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的天空显得异常纯净，阳光斜斜地照了下来，湿润的空气刺激着人的感官，白夜紧了紧身上的单衣，稍稍往墙边靠了靠。
南方的冬天，算不上寒冷，但也绝对不能说暖和，偶尔一阵冷风刮过，冷得白夜够呛。
一般人哪里会闲的没事穿着单衣搁外边吹风啊，可现实就是，白夜必须得出来，这批橘子卖不完，她接下来的日子，要么就是喝西北风，要么就是等这些橘子烂了，吃个饱，然后继续挨饿。
“能不能来个人啊，都新年了，没有人买橘子吗？新年红红火火啊，来年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啊，没听说过吗？”白夜靠在墙角，絮絮叨叨的念着。隔壁市场都已经是车水马龙了，而她这边则是门可罗雀。
如果不是交不起摊位费，不然她也跟着进菜市场混了。
“嘿，老兄，能让一让吗，我也想在这里摆。”一位看上去七八十岁，头上套着顶针织帽的老人指了指白夜身旁的空地，说。
难不成我还能说给爷爬吗？白夜在心中吐槽了一句，明明很不想对方坐下来，但还是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谢了，老兄，抽烟吗？”坐下之后，老人拿出他的水烟筒，问。
白夜摆了摆手。
“哦。”老人自己美滋滋地抽上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了之后，开始摆摊。
一张尿素袋子往地上一摆，老人讲几根莲藕整整齐齐地码了上去，随后就双手插起来，静候客人。
白夜好奇地看着那些长条状的莲藕，这些东西她知道是莲藕，但，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呢？她从来没有尝过。
“怎么了？想要？”老人看了眼白夜，问。
白夜点了点头。
“想想就好了。”
白夜差点坐着原地摔。
好老头子，感情你问泥玛呢。
倒是老头，毫不在意地指了指白夜摆的橘子，说：“整一个？”
别把别人的东西当成你自己的好吗？
白夜头摇得很果断。
“那算了。”老人又恢复了那副无所事事的等待客人的样子。
但很显然，老头并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他开口问：“咳，兄弟，怎么大新年的出来摆摊？”
白夜只想对他说：再问这么欠揍的话，头都给你搓烂。
再说，你自己不是也是出来摆摊了吗？你装什么呢。
白夜摇了摇头，表示拒绝回答。
但是这丝毫没有浇灭老人的兴致，他在一旁自顾自地说：“害，现在的新年，年轻人一回到家，就是怕捧着手机在那里看个不停，败坏风气，想往年，大家团团圆圆地聚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也是想要找回一下年轻时候的感觉了，真是怀念啊，大新年的，早早卖完东西回家杀鸡团聚，一家人乐融融的。”
“现在，儿子回家了，就是往那一摊，不是谈工作，就是玩手机把老一辈的传统美德都丢光咯。”
“每个月给我寄钱又有什么用啊，我的退休金都足够养活我跟我家那个死老婆子了。”
好啊，感情你是在这里炫富了是吧？全天下就我一个穷人不成？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之前的儿子，身子硬朗，回到家里还会逗我跟死老婆子开心，现在肚子跟个孕妇一样大，整天就只知道看手机，连走都不愿意走两步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话匣子一打开，短时间之内是难以收回去了，白夜很想捂住耳朵不听，事实上，她也有在行动，只是有点不隐蔽——她往双手上呵了好几口气，盖到耳朵上。
“对了，老兄今年贵庚啊，居然这么硬朗，大冬天穿这么少。”老人又盯上了白夜的衣服，问。
我穿什么关你屁事啊！
就在这时，有人走了过来，白夜眼睛一亮，赶紧压低声音说：“要来点橘子吗？可新鲜了。”
废话，水果能不新鲜吗？不新鲜的还会摆上来吗？
嗯，有些人不新鲜的的确还会继续摆上台。
“嗯？看着挺新鲜的，要不买点？”穿着过膝裙子以及丝袜的女孩说。
“家里好像是还没买橘子，不如买点吧。”旁边穿着羽绒，一看就只到很怕冷的女孩说。
有戏有戏！白夜眼睛都要出现方孔铜钱了。
“老板，这橘子多少钱卖啊？”丝袜女孩问。
“呃。”白夜犹豫了，以往市面上的橙子都是三块钱左右一斤的，但既然今天是大新年的，那自然要买贵一点点了。
白夜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动了两次。
“哇，五块，太贵了吧！”丝袜女孩惊呼。
啊这，很贵吗？那还是不要把剩下的那五毛说出来好了。
“今天是新年，什么都贵的。”白夜继续说。
“可是，别人那边都是四块钱的，怎么你这就五块了？”
谁四块了？你不是刚刚才想起来还有橙子没买吗？
“大家都差不多是一个价格的，难道我出高价让你走吗？”
“算了算了，虽然说那几块钱也不算多，但是，能省则省一下吧，把钱用到该用的地方去。”丝袜女孩摇了摇头，准备走人。
啊这，剧本不对吧，按理说不应该是继续讨价还价，直到购买吗？
但是，白夜忽略了，对方是年轻人，年轻人挺不喜欢讨价还价的。
眼看着到手的肥肉就要飞走了，白夜情急之下喊道：“别走别走，便宜点给你了。”
“咦？”丝袜女孩回过头来，双眼放光地盯着白夜的脸。
白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太激动了，没能绷住声线，导致本音暴露了。
“诶诶诶，原来老板是个女孩吗？”羽绒服女孩也说。
“不，不是的，你们误会了……”白夜换回营业声线，略显沧桑的男声。
“诶，老板，能不能露一下你的脸啊。”丝袜女孩继续说，上前一步，像是要亲手帮白夜卸掉伪装。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白夜出来做生意一般都是将自己的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帽子墨镜口罩必不可少，再加上像个老头子一样坐在地上，是个人都会以为这是个正儿八经的老头了。
“不不，这不太好……”
“不露的话那就算了，我不喜欢‘强迫’别人的，我们走吧。”说着，丝袜女孩拉了拉羽绒服女孩的手，装腔作势地要走。
白夜心里很清楚她们暂时是不会走的，但也还是乖乖地摘下了墨镜跟口罩。没办法，她太需要钱了。
就是钻钱眼里了怎么样？就是给钱什么都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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