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寒冬,似乎就像是永远都过不完。
“阿水,别乱跑了,别给大人添乱。”
母亲的葬礼。
姑母拉住想要出门的易水。
葬礼很隆重,亲朋好友和母亲的同事们都来了。
还有一些政府的官员。
母亲被追封为烈士。
而他则是烈士的儿子。
爷爷没有哭,只是一直帮着招呼来往的客人,奶奶却是哭的眼睛都肿了。
母亲那边的亲人已经没有了。
因为母亲是一个孤儿,听她讲过她是一名解放军战士在地震中救出来的孩子。
父亲。
易水回头看向那在灵前跪着的男人。
他没有哭,也没有接待任何人。
只是不说话,跪在那里,仿佛是一个罪人。
“就门口,放心吧。”
“早点回来。”
穿过人群,来到门口的台阶上。
冬天实在太过寒冷,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易水将台阶上的雪扫掉,一屁股坐在那里,抬着头看着满天的雪花。
他已经哭不出来了。
在母亲被送去抢救室,他在抢救室外面已经哭够了。
当时,抢救的医生是自己的父亲。
等待手术的时间是最痛苦的。
当时,易水跪在门外祈祷,所有的神都祈祷过。
然而,急救室灯灭。
走出来的只有满含热泪的父亲。
他哭着抱着自己。
一直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但,那又是他的错吗?
父亲他应该是比自己更加绝望吧,自己的爱人,明明就在面前,却无法拯救她,只能慢慢看她逝去。
“如果我足够强的话。”
易水看向自己那紧握的拳头。
“如果是我去的话,就算是挡子弹也好。”
为什么死去的不是我?
如果我死了,父母还可以生二胎,现在母亲牺牲了。
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我不存在就好了。
如果,我是武林高手就好了。
如果……
不知想了有多久,雪花已经在他的身上有些累积。
“阿水,你在这?”
“李叔。”
那是母亲原本的下属,他也是双目通红,看上去是已经哭过了。
“难受吗?”
李叔点上一根烟,一屁股坐到易水身旁。
“来一根?哈哈,开玩笑的。”
“点。”
易水一把夺过香烟,放进自己嘴里。
那是一支中华烟,刚一吸,强烈的尼古丁混合着烟草燃烧的味道直接冲进易水的口腔。
“咳咳咳咳!!呕!!”
“哈哈哈。”
李叔拍了拍易水的后背。
“我爹也是警察,我懂你现在的感受。”
“你爹也死了?”
“臭小子!你礼貌吗?”
李叔没好气的敲了一下易水的脑袋。
“是啊,也是名光荣的烈士。”
“所以你当警察了?”
“当然不是,我爹巴不得我直接当个工人呢,直到牺牲前都还在念叨。”
“那你还当警察?”
“人生有各式各样的路,只有你自己走……”
还没等李叔说完,屋里响起来哀乐,二人连忙站起来。
“赶紧回去吧,以后懂点事,做个好孩子。”
“嗯。”
那天后,易水再也没有见过李叔,不知道他是高升了还是被调走了。
那天后,父亲也变了。
从不喝酒的他,每天下了班就开始酗酒。
喝到醉,醒了就去上班,下班后回家就开始喝酒。
父子之间,变得沉默又尴尬。
易水每天只是把父亲弄得脏兮兮的房间打扫干净,然后学习,锻炼身体。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
他从没抱怨过,父亲是痛苦的,痛苦到将这样狼狈的样子展现在自己的面前,喝酒不过是他逃避现实的一种方式。
易水愿意忍耐,爷爷奶奶姑妈他们都在劝他要忍耐,要体谅自己的父亲,让他做一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
一年后的某一天,父亲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一个浓妆艳抹,带着浓厚的口音的女人。
“她以后就是你的妈妈。”
“哦。”
“泥好啊,俺叫...”
还没等那女人打完招呼,易水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恶!”
“我的忍耐到底有什么意义?你在逃避,那我又该怎么逃避?”
无力的跪在地上。
“谁又来体谅我呢?”
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爱母亲。
“呕!”
抱着垃圾桶,易水第一感受到那种恶心感,那种仿佛是抽干灵魂一样的厌恶感。
什么都没吐出来。
浑身都被汗浸透,好像有座大山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又好像有一只虫子在自己的胸膛里四处流窜。
易水捂着心脏,趴在地上。
“我好痛苦啊,妈,我好想去找你啊。”
日子并不会因为易水的反应而有所变化,父亲还是和那个女人结了婚。
婚后的日子里,易水摆脱了家务的烦恼,每天都在认真的学习,锻炼,笑着待人接物。
身边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阳光开朗的好孩子。
对于后妈,他同样是非常的恭敬。
当然,也只是亲近。
那一年后,女人为父亲生了一个女孩。
“易梦芸”
女孩的眼睛很大,明显是随自己的妈妈,但是却是单眼皮,这点明显是随了爸爸。
但是,家里最像的人。
确是易水。
女孩两三岁的时候,易水就发现他的脸型与眉目与自己越来越相似。
所有人都说他们一看就是亲兄妹。
父亲也因为女儿的出生恢复了以前的开朗,酒也不太喝了,经常看到他抱着妹妹到处瞎逛。
每每在那个时候,易水却发现自己心里会升起一股戾气。
为什么是她,能够让父亲再次喜笑颜开,而我只会让他愁眉苦脸。
他甚至觉得那满脸幸福的,快乐的父亲,都是那样的面目狰狞,扭曲,这个时候他就会去厕所一阵狂吐。
有时是空腹,只是吐出了一些水,有的时候则会把刚吃的晚饭吐出来。
日常中,他还是那样一个好孩子,尊老爱幼,帮助被霸凌的同学,扶老奶奶过马路,做着各式各样的好事。
但是,唯独对于自己的妹妹,他却充满了恶毒的想法。
直到有一天。
“你动手了?”
易水淡定的为自己倒了杯茶。
“没有,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易水用手比划一个圆。
“当时的她脖子只有这么粗甚至还没庙会上扔的套圈大。”
“所以,你还是动手了?”
“是,我用双手围住她的脖子,只要一用力,她就会直接被我掐死,你知道的,我力气很大的。”
“但是,你没有那么做。”
“是,那个瞬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事情,我只不过是想要将自己的不幸强加给别人而已,就像父亲懦弱的逃避现实一样,我也不过是一个想要掐死幼儿的胆小鬼。”
易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眼里那双手仿佛沾满了血污,就好像他真的犯罪了一样。
“所以,我还是逃走了,考到上海的大学,最后在这里工作,落户,一直不肯回家。”
“多久了?”
“十年了。”
“呼。”
将最后一根烟捻灭,言真微笑着拍拍手。
“好了,您的故事讲完了,去楼下找音无买单结账吧。”
“等…等会!”
易水连忙拉住要离开的言真。
“你还没对我有任何帮助呢!怎么就要结账了?”
“哎呀,我可没说会对你进行心理辅导呢~难道你要抱着我哭哭啼啼吗?还是要我像妈妈一样的安慰你?”
言真像是开玩笑一样拉开自己的胸膛衬衣,做出一副哺乳的样子。
“胡扯淡,你以为我没看见过?前几天找你做过这个服务的人出来都神采奕奕的。”
“当然了,毕竟他们只是对我忏悔自己的罪过而已,找个神父也是一样的。”
“那我现在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啊!你这收了钱就这么做事?”
“那您是要我对您的生平经历做评价咯?”
“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
言真又坐了回去,从桌子里拿出一包黄鹤楼1916。
“得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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