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苞看着贾匹那样津津乐道谈论着一个羌人的样子,一种反胃的感觉就上来了,怎么贾匹这个人就是喜欢去了解这些蛮夷的过去,虽然他们是有些可圈可点之处,但也没必要如此推崇吧?
反正在裴苞的心里,一想起贾匹还决定把他自己的女儿下嫁给姚弋仲那个羌人,心中就是不舒服!这简直就是糟蹋!但有什么办法?女儿是他贾匹的,他要这样做,谁也阻止不了!
贾匹自然看出了裴苞有些渐渐褪去的热情,还有那逐渐难看的脸色,这兴致也一下子少了不少,再也没有了继续探究下去的心情了。
“大人就不怕姚弋仲是在用这个窦先义的首级来安抚大人?好让大人按兵不动,让他借机做大?!要是真的做大了,大人的如意算盘可就不好打了,万一你这个好女婿再乘胜追击直捣安定,直接带着大军来见你这个好岳丈,不知道大人到时候是不是也这么高兴?!”
听着裴苞的逆耳忠言,贾匹也是一阵地尴尬,这的确是贾匹一直以来最最担心的事情,如果真的看着姚弋仲一下子做大,自己这个安定且不是真的要拱手让人?难道真的还要在这种不利的情势下赔了女儿去送他以求自保?
这天下间,哪里会有老丈人肯这么干呀!?
贾匹自然也不愿意,但又不愿意让裴苞看出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担心,所以只能板着脸一言不吭!
但贾匹的脸虽然板着,但心里可是嘀咕起来了:哎,这个裴苞这张嘴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犀利了?!怪不得先祖说过,但凡智者还是孤独点好,不要找什么知己,搞什么亲善的假把戏,哎,悔不听先祖的遗训,自己怎么就偏偏跟这个裴苞交心起来了?你看看他现在这副样子,简直就是看透了自己的脾性,这让自己还怎么继续装下去?!
想想自己跟裴苞这么多年相知相交下来,彼此都很清楚对方的性格和想法,自己那点心思他早就知道了,要不然怎么句句都很戳中自己的软肋?!
察觉到贾匹脸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裴苞继续说道:“大人,切不可因一时大意,阴沟里翻船啊!”
贾匹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要想在裴苞的面前装深沉还真的是要把握好时机,不然像今天这样的尴尬,真的是令人无比郁闷,原本想好的所有节奏,这下是都使不上了!
“不,裴苞,你所忧虑的也正是我所忧虑的,虽然我是很看重姚弋仲这个孩子,但是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在情势逼人之下,是否还能坚守本心,这都是无法保证的因素,也正如你所说,窦先义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我的结局,若是我再放纵姚弋仲这样大胜下去的话……”
“大人确实不该将此事瞒着裴苞!不知道姚弋仲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那日温泉之会后,他就赶回了他自己的部落,然后再很短的时间内就和他的叔叔姚保住一起发兵攻打卢水胡的领地,但没有想到,有人比他先到一步!”
“先到一步?!难道是窦先义的人马?!”
“正是窦先义的人马!”
“怎么会是他?若是他吞并了卢水胡的领地,那岂不是和彭荡仲父子,尤其是和匈奴撕破脸了吗?!”
“我看不仅不会得罪匈奴,反而会更被匈奴重视吧,若我是匈奴,还会居中调停,让他们两家互相持续争斗,以达到以夷制夷,分化控制的目的!”
“以夷制夷?分化内斗?!”
“哎,对于我们来说,卢水胡也好,氐人,羌人或者其他诸胡,都不过是异族,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他们手上的兵力和人口,这也正如我们对待诸胡的政策如出一辙,与其让一方独大,不如让多方互相争斗,才能做到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确实正如大人所说……”
“可悲的是,如今是匈奴人在用这种方法操控天下诸胡,而我们却也快沦为奴隶之一了!裴苞啊,这匈奴之中确实是有高人啊,而且不止一个,如今匈奴已然成了气候,要想在关中击退他们,我们只有暂时借势!”
“借姚弋仲的势?呵呵,大人是不是有些过于盲目了?!”
贾匹没有理睬裴苞的冷嘲热讽,继续说道:“窦先义之所以突然发兵卢水胡就是想在我发动对他的攻击之前,尽量得到更大的地盘来扩充实力,所以空虚的卢水胡领地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窦先义不是彭荡仲是结义兄弟吗?如何能这样背信弃义,趁人之危?!”
“呵呵,裴苞,我最欣赏的就是你的忠义,可是你说这世上有几个忠义之人?窦先义也好,彭荡仲也好,哪一个不是乱世的枭雄?哪一个的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我当年和他们结拜为兄弟也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如果利益一致那么还有几分情谊,一旦利益不同,自然是部落和族群的利益第一,兄弟情谊不过是用来缅怀的了!”
“哼,这些胡人!果然没有什么道义可言!”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中原人也不见得能有多少始终信奉忠义之人,不然当年曹操何必如此推崇关羽?不就是因为希望世人都能像关云长一样忠义吗?!”
“哎!”
“窦先义的算盘打的不错,可是他没有想到他这只螳螂捕蝉之后,竟然还会遇到敢于偷袭他的姚弋仲!”
“呵呵,好一只黄雀!”
“姚弋仲偷袭了立足未稳的窦先义后,不仅占领了卢水胡的领地,还乘乱裹挟着窦先义直接杀到了窦先义的领地,只不过窦先义誓死不屈,姚弋仲因此没有很顺利地拿下窦先义的领地,但也因此耽搁了脚步,甚至原本卢水胡的领地也出现了叛乱,一时应接不暇!”
“大人的意思是?!”
“这才是姚弋仲为何要将窦先义杀死并且把他的首级送给我的真正原因!”
“他是想……”
“哎,正如你所说,安定诸胡蠢蠢欲动,怎么可能只有窦先义和姚弋仲两个人窥视卢水胡的领地?姚弋仲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所以赶紧把窦先义杀了,并用他的首级来让我为他想办法争取时间,当然说的很好听,说是迎娶我女儿的聘礼之一!呵呵呵!”
“可恨的羌人!大人,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姚弋仲慢慢吞并卢水胡和窦先义的领地吗?!”
“自然不会让他那么轻易的吞并,何况即使他想吞并也需要时间,而我也不会不断给他制造麻烦,除非他哪天真的愿意独自来到我的府上,在我的身边待上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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