好奇的本能驱使着天往窗外看去。
在月色的照耀下，他看到一个黑影轻身一跃，跃进了商会的后院。
克里恩抽出腰间的小刀——旅行商人的必备——屏着呼吸，慢慢走向后院。
宁静的夜晚，只有蝉在叫。克里恩一步步踩在青碎石板路上，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要去检查一下自己的货物。
在马棚中，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哪辆是自己的马车。
奇怪，老斯塔怎么不叫。
虽然心中闪过这么一丝疑问，但他的注意力更快被眼前的东西吸引住了。
他看到，在自己马车的后座上，隔着防水布，有东西在一动一动的。
克里恩握紧小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心跳加快。
他壮着胆子，一把掀开布，但手却在空中停了下来。
月光照进马棚，撒下了一地碎银，夏蝉高鸣，响彻悠悠长空。
在商人之间，流传着一个传说。
月圆之夜，一个旅行商人在马车上发现了一名少女，她有着非人的耳朵和尾巴，能给人带来好运和幸福。最终，旅行商人和少女签订了契约，两人幸福的在了一起。
这个传说引得一众年轻旅行商人不断奔赴森林、荒野，期待着马车后座上出现一个妙龄少女。
克里恩也曾想过，但在一次把马车故意停到草野中，自己去周围走一趟回来后，发现马车上只有一只山羊在咩咩叫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过这个传说了。
但此刻的情景不得不让他再度回想起那个传说。
在他的马车上，由于商会的人为了方便运输和拿取抵押用的貂皮，装有貂皮的箱子已经被拆开，貂皮被散乱地摆放在马车后座上。
一名少女正躺在克里恩的马车后座上，半个身子覆盖着貂皮。
她看起来貌似是睡着了，身体随着呼吸的节奏上下起伏。
克里恩看着少女的斗篷，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是今天早上的那名少女。
传说再次涌上心头，他想知道，这个少女有没有非人的耳朵和尾巴。他缓缓把手伸向少女的兜帽，慢慢扯下。
如暴雨般的栗色长发从兜帽中涌出，在月光的照耀下，显现出别样的光泽。
除此之外，别无一物。
克里恩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点失望。
他叹了一口气，貌似吵醒了少女。
“嗯…嗯？”
少女的睫毛粘上刚睡醒的泪珠，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少女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克里恩这时候才看出她的容貌。
琥珀色的眼睛半眯着，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头发散开，披在肩上，垂在胸前。少女的皮肤特别的白，与月光的洁白不分上下。
“嗯？汝啊，是谁啊？”
少女回过神来，有点吃惊地看向克里恩。
“啊？啊！对不起！”
克里恩看得有点出神，他自小跟着师傅行商，接触到的女性只有肥胖的老板娘和皮肤粗糙的村妇，像这样这么近距离地与妙龄少女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他“刷”的一下从脸红到了耳根，这引起少女的一阵轻笑。
“哈哈哈，汝就这么怕羞吗？”
少女笑起来会露出尖尖的犬牙，煞是可爱。
“我，我叫克里恩。”
半天，克里恩才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克里恩，这是汝的马车吗？”
少女原谅了克里恩的腼腆，主动搭话。
“抱歉啊，这味道实在是让人怀念，情不自禁就爬上汝的马车了啊。”
少女挠了挠头，哈哈笑着。
“啊，咱忘了介绍自己了，咱叫卡莎，是从北方来的。”
“卡莎？你为什么独自一人跑出来呢？”
克里恩的脸虽然红着，但好歹有个能说话的机会了。
卡莎的脸上露出忧郁的神情，她带着点无奈的语气说道。
“咱和族人，吵架了啊，就独自一个人跑出来了。”
跟家里人吵架了啊。
克里恩这么想着。
虽然应该要把她送回她家人身边，但自己有商务在身，再过不久就入秋了，到时候就是工匠们采买皮毛的最佳时机，他不想错过这个时机。但现在也不好意思去打扰罗恩商会的人。
再略加思考后，克里恩问卡莎。
“虽然这么说有点突然，但是你介不介意来我房间睡？啊？！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商会的人估计也睡了，天气也快转凉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既不安全也会着凉，我会睡地板上，你睡床上，所以…所以…”
克里恩尽全力想要邀请卡莎，但他毕竟第一次跟女孩子说话这么久，那几个字到底是说不出口。
没想到卡莎先回答了。
“哈哈哈哈，咱也料定汝不敢对咱做什么事，咱会跟汝去的。”
克里恩感到自己的心跳频率已经像港口上被捕起的鱼的鱼尾一般快，风吹过自己的脸，一阵清凉从脸部传来，却丝毫不能冷却他的心情。
他站起来，想要跳下马车，却被叫住了。
“汝啊。”
克里恩回过头，看到的是卡莎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扶淑女起来什么的，可不是什么好绅士喔。”
在扶卡莎上楼睡觉后，克里恩躺在用稻草简单铺成的地铺上，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
又无缘无故惹了麻烦了啊。明明师傅在自己出发前才千叮万嘱。
自己虽然还有时间，但绝对不够充裕到送她回北方再折回来，到那个时候，估计都明年开春了。
该怎么办呢，要不直接把她交给罗恩商会好了？
想到这，克里恩转身看向在床上熟睡的卡莎。
卡莎闭着眼，嘴微张着，胸口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克里恩看着卡莎，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可以让卡莎跟着他前往海伦堡，等到生意做完，他就可以带卡莎回去北方，找她的家人了。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
我有这个能力照顾她吗？她会跟我走吗？亦或者…她是不是真的从北方来的？
克里恩思考着这些问题，但他始终思考不出答案，最终在思考中陷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梦到一头巨狼在看着自己，他想转身逃跑，但是身体却动不了。所幸这头狼只是盯着自己，没有攻击的动作。它时不时转动头部，像是在观察着自己，鼻子里喷出的湿润热气打在自己身上，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
但克里恩觉得，其中还带有别的一点意思。
“忧……伤？”
自己突然能说话把克里恩吓了一跳，他猛然惊醒，窗外已经艳阳高照，明明是秋天，但他背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他擦了擦脸，巨狼那气息扑在身上的感觉仍在，好像刚刚不是经历了一场梦，而是真实的经历。
他转头看着床榻，发现卡莎已经不见了。
他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急忙穿好衣服跑下楼去。
刚开门，就与索尼尔撞了个满怀。
“克里恩？怎么跑的这么急啊。”
索尼尔扶住差点摔倒的克里恩，带着笑意问道。
“索尼尔先生，那个，请问…”
克里恩不知道怎么询问卡莎在哪里，毕竟他昨天没有向罗恩商会打招呼就把卡莎带进来了。
索尼尔察觉出他想问什么，边开口道。
“那个小姑娘啊，她很好，现在在餐厅吃早餐呢。”
在得知卡莎没有不辞而别之后，克里恩松了一口气，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在意卡莎。
就在克里恩刚想道谢时，索尼尔先说话了。
“如果下次带了什么人，记得跟我们说一声，今天那姑娘突然窜出来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啊。”
克里恩抬头看着索尼尔，放心索尼尔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他觉得有些对不起索尼尔，毕竟自己确实麻烦了人家。
“抱歉，下次不会了。”
“对了，那姑娘吃的东西的钱，你来付。”
“欸？！”
罗恩商会不仅提供住宿、交易，连基本的饮食服务也提供，在大厅的侧边，就有一个供商会成员和当地人吃饭的餐厅。
克里恩跟着索尼尔来到餐厅，看到卡莎一个人在圆桌边吃着早餐。
只见卡莎一手抓着小麦面包，一手抓着干肉条，嘴里还塞着面包，吃相十分开胃。
真是没品啊
克里恩心里这么想。
他向隔壁的索尼尔道谢，并再三保证自己下次不再随意带人进入商会后，来到了卡莎身边。
卡莎瞧见了自己，便招呼着克里恩过来吃。
“汝啊，快过来吃啊，这里的面包可真好吃啊！”
克里恩看着桌子上白花花的面包，明白这里摆着的，不仅仅是面包，而且也是一枚枚钱币。
“……卡莎小姐。”
“嗯？”
卡莎停下了手，但是嘴里还咀嚼着。
“你真的是从北方来的吗？”
话一出口，克里恩就后悔了，正当他想说什么话来挽回的时候，卡莎先开了口。
“是啊，也难怪汝会怀疑。”
卡莎的眼神暗淡下来，头也微微垂下，这让克里恩想起了狗在受训惭愧的时候也会做出这样的神情，只是除了没有耳朵。
卡莎陷入了沉默，早晨的餐馆并没有人，连餐娘也去后台休息了，不算大的餐馆内可以克里恩和卡莎两个人，克里恩可以听见卡莎咀嚼的声音。
终于，卡莎咽下了口中的面包。
“咱其实，伤害了族人。”
“欸？”
克里恩听到这句话，顿时慌了神，只能等待着卡莎继续说出下一句话。
“嗯，咱一直身处在不见天日的房间内，独自一人生活。”
克里恩听得出神，没有看见卡莎瞟他。
“后来，咱忍不住了，就跟族人反抗，自己跑了出来。”
克里恩终于回过神来，想询问卡莎为什么会被关起来时。卡莎突然扑了上来，把头埋在克里恩怀里。
“欸？！卡莎小姐？！”
克里恩显然被吓到了，手胡乱地举起，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咱求求汝了，不要抛下咱一个人。”
卡莎抬起头，湿润的眼睛看着克里恩，宝石一般的红色眸子不断闪烁。
克里恩心乱如麻，下意识地点头。
“那就是说会带上咱旅行了？咱太感激了！”
卡莎抽出身，夸张地做出一副“感谢上帝”的动作。
自己有答应过她要带她旅行吗？
克里恩记不清了，但是那对眸子里所诉说的，让人丝毫不得怀疑。
远天，马车，无尽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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