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邯郸回大梁的路很平静,但是算不上顺利,毕竟我们刚走到一半就开始下雪了。
雪很大,所以马车的前进速度就降低了不少。
我们近乎多花费了一半的时间才赶回魏国的都城大梁。
当那熟悉的雄伟城池映入我的眼底时,它早就已经是披上了一层如同鹅毛编制而成的雪衣。
今天的雪也不小,所以大梁的街道上没有多少人。
惠子在我们从邯郸出发之前就已经派人将三晋合纵之事汇报给了魏王了,想必此时的魏王也应该得知道了赢煌要我做这个联军主帅的要求了。
我估计魏王估计气得不轻,毕竟三晋伐秦这样的大事怎么可以交给一个男子去做?
赢煌这样的行为这在魏王的眼里就如同儿戏一般,她觉得赢煌就是在拿自己寻开心,估计想看她出丑。
我坐在马车上稍微有些头疼了起来。
接下来我需要与惠子、蔺相如等人入魏王宫面见魏王。
原本我是不打算去的,但是赢煌推举我为三晋联军的主帅,这让不得不去面见魏王了。
毕竟魏王这边谈不好,她有可能就直接不认与赵的盟约,退出伐秦的合纵了。
这我也不是不能够理解,毕竟以男子为主帅的战事闻所未闻,如果此次三晋合纵伐秦失败了,她这个魏王就会因用我为三晋联军的主帅被天下人嘲笑,甚至还会被后人唾骂与嫌弃。
所以这是几乎是一场豪赌,输了连裤衩都要输没,赢了倒还没有那么糟。
可是就如同我之前对魏王所说的那样,就算是三晋合纵伐秦,魏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只能五五开。
这也不是说秦国强大到能够一打三,而是三晋并不能够出全力伐秦,毕竟身处四战之地赵、魏、韩三国,还有相当一部分军队必须防止其她国家趁着三晋伐秦之际偷袭她们。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毕竟谁知道秦国会不会与楚国、齐国,甚至燕国串通。
魏王接待我们的地方是魏王宫的偏殿。
由于今天下了雪,所以偏殿中的炉子里烧起了碳块,与寒冷偏殿外不同,殿内温暖如春。
我们回到了大梁的消息早就是被人传达给了魏王,于是此时的魏王坐在偏殿的王位上已经等候我们多时了。
我、惠子与蔺相如见到了王座上的魏王之后分别行了礼。
可是魏王却铁青着脸,脸上写满了不悦之色。
我当然是能够猜到魏王不高兴原因,这无非是赢煌提出让我成为三晋联军主帅的要求令魏王不能够接受罢了。
蔺相如自然也是知道,但是此时的她依旧装出一副不懂的样子,语气柔和的朝魏王提议道:
“魏王,外臣此次前来是奉我王之命,为了与魏王商榷三晋伐秦之事的。”
魏王冷哼一声,目光中升起了一丝愤怒的意味。
“哼,赵使有什么想说的?是赵王提议的让九子成为三晋联军的统帅吗?”
蔺相如面对魏王的讥讽,她不卑不亢,语气依旧平缓。
“魏王所言极是,此事也是外臣前来魏国的原因之一。”
魏王听到蔺相如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之后,她反倒大笑了起来。
“让男子成为军队的统帅,赵王也说得出口!你们的赵王是不是把这国战当做儿戏一样对待?”
蔺相如笑了笑。
“我王十分重视与魏韩两国合纵伐秦之事,何谈儿戏之说?”
魏王瞅了我一眼,随后目光再一次落到了蔺相如的身上。
“九子乃是一男子,男子怎能领兵打仗?”
“他人不行,魏公子未必就不行。”
魏王听到蔺相如这句话,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九子虽然生性聪慧,但是他从未学习过兵法,也无领兵打仗的经验,这样的他有那个能力伐秦成功吗?”
魏王所说的这些的确是我无懈可击的短板。
“三晋不缺乏优秀的将领,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军才能够帮助三晋联军战胜秦国,所以九子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大梁比较好。”
魏王的这句话几乎是表明了态度了,她不想用我为三晋联军的主帅,还想要赢煌改变心意,收回成命。
蔺相如脸色平和,没有任何生气与慌乱的神色,毕竟从邯郸到大梁的路上,我们早就已经是商讨好了应对之策,也猜到了魏王肯定会极力反对这件事。
“正因为三晋有太多优秀的将领,所以才更应该让九公子做联军主帅!”
蔺相如这句话让魏王起了一丝兴趣,我观察了魏王这么久,她虽然生气归生气,但是还是想跟赵国一起合纵的,所以到现在魏王的态度还算好,也许这就是一个突破口。
“哦?赵使何出此言?寡人倒想听听你的解释了。”
魏王眉头一挑,目光死死的盯着蔺相如,那副模样不威自怒,大有一副蔺相如今天说服不了她,她就要惩治蔺相如一番。
蔺相如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魏王这幅突然间严肃起来的威严模样,但是她内心毫无波动。
“外臣姑且先问一问魏王,若是三晋合纵伐秦之势已成,魏王想让何人做这联军主帅啊?”
魏王一愣,她仔细的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道:
“寡人以为理应赵国的将军来担当此任。”
魏王这句话说得虽然好听,但是以我对她的了解,魏王肯定是心有不甘的,可是她没有其它办法啊!毕竟魏韩有求于赵国,这自然得给足了赵国的面子。
毕竟这三晋联军主帅的的头衔听起来威风霸道,但是一到了战场上,还是赵、魏、韩三家各自的将军们商量着来。
魏王虽然不懂军事战争,但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做了这么久的魏王也算是摸得很清楚了。
蔺相如笑了笑,我心中的也暗自窃喜,魏王果真上当了。
“多谢魏王谦让,可惜如此一来,三晋联军的主帅是我赵国的将军,她能够指挥得动魏国的军队吗?”
蔺相如这句话一针见血,让魏王有些哑口无言了。
这其实也不难理解,山东六姬之所以前几次合纵伐秦失败,也都是有指挥体系混乱这一部分原因存在,以及六姬都不肯做鹬蚌。
毕竟谁都想让她国的军队先与秦国死战,鏖战,消耗她们彼此的国力,以便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傻子啊!六姬的小心思,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大家都在等其她人去与秦国死磕,人人都想坐收渔翁之利,所以到头来六姬的联军畏畏缩缩,避战、怯战,最后被秦国逐个击破。
而事到如今三晋的合纵也同样存在这样的问题。
虽然合纵的人数从六姬降为了三姬,这无疑使得联军的指挥体系变得更加简单,但是赵、魏、韩三国的将军并无上下级之分,这也是实打实埋下的隐患。
没有人能够真正的调动得了其她两国的军队,这就会导致上了战场之后三晋就会又一次陷入尔虞我诈的场景。
不过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魏王依旧面不改色的说道:
“赵使所说的确是寡人所虑,不过此次伐秦,我魏国乃是真心诚意的想与赵国合作,倘若合纵之势已成,寡人会令魏国的军队听命于联军的主帅。”
蔺相如无奈的笑了笑。
我也是被魏王这句客套话给逗笑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之后肯定会对出征的魏将提醒一句“莫要让魏军死伤惨重,最好让赵韩两国先去与秦国死磕。”
可是如果魏国一旦这样开了先例,那赵韩两国也不是什么傻子,这合纵伐秦是魏国组织起来的,到头来你魏国却划水摸鱼,赵韩自然也就不会真正的出力了。
于是此次三晋合纵伐秦又一次不了了之了。
这就像一个诅咒一样笼罩着山东六姬。
“那魏王能写一封王令给予外臣吗?倘若魏王写下一份王令,在之后的三晋伐秦中,魏军将领若是不听调令,联军主帅可以以军法惩治她!”
蔺相如的话让魏王无法接下去了,所以魏王沉默了下来。
蔺相如想让魏王写下这样一封王令?这不是要她的老命吗?到时候若是这主帅偏袒赵军,让魏军与秦国死磕,这魏国岂不是血本无归。
不过好在魏王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她似乎就抓住了关键。
“哈哈哈,赵使说笑了,此等战事,寡人与你都是外行人,怎能知晓瞬息万变的战场,寡人深知赵使的担忧,不过好像赵使所说之事与九子担任联军主帅之事并无关系吧?”
蔺相如笑了笑。
“魏王此言差矣,我赵国信任魏公子,也相信魏公子能够公平公正的对待三国的军队。”
魏王脸庞一抽搐,她心有不甘。
“可是九子并不懂战事,如何能够担当此等大任?”
我听到这里终于感叹自己能够出场了。
“禀王上,九子愿意为王上分忧。”
我这句话一出口,魏王就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不过我就当做没有看见吧。
于是见我没有反应的魏王只好无奈的挪开目光,看向了魏相惠子,她希望惠子出来帮她说两句话,可惜魏王没想到的是在回大梁的路上我早就已经买通了惠子阿姨了。
就是代价有点儿大......
惠子看了我一眼,随后笑着开口。
“臣也觉得九公子能担此等大任!”
惠子这句话直接震惊魏王一整年,她瞪大了眼睛瞅了我们三人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你们这是商量好了的吧!”
魏王没好气的这样说道,她气得有些不行。
我们三人立马行了个礼。
“外臣(臣)(九子)不敢。”
听到我们这句异口同声的话,魏王沉默的盯着我们。
良久之后,她才缓缓地开口说道:
“寡人......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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