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好久没有安心地洗过澡了,每次入浴前,我都要反复确认房门时候锁好,在闭上眼睛洗头之前,都要透过厚厚的毛玻璃观察门外是否站着别人。可是今天,我什么都不用做。
躺在浴缸里,我在思考自己应该选什么高中,毕竟以我的成绩,可以选择的高中很多,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选择尽量远,放学时间尽量迟的学校,这样我就可以更少地呆在这个家里。
这么来看的我,我还有四五所高中可以选择。
“哥哥”在上大学,而我要上高中,和他见面的机会会更少,等到我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后,就可以彻底离开这里了。
我不打算读研究生,大学一毕业之后,我就会立刻参加工作,这样就可以帮母亲减轻负担,早日还清欠继父的钱。
我也有时间,去看狱中的父亲...
可就在这时,我听见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不,不会吧...
“爸,我回来了!”
一个年轻的男声响了起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不少醉意。
“爸,今天喝了点儿酒,你还有钱啊,我这个月钱已经花光了...”
太好了,看上去他还没有意识到我在卫生间里,趁这个时候,我还有机会把门锁上。
“爸,爸,你在吗?”
就趁现在...
“哗啦...”
糟糕,我忘记我是在浴缸里了,要是平时的话,我肯定不会选择使用浴缸,今天真的大意了。
“谁,谁在卫生间?”
完了...
但我知道,我现在不能不说话,否则他就有可能直接过来。
“哥,是我...”
“哦,妹妹啊...”他的话语中夹杂着怪笑声:“在洗澡是吗?”
“额,嗯,马上,马上就好了...”
快,赶紧走到门口,把门锁上。
可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我手抖得有多厉害,直到走到门口我才发现这一点。
“该死,快,快,别抖了,求求你,别抖了...”
明明锁就在眼前,我却怎么也锁不上。
“你那里在搞什么啊,怎么那么吵啊?”
“哥哥”似乎在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但很不幸,这一路上,他会路过卫生间。
当经过我这里时,他几乎是无意识地碰了一下门把手....
吧嗒...
“妹妹,你...”
他意识到了。
同时隔得越近,我越听得清楚他语气里的醉意。
“妹妹,你,你是不是在里面遇到什么苦难了,要不要,要不要哥哥来帮你啊。”
他不断转动着门把手,我则在里面死命地压住房门。
“不,不用了,我没什么事....”
我在拼命抑制住语气里的哭腔。
“让哥哥进来帮你,听话,快把门打开...”
“真不用了,哥,真不用了!”
完了,我忍不住了,我敢肯定,我此时的语言一定非常绝望。
尽管我拼命试图阻止他破门而入,但我的力量终究是太小了。
“给老子把门打开!”
随着一声怒吼,他把门撞开了。
我**着身子,站在他的对面。
“哥哥”一瞬间愣住了,过了几秒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了让我恶心得想吐的笑容:
“妹妹,长大了啊...”
他踉跄着向我走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门槛。
“啊!”
趁着他跌倒的瞬间,我试图快步跑回到我的房间,可就当我跨过他身体的时候,躺在地上的他握住了我的脚踝。
“啊!!!!”
由于惯性,我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钻心的疼。
我注意到我的膝盖流血了。
“妹妹,你往哪里跑啊,嘿嘿......”
“哥哥”试图从潮湿的地板上站起来,但看样子他喝了不少酒,所以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趁着他再一次失败的间隙,我咬了咬牙,恨恨地朝他的脸踹了过去。
“你个臭**,你干什么!你给我等着,待会我会让你比老子疼得多!”
我终于挣脱了他的舒服,裸着身子跑回了房间。
我的手还在抖,于是我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咬到出血为止,现在的恐惧终于被疼痛代替,就在他冲过来的前一秒,我锁上了房门。
“给我开门!”
他狠狠地揣着房门。
我跌坐在自己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团团裹住,但我知道,如果他破门而入,这点儿防护根本不起作用。
“哥哥”在我的门口吵了半个小时后,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后来夜里,他又来了两次,对我说了各种威胁。
“你们母女俩都是靠我爸才活着的,尤其是你妈,她现在应该在监狱呆着!”
“你要是敢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别人说,我就让我爸把你妈赶出去,我看她欠着那么多钱怎么活!”
我蜷缩在被子里,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时间还不到五点,我在确定“哥哥”还在睡觉后,溜进厨房拿了把菜刀,把家里能找到的钱全都拿了出来,跑出了家门。
我在外面游荡了整整一个月,期间虽然母亲给我打过电话,但我还是拒绝了回家的要求。
我很清楚回去后我会面对什么,只要我回家,“哥哥”一定会逼迫我就范。
好在这时,我的邮箱里接收了一封特殊的邮件。
“草间私立高中招生宣传”。
我在读完这篇邮件后,哭了整整一天。
我终于看到希望了。
我,得救了。
......
在说完这些后,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平静下来。
直到坐在我对面的岳薇递给我一盒纸,我才意识到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说完了吗?”
听到这句话,我抬了头。
他是怎么,如此冷静地,说出这种话的?
啊,他的表情还是和刚才一样,没有一丝动容。
“你...”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我无法想象,他可以冷静到这种地步。
在思考了几秒后,我缓缓开口道:
“所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留在这里,这里是我唯一能呆的地方。”
“这样吗?”
岳薇闭上了眼睛。
“这,就能成为你试图损害我利益的理由吗?”
“我...”
“我在问你话呢,因为你的自身原因,就可以肆意伤害利用别人吗?”
“不,但我会这么做。”
我坚定地答道。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我想告诉你,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好几种方法,可以避免自己受到侵害;再者,如果我生活在那种环境里,绝对不可能放松警惕。”
听到这句话,我内心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
“你,你怎么能拿别人的遭遇来假设这种事情!难道我要说你很厉害吗!你究竟是不是人,还有没有人性?!”
“我很羡慕你。”
“什么?!”
我已经气到说不出话了。
“因为你还可以靠自己的行动做出改变。”
......老实说,我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至少享受过一段时间的美好童年,至少现在逃出了那个被称作‘家’的地狱;但你知道吗,杨梓,有些人一出生,命运就是注定的,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岳薇要开始说他自己的故事了,但是面前的男人神情恍惚了一下之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静。
“没什么,忘了我说的话吧。对了,我要提醒你,你的做法很愚蠢。”
“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可以为了留下而不择手段,但是,这种做法所导致的后果,未必比你留在‘家’里要好。”
“......”
“你太冲动了。”
“......”
“你想过吗,如果我真的利用这个机会对你做了什么,或者换成另一个人,对你做了更加过分的事情,结果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
尽管不想承认,但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只不过是从一个地狱,进到了另一个地狱。”
“那有怎样呢,反正我已经认命了。”
“不,你认命的太早了。”
岳薇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要庆幸,你遇见了我。”
我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只要帮我做事,听我的话,我可以保证你平安地留在草间私立高中,这就意味着你可以升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彻底和悲惨的过去说再见。”
“做事,你指的是什么...”
“所有事,什么方面都有,也有可能什么都不需要你做,毕竟我自己都没想好自己要做什么。”
“你,你能向我保证吗?”
在这种时候,哪怕有一丝希望,我都会紧紧抓住。
“多说无益,不如就从这次考试开始吧。”
“你,你打算怎么做...”
岳薇走到书桌前,拿出了准备好的一叠资料。
“我,岳薇,会帮你度过这次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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