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温热的感觉从脸上传来,狄小千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此刻的她正处在雪泠的怀中,而脸上的温热感,则是雪泠嘴角溢出的鲜血。在那个千钧一发的时间,雪泠强行让自己动了起来,将狄小千护在怀中而自己则是直接承受了黑衣人的一掌。
“师姐,师姐,你没事吧,不要吓我啊。”狄小千焦急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雪泠,心中被担忧所填满。
“小千,快跑,离开这里,去找师父。咳咳。”开口间,又是忍不住吐出几口血,刚才的那一掌,甚至是让她的灵海都发生了震荡。现在的她想要运转灵气尤为困难,更别说保护好狄小千了。
“不,我不能丢下师姐你不管。”
“听话,我会帮你托住他的。”
“你们,都要给我陪葬!”黑衣人的声音从那边响起,充满着愤怒和怨恨,但是看他活动的样子,似乎刚才的伤口不存在一样。如果不是胸膛中的一个被贯穿的洞还在淌着鲜血的话,狄小千是不会相信之前这是个濒死之人。
而现在,很显然雪泠已经到达极限了。狄小千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呼吸变得更加虚弱。
很显然,这一次,自己不能再退缩了。
她从雪泠的怀中爬起,原本手中的木剑早已在刚才掉到了远处,至少目前是指望不上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便只能任人宰割。深吸一口气,狄小千注视着前方已经被魔气完全侵蚀的人,不,已经完全说不上是个人了,魔气让他的身体变得消瘦,甚至是出现了畸形,原本的双眼此时被魔气所浸染,浑浊一片。他发出一声如同野兽一般的咆哮,身形闪动之间便接近了狄小千。
狄小千不敢怠慢,向着旁边躲闪,将他的目标吸引到自己身上。手中灵气凝聚,化为一柄水剑,不管是前世的知识还是修炼至今步云裳传授给她的技法,都让她很清楚,水的力量,绝不是那般的弱小。待到身形稳定,紧接着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水剑在她的掌控下沿着剑刃边高速旋转起来。她毫不犹豫地将水剑斩向面前的怪物,失去理智将自己献身给魔族,在她看来已经不足以被称之为“人”了。
但是她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水剑与怪物的手臂接触,发出的确实一声金铁之声。她连忙后撤,微微转动着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腕。没想到经过魔气强化之后的身体有这么坚硬。
呼吸,不能乱。
她集中精神,握紧手中的剑再度斩下数剑,剑招一招连着一招,不给对方丝毫松懈的机会。而对方也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到后来甚至没能挡住其中的一剑,胸膛处再度添上了一道不浅的伤痕,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讶然。
这便是狄小千摸索出的剑法,流水剑法。
水,无形无色。
但,千变万化。
她将太极之理的借力打力融入其中,便成就了这套独属于她的剑法。每一剑,都能从前面的一剑中汲取力量,从而不断叠加,只要她的身体能够忍受,便能够一直叠加下去。但是,说到底现在的她只有辟海境的实力,刚才斩开对方防守的那一剑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一力竭而新力未生,此刻无疑是狄小千最脆弱的时候。
即使是失去了理智,黑衣人也没有失去那种感觉,他咆哮一声,右手成爪,带着凌厉的劲风向着狄小千的面门袭来。匆忙之间,狄小千只来得及架起手中的剑试图阻挡,但这终究是灵气幻化的水剑,在这一爪之下只是抵挡了片刻便消散了。手臂上也传来一阵刺痛。不过这也给了她反应的机会。
尽管在紧急关头躲开了要害,但是那一爪还是落在了她的左手上,她能够感觉到手臂处传来的钻心之痛,额头也随即渗出点点汗滴。从交手到现在,她便是处于下风,丝毫占不到便宜。就连刚才倾尽全力的一招也没有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
狄小千不敢松懈,再度提起精神凝聚出一柄剑,但是由于左手的状态,只能够单手执剑,在疼痛的影响下,她的灵敏度也是下降了不少。但这次她也是更加得谨慎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躲避怪物的攻击上,不过在抓住时机之时便会果断出手。一时之内,怪物甚至摸不到狄小千分毫,而他的身上也逐渐增加了细密的伤口。
在意识到自己对狄小千暂时无可奈何的时候,他便将目标转向一旁的雪泠。
阴冷的风一阵闪过,在狄小千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直直地冲向重伤的雪泠。
狄小千心中暗骂一声。该死,明明刚才有意识地将他引到远离雪泠的地方。脚步轻点,双方的角色仿佛在这一刻互换了一般。但是狄小千很清楚,自己必须要足够快,赶在怪师姐前制止他。快一点,再快一点,她紧紧地咬着牙,但是手臂上的伤痛让她难以集中精神,不仅如此,她的身体也已经临近极限了。
那时在混沌中看到的画面仿佛在她的眼前再度重现,师父临死前的不舍,父母离世的悲痛,友战牺牲的决绝,一幕幕充满了绝望的画面持续触动着她的心。
我不要,不要再经历这样的离别了。
无论谁都好,拜托了,请借给我力量吧。
隐约间,虚空中似乎传来一道声音,“如此这般,便用自己心的力量去击碎眼前的绝望吧。”
丹田处的灵气流转在此刻变得流畅起来,她的双目与此时闭上,待到再度睁开时,眼眸中流转着恍若星辰般的光彩,一轮阴阳鱼在她的眼底悄然浮现。手中的水剑竟是在她浑身灵气的激荡下脱手而出,这显然不是辟海境修士所能够做到的。
怪物前进的身形不由地僵住了,他缓缓低下头,注视着胸口处那柄光彩流转的水剑,其中,淡淡的黑白二色一闪而过。他就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缓缓地跪倒在地,紧接着,身体竟是逐渐开始分解化为了一捧黑灰。
狄小千微微一愣,但随之而来的无力感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她晃晃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托着疲惫的身体,狄小千走到雪泠的身旁,按着雪绒教的知识查看她的脉象。过了好一会儿才松了一口气。好在雪泠有着铸骨境的实力,本身骨骼被淬炼到不错的程度,也就是内伤会比较麻烦。但是修为到了她的这个程度,只要还有一息尚存,灵气便能够缓慢恢复身体的伤势。
“小千,你刚刚那是?”雪泠自然是将先前的一幕收入眼中,狄小千那超脱常理的实力不禁让她怀疑。
狄小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她自己也不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就像是一刹那之间,自己的身体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了一样。
雪泠自然是看出来狄小千的无奈,她抬手,摸了摸狄小千的脑袋,让她焦躁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下。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够恢复行动能力了,这件事我们等会儿就回灵山将事情上报上去,后面自然会有专业人员处理的,真是辛苦你了。”
“不会,师姐你没事才是最好的。”
搀着雪泠的手,狄小千不由陷入了沉思,先前听到的那句话,用自己的心的力量吗?
两人在回灵山之前先回到了林岩的家中,二人浑身是伤的样子将少年着实吓了一跳。在给林烟儿留下一些药之后,便匆匆离开了。之所以没有回济世堂,则是因为两人都对那里的人抱有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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