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大宅的前院里,站着百来号人,陈家老爷刚刚把夜里会有乱兵杀过来的消息告知了大家,于是一辈子没有与人发生过争斗的村民们炸开了锅,有说赶紧回去收拾细软逃跑的,有说誓死与大家共存亡的,还有的说如果交出钱财能不能活命。陈老爷有点头痛,他这辈子也没经历过这种事,也没读过书,更没见过什么世面,让他来整合村民的意见,实在是强人所难。
好在陈希这时候出现在大家面前,不知道什么原因,陈希来的晚了点,他此时背着弓箭,腰间挎着一柄长剑。
村民看到全副武装的陈希,议论声渐渐小了一些,陈希定了定神,扫视了一番在场的人,与预计的没多大出入,能拿起武器的青壮只有十几个,算上陈家的仆役,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五个。摇了摇头,将其他念头从脑袋里甩出,右手按在腰间长剑的剑柄上,沉声开口道:“乡亲们,情况我陈家的长辈已经说过了。在这里,我先给大家表个态,陈家人会和大家站在一起。”
一个老婆婆举起了手说道:
“陈家娃娃,我家就只有我和我家老头,要怎么做就听你安排了。”
陈希读书人的身份,让他在村里很受人尊重。再加上陈家虽然有田有钱,但又不会鱼肉乡里,所以这个老婆婆基本代表了全村老年人的意见。
“陈先生,咱们是拎刀和他们打?还是,大家收拾细软赶紧跑?”
陈希听完这位头戴白头巾的老伯的话,回答说:
“在下觉得,应当先集合全村的畜力,然后用牛马把妇孺孩童送出去……”
话没说完一个年轻的庄稼汉赶忙说道:
“可村里就那么几头牛,驴也就两头,运不了所有人啊。”
“你说的对,所以,咱们要优先把孩子们送出去,各位大姐们就跟着照顾照顾,再加上几个可靠的伯伯保护他们,剩下的人就留下,咱们跟那些强盗拼了。”
陈希说完,大家都安静了下来。陈希见大家好像没太大的意见,于是拔出了腰间长剑,剑尖指着天,见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陈希朗声说道:
“那些强盗没什么可怕的!咱们将家人送走只是不想让他们有个什么万一!如果没有意见,咱们,就给这些强盗一个教训!”
“哦!”
气氛并不热烈,青涩的陈希没能调动村民的情绪,若是老练的战场宿将应该能够做到,但是陈希起码让村民们不会太过慌乱。陈希收起长剑,向着几个老伯伯说道:“李伯伯,张伯伯。能麻烦二位护送妇孺吗?”
那李老伯和张老伯家中没有亲眷,他们的儿孙都是几年前走出了山村,陈希没太多犹豫就选择了他们,说不定出去了以后能带着这些妇孺投奔他们的儿孙呢。一番安排以后,大家陆续走出了陈家大宅,最后只留下了十几位老人,这些老人头发花白,有几位还拄着拐杖,他们倒是显得很淡然,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早已不那么惧怕死亡了。老婆婆老头子们互相看了看,然后一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老人开口说道:“陈家孙子,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和孩子们一起走了,我们想着,死还是死在村里好点。有个成语叫,落叶归根来着?咱们的根就在这村里啊。”
陈希红了眼睛,他想劝,但是说不出口,他是知道的,这些老人就算上了牛车或者马车,也有很大可能死在颠簸的路上,说来说去就像那个老人说的,无非就是选择死在哪。想罢,陈希恭敬的行了礼,然后转身离开,忽然看到爷爷就站在他的身后,陈希胸口发闷。陈家爷爷笑着对陈希颔首,然后向那些老人走去。陈希不再停留,向书房走去。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陈家大宅门前停着马车三架,牛车四架,还有驴车一架,按部就班的安排人上了车。李楠就躺在最前边的马车里,陈家老爷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一架接一架驶过的车,也不知道在些什么。此时的陈希正站在自己书房的门前,右手手指上沾着点墨迹,应该是因为刚刚写了字吧。
“相公。”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陈希有点站不稳,他绝望的看着右边款款走来的人,她不是别人,正是钥儿。
“你。你不是上了马车吗?”
“妾身根本就没上车呢。”
钥儿没有用什么套路,就是直接的告诉别人,她要陪着她的相公,若是敢拦她,她就要用剪刀刺穿自己的喉管,于是乎就没人再敢拦着她了,恰好那会儿的陈希正在书房里,所以没人来报信。
“哎,你这是何苦呢?”
说罢便搂住了钥儿,钥儿眯着眼睛轻声说道:
“妾身不觉得苦。”
几个时辰前还热热闹闹的宅院,现在却变得冷冷清清,整个内宅只留下了相互依偎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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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出口
几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摸了出来,四下查看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领头的瘦小男人抬起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的从树林里走出来了许多人,他们一行有二十三号人,领头的是一个魁梧的大汉,那大汉生的高大,脸上的胡子很茂盛,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眼睛很小,眯成了一条缝,但从中却能看到摄人心魄的精光,右边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使得整个人更显狰狞。他走在前边看着前方的村庄,村庄里没有一丝亮光,这让他颇感诧异,但也仅止于此,回头看了看他的兄弟们,低声说道:“兄弟们,看到前边的村子了吗,咱们的酒水女人就在那边。张老弟带五个兄弟一会儿去村另一头,别让任何一个人跑了。”
一个瘦小男人听到后点了点头,他身后跟着的五个人也跟着点了头,瘦小男人和这五个人,以前是辽镇那边的夜不收,去年被孙传庭调到了帐下,部队溃败的时候他们正好在外面执行任务,后来四处流浪的时候碰到了那个魁梧大汉,接着就顺理成章地加入了他的队伍。他看了眼安静的村子,对魁梧大汉说:
“刘老大,这村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太过安静了点。”
魁梧男人就是这个刘老大,刘老大点了点头说道:“不对劲咱们也不怕,好了,大伙检查好家伙事,准备动手。”
于是,这二十三人分了三队,一队是那夜不收队伍一共六人,一队是刘老大带着的十个人,另外一队是个黑脸老伯领着五个人,这黑脸老伯和他队伍里的人都背着弓箭。刘老大的想法很简单,他领着人一家一家的抢,黑脸老伯领着人自己在附近自己找制高点随时准备射箭,而张姓男子则迅速迂回穿插到村庄另外的出口打算来个瓮中捉鳖,恰好这个村子没有围墙,这给他们行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刘老大面对着自己的小弟们,拔出长刀,斜着指天,然后低声说道:“兄弟们,在山里游荡了个把月,还碰到了大雪封山,这会儿连马都被咱们吃了!看到我后面的村子了吗?今天咱们好好去享受享受!”
回过身,挥下长刀指向村子说道:“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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