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阿卡丽出神地说。她的名字居然来自第一龙骑士，这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巧合。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个名字的感觉从此不一样了。“那小精灵现在在哪里呢？”
“我不知道，”德莱文说，“不过说不定你以后就会见到呢。”
阿卡丽从脑子里抛开这件事，专心想着德莱文说的故事，觉得有些什么被遗漏了。“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龙骑士兴起的时候，我们在哪儿呢？”
“我们？”德莱文扬起一道眉毛问道。
“你知道，我们这些人，”阿卡丽胡乱挥手示意了一下，“人类啊。”
德莱文笑了：“我们比精灵族更晚来到这片土地上定居。要在三个世纪以后，我们的祖先才到达这儿，加入了龙骑士。”
“这不可能，”阿卡丽反对道，“我们从古到今就住在帕伦山谷里。”
“追溯到几代以前也许如此，但再往前就不是了。甚至对你来说也不是这样，阿卡丽，”德莱文温和地说，“虽然你把自己看成是保罗家的一份子，这是没错的，但你的祖先并非在这里生活。在周围打听一下，你会发现很多人在这儿定居的时间并不是那么长。这个山谷非常古老，它并非一直属于我们。”
阿卡丽眉头紧蹙，喝了一口茶，它还是热得直烫喉咙。这儿就是她的家，不管她父亲是谁！“龙骑士消亡后，矮人族怎样了呢？”
“没人清楚。在前几次的战役中，他们和龙骑士并肩战斗。后来眼看卡利古拉必胜无疑，他们封死了所有已为人知的地道入口，消失在地底下。据我所知，从那以后再没人见过他们。”
“那龙族呢？”她问道，“他们怎样了？他们肯定不会被杀光的。”
德莱文哀伤地说：“这是泰莫利亚如今最大的不解之谜：有多少龙在卡利古拉的冷血屠杀中幸免于难？他对愿意效忠者网开一面，但只有变节者的龙才肯为他的丧心病狂效一已之力。如果除了苏维埃以外，还有龙得以幸存，他们一定是藏匿不出，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
「那我的龙是从哪儿来的呢？」阿卡丽好生奇怪。“精灵来到泰莫利亚的时候，巨人族已经存在了吗？”她又问道。
“不，他们跟踪精灵族渡海而来，就像扁虱循着血味觅食。他们的存在，使龙骑士高超的战斗能力，和维持和平的本领有了用武之地，他们正是使龙骑士的存在弥足珍贵的原因之一……这段历史能给人以许多教益，可悲的是国王使它成为谈话的禁区。”德莱文陷入沉思。
“是的，上次进村的时候，我听了你讲的故事。”
“故事！”德莱文恼火地高叫一声，目似闪电，“如果那是个故事，那么关于我的死亡的谣言就是真的，而你现在是在和一个恶魂谈话！要对历史保持敬意。你永远不知道它对你会有怎样的影响。”
阿卡丽一直等到德莱文脸色柔和下来，才敢再次发问：“龙有多大啊？”
一股黑烟缭绕在德莱文头顶上，就像是一场暴风雨的缩影。“比一座房子还大。就算是小的，双翼展开也超过一百英尺。他们永远不会停止生长。一些最古老的龙，在被国王杀害以前，会让人以为是一座大山。”
阿卡丽不由心慌意乱。「未来几年怎么可能藏得住我的龙？」她心里早就慌作一团，但声音还是力求镇定：“他们多大算是成熟了？”
“呃，”德莱文摸着下巴说，“出生五六个月以后，他们就能喷火了，此时他们大体发育成熟，可以繁衍后代。龙越老，喷火的时间就越长。有些能持续几分钟。”德莱文喷出一股烟，看着它飘上屋顶。
“我听说它们的鳞甲像宝石一样缤纷闪亮。”
德莱文向阿卡丽凑过来，语调低沉：“你听说的没错。鳞甲的颜色和形状各异。据闻一群龙聚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有生命的彩虹，鳞甲上的色彩不停地变幻和闪烁。但这是谁告诉你的？”
阿卡丽呆了一呆，然后撒谎说：“一个商人。”
“他叫什么名字？”德莱文追问道。他的眉毛聚拢，连成一道粗粗的白线，额头上皱纹深深。不知不觉中，烟斗熄灭了。
阿卡丽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我不知道诶。他当时是在莱恩的酒馆里说的，但我不知道他是谁诶。”
“你知道就好了。”德莱文喃喃地说。
“他还说，龙骑士能‘听’到龙的思想。”阿卡丽飞快地说，心中希望那位虚构的商人能让她避免引起怀疑。
德莱文眯起眼睛，慢慢拿出火绒箱，敲打燧石。烟雾再次升起，他用力地深吸一口烟斗，然后缓缓吐出。他语调平缓地说：“他错了。所有关于龙的故事我都知道，但没有一个说起这一点。他还说了什么吗？”
阿卡丽摇摇头：“没有了。”德莱文对那个商人的兴趣太强烈，她不能再编下去了。她假作随意地问：“龙很长寿吗？”
德莱文没有马上回答。他深深地低下头，下巴都碰到了胸脯，手指若有所思地一下一下敲在烟斗上，戒指一闪一闪地映着炉火。“对不起，我走神了。没错，龙可以活很久，其实可以永远活下去，只要不被杀死，同时他的骑士不死。”
“这有谁能知道呢？”阿卡丽提出疑问，“如果骑士死了，龙也会跟着去世，那么他们只能活六十到七十年。你在你的……叙述中说，龙骑士能活几百年，但那是不可能的呀。”一想到在家人和朋友去世后独自活着，她就感到难受。
德莱文嘴角上扬，无声地笑了，狡猾地说：“可不可能是个主观的判断。有人说你不可能活着走出哈克兰，但是你却做到了。这视乎你的立场。小小年纪就懂那么多事，你一定非常聪明。”阿卡丽涨红了脸，老人格格地笑起来：“别生气。这些事情是你不可能了解的。你忘了，龙是有魔力的——他们能用奇异的方式，影响周围的一切。龙骑士和他们最为亲近，因此体验最为深切。最显著的影响就是生命的延长。我们国王的长寿已经彰显了这一点，但大部分人将之归功于他自己的法术。还有其他一些变化，不过没那么明显。所有龙骑士都会变得体魄更强健，头脑更敏锐，视野更开阔，非常人所能及。与此同时，人要是成了龙骑士，耳朵会慢慢变尖，不过尖得没有小精灵那么厉害。”
阿卡丽克制住自己，没有马上去摸耳朵。「这条龙还会把我的生活改变到何种地步？我不仅内心发生了变化，连身体也会不一样！😣😣😣」“龙都很聪明吗？”
“你没有用心听我说的话吗？”德莱文问道，“精灵族怎么可能和一种蠢笨的生物达成一致，并且签订和平条约？他们和你我一样有智慧。”
“可他们是动物呀。”阿卡丽坚持道。
德莱文哼了一声：“他们不比你我更像动物。出于某些原因，人类对龙骑士的伟业赞美有加，却忽视了龙的功绩，以为他们不过是一种稀奇古怪的交通工具，可以骑着从一个村子飞到另一个。但他们不是。龙骑士的业绩只因为有龙的助力才成为可能。如果知道一头巨大的喷火怪兽——拥有智慧和本领比一个国王所能企求的更多——会从天而降，制止暴行，还有几个人敢拔出他们的剑？嗯？”他吹出一个烟圈，目送它悠然飘远。
“你见过龙吗？”
“没有，”德莱文说，“那是我出生以前很久的事情了。”
「现在要问名字了。」“我一直想回忆起某条龙的名字，可它好像总是躲着我似的。应该是我上次在那塞尔听那个商人说起的，但记不清了。你能帮我回想起来吗？”
德莱文耸耸肩，很快列出一串名字：“有朱拉（Jura）、希拉多（Hirador）、方度（Fundor），他们曾制服了海里的巨蛇；戈尔兹拉（Galzra）、布里安（Briam）、强者奥享（OhenTheStrong）、古瑞添（Gretiem）、波若恩（Beroan）、洛斯朗（Roslarb）……”他一连串地数下去，最后，轻柔地吐出一个名字，声音几乎细不可闻，“……还有炎儿。”德莱文静静清空烟斗，问阿卡丽：“是这些中的一个吗？”
“好像不是诶，”阿卡丽回答说。德莱文已经告诉她太多东西，够她好好想一想的，而且在这儿已经呆得很久。“罗恩和霍特可能已经干完活，我得回去了，虽然我还不想走。”
德莱文又抬起一边眉毛：“什么，就这样？我还想着要一直回答你的问题，直到他来找你呢。没有关于龙的战术的疑问，我不需要描绘令人屏息的空中格斗？就这样了？”
“暂时就这样吧，”阿卡丽笑了，“我学到了想知道的，而且还不止。”她站起来，德莱文也跟着起身。
“那么，很好，”他带着阿卡丽走到门口，“再见，小心些。别忘了，如果想起那位商人的名字，就告诉我。”
“我会的，谢谢你。”阿卡丽走进明亮的冬季阳光中，不由得眯起双眼。她慢慢往前走，回想着刚才听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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