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塔！！！！我的弟弟——你在哪个房间哇！！大哥来找你玩咯！”
林间小屋的木门被推开，哒哒哒的小脚步声就传到耳边。
“是卡尔玛哥哥，你来看我了——”
“对的啊！大哥今天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你来看看吧！超——大——的哦！”
“嗯，嗯。”单薄的小人端坐在床头。他身着白衣，脸色素白，他就是刚满五岁的维因·斯帕提图·德尔塔。因患上世间最常见的一种名为“元素异斥”的疾病而被隔离于壶儿镇的边界森林小屋中。
这曾是斯帕提图家的秘密基地，用于躲避仇人追杀，或者临时据点等功能。可在战争平复之后也就被搁置了。
现在暂定于德尔塔的医疗间。
“德尔塔，你下来的时候注意不要碰到我哦！”
“嗯，我会注意的。”
在哥哥卡尔玛的隔空搀扶下，德尔塔也缓缓的从床上下来。
不过，这还真白啊！因观察治疗而裸 露出来的胳膊与大腿都是骇人的白色，德尔塔的面色也是憔悴且单薄的，仿佛一戳就会化掉，一碰就会炸裂。
——真是恶心啊！
卡尔玛一边盯着德尔塔的身体，一边在心中发出无声的感叹。
离开屋子，草地和阳光相称，一抹傲人的光芒自信的照射在德尔塔的身上。
“有点痒痒的呢！”
“太阳是暖洋洋的吧！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都说——『太阳的光芒是会温暖好孩子的』，这样看来德尔塔应该是个坏孩子吧！”
“……”德尔塔捻紧白衣的下摆，露出淡淡的微笑，低声附和着。
“卡尔玛都这么说了……那我可能真的是个坏孩子吧！”
“德尔塔好笨哦！回去要好好学习才行！”
不清楚弟弟处境的卡尔玛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对照进了德尔塔的生活之中。他稚嫩的心灵并不知道德尔塔的生活其实根本就没有教师，也没有学习。
可是，明明应该明白这件事的的德尔塔却是很轻的点着头。像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一样应答着。
“好，回去就去『学习』！”
“哼哼，德尔塔真是没用啊！就算现在学习也不会追上身为哥哥的我的，你知不知道啊！”
“哥哥……”
“什么事！”
幼年的卡尔玛捂着脸颊，身上穿着的黑色T恤衫还是非常崭新，他回首看着正在头露虚汗的德尔塔，不满的问道。
“你已经累了？”
“……”
“这才走了几分钟啊！”
“……”面对咄咄逼人的卡尔玛，早已无力的德尔塔自然不敢顺着话说下去。只是躯体里的空虚感正弥漫在体内，像灼热的空气，又像极冷的寒流 。
在已经感受不到五脏六腑的情况下，德尔塔勉强支起身体，露出笑容。
“没事了，我们……接着走吧！”
在被隔离的期间，除了充满厌恶眼神的医生，就是干硬的天花板面对着自己。
也就在前几天，正在附近停留办事的大哥和母亲来到这里后处境才稍许好转。可其实大哥也是偷偷的过来，在母亲不知道的情况下。
所以不想让他失望。
“卡，卡尔玛哥哥……”
被抛在后面的德尔塔好不容易跟上卡尔玛的脚步，气都还没有缓过来就忍不住提出这个困惑德尔塔许久的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德尔塔对自己有许多答案，在闲暇之余，会尝试着妄想一下。
“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自从五岁初被隔离，如今已经整整一年都没有回过家。记忆里可以支撑的就只有甜美的鸡蛋派，还有温暖的大床，以及……那个怀抱。
“妈妈？干嘛问这个。”可和德尔塔想要的答案不同，在得到确切的答案前得来的是卡尔玛厌弃的眼神。——是和那些医生一样的眼神！
“你问这个问题做什么嘛！妈妈不是在回头时可以经常看到啊！……天天被看着，天天被守着，好不容易逃出来一次你还要提她！”
暴躁的小卡尔玛嘟起嘴唇，气呼呼的跑到更远的前头去了。
而在后面搀扶着树木慢慢前行的德尔塔，却是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后面。
在树木桫椤的时候，伴随着吹拂过来的轻风，德尔塔回头观望的眼睛一直在寻找着什么。
当黄昏来到迟暮时，直到在前头卡尔玛发现弟弟不在身后而不悦的大喊催促下，依旧找寻什么的德尔塔才迟迟回过神来。
回应着卡尔玛的呼喊后，德尔塔恢复往日眼神，对着只有落叶的地面，暗淡的歪头轻笑。
“什么嘛，这不是……不在吗？”
那天卡尔玛给德尔塔看的是盘旋在古树身上的一栋已经毁坏的建筑，在建筑的最顶端，也是古树的中央雕着一尊山羊的头颅。
形象上山羊扬起双角，眼睛周围毛色杂乱，似人类褶皱的表皮。嘴唇开合，大有高声大笑的意思。
只有一个脑袋，并没有脖子以后的部位。
那天的卡尔玛围着大树转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剩下的东西。
因为体力不支，所以被安排坐着的德尔塔抬着头看着这没有意义的雕塑看了半天。直到卡尔玛回来，他才指着雕塑说。
“卡尔玛，这山羊好像在哭诶！……我们回去吧！”
刚刚跑回来的卡尔玛气喘吁吁的扭着眉毛，疑惑的来回看着德尔塔和雕塑，叉着腰一边喘气，一边不满的说。
“德尔塔是眼睛也不好吗？这明明是在笑哇！”
不论怎么看，那抬头开嘴的姿势都是在笑，这是一个怎么看怎么开心的雕塑。但德尔塔却害怕的想要回去，真是愚昧了！
“我说德尔塔哇，如果害怕的话就喊我的名字吧！我会保护你的！”
从那之后，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有时德尔塔会像今天一样在卡尔玛的带领下去壶儿镇的各种地方，比如森林的湖泊，最高的树下的树洞里，偶尔也会下浅水湾去抓些鱼虾。
但每次德尔塔都是非常疲惫的回来，乃至于一觉睡到了隔天下午。有几次甚至让医生感到不快，说精神状态被什么干扰了，要加大药量。
在刚来到这里时，听到这句话时德尔塔都会非常害怕，最怕的一次是刚听到这句话就吓的屎尿乱窜。说来也是好笑，但如今到了这时候德尔塔已经习惯，现在也是一脸淡然，好似已经没什么会吓到他了一样。
可说不害怕还是假的，只是不装出不害怕的表情，若不这样会非常痛苦，难过。同时也会给医生们惹来非常多的麻烦。
在不想麻烦到别人的情况下，德尔塔觉得即使是勉强也要让自己稍微勇敢一点。
同时也是一场日复一日的手术后，德尔塔疲惫的蜷缩在床上。捂着小腹，感受着微麻的疼痛感。
德尔塔低头看着身上的绯色结晶，眼神迷茫的不知该看向何处。只得抬头呼出一口气，像四脚着地的野兽一样，呜呼喘息……
此刻的德尔塔脑中却想着——
“明天，卡尔玛哥哥会带我去哪呢？”
本以为自己一生就会这样安分走过，最终回归家庭怀抱的德尔塔，却没想到直到冬季的那一个暴雨天的夜晚降临，注定着自己会变成那个被拘束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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