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半个小时慢悠悠地吃完一小份汤圆,我按照记忆朝着前方小巷子的一个拐角走了过去。
虽然这片城中村到处看着一片乱糟糟的样子,尤其是到了晚上12点以后整条巷子都是出来喝酒吃烧烤的小混混和社会青年,而且环境也是脏乱差这里几个垃圾桶那边的凹地常年积水长满青苔,不过在我的印象中,附近五六年来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很大的刑事案件。
别说打架斗殴拦路抢劫这些事情了,这一带似乎连小偷小摸之类的事情都很少发生,看着到处都是幽深的小巷,大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有不少还有纹身,但实际上这边安全得很。
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我猜有两点,首先第一点就是祖国这几年越来越强大,发展得越来越好,香草市又是大城市,哪怕是一个小型城中村也经常会有巡警巡逻,所以没有违法分子敢乱来,至于第二点,我记得这边的城中村周围一大片原住民似乎都是同姓。
在很早很早以前,这里有“廖家村”的别称,意思就是这里是廖家人的地盘,包括租给我们家的那个房东和他的叔叔,村里很多人都姓廖,这里一大片的出租屋、商店、菜市场都是由廖家人承包、承办的,他们自家人乡里乡亲的不会乱来,至于外人那就更不敢随便闹事了。
“小雪?”
当我走到“廖家村”中央其中一栋出租屋楼下的时候,我看到“小房东”不知道是刚办完事情还是最近没事做一直在附近转悠,正好从旁边屋子推开大门走出来的他看到我立即打起了招呼:“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七八年来,附近的这三栋出租屋都是这个小房东在管理,按照一栋房子8层楼,一层楼8间房来算,他一个人就需要管理接近200个租户,按理来说不可能记得住所有租户的名字,不过像我们家这种一租就是五年的“老租户”还是很少见的,他记得我的小名倒也正常。
“嗯,今天星期六学校没课,我就想回来看看奶奶。”
在“闭昕雪”本人的记忆中,这个小房东还算是挺好说话的一个人,此时的我也就顺势用出了大脑记忆中和他说话的语气:“房东来收租?”
“嗨,哪儿啊,这边508的一户人他同学过来住,还带了一只狗,叫了两天了,邻居投诉,就上去看看,让他管管狗。”
小房东看着我:“星期六没有课你们社团也没有活动的嘛?”
“还没考虑好加什么社团。”
我有些不太好意思:“我怕去了什么也不会做,被别人嫌弃。”
“怎么可能,你一个漂亮妹子没有人会嫌弃的。”
小房东一本正经道:“听叔叔的话,大学了多加点社团,在学校和同学多多交流,认识多一点人,培养培养感情,这些等你出了社会都是人脉,一个朋友一条路。”
“喔……”
我摆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点点头:“我……等下周试试。”
“妈妈奶奶可就等你长大了出息了给她们享福呢,你可得加油啊妹子,你妈这么多年一个人把你带大挺不容易的。”
说着,小房东犹豫了一下:“另外就是你奶奶她……”
见对方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我疑惑道:“我奶奶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小房东摇摇头:“老人家一个人在家挺寂寞的,你常回来看看也好,快去吧。”
“喔……”
我拿出房卡在右边的出租屋上“滴”了一下,面前的大门便打开了。
“哦对了,如果你奶奶要卖东西的话,这一带,从六医院到那边的十四中都没关系的。”
看到我打开门,小房东一边对着我朝身后比划一边说道:“城管的话一般只有每天晚上6点才会查,最近也没有严打通知了,我们在那边有兄弟,突击检查都会说的,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妹子?”
“啊?哦哦……”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朝着小房东微微鞠了个躬:“那就谢谢房东了。”
“你叫我廖叔就可以了。”
“廖叔。”
“嗯,去吧,你奶奶刚刚回来,多陪陪她。”
“谢谢廖叔。”
走进这栋出租大楼,沿着周围明显空了很多原本是停放电动车的空地和一间敞开着门的、摆着菩萨台的大房间,我来到了一楼角落里一扇无比熟悉的门前。
这栋出租屋的一楼只有三间房,中间最大的屋子长年开放,用来供奉菩萨,每当过节的时候整个一楼都是檀香的味道。右手边的房间被称为“保安亭”,给那名看着至少有50岁的老保安住,听周围的住户说,这名保安以前老婆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在那以后他就一直没有再娶,一个人搬到了廖家村这边,把妻子生前用过的被子和枕头都搬了过来,在这栋楼的保安亭里放了两张床,其中一张床铺着妻子的被子,床头摆着亡妻的照片,这一住就是20多年,是这栋出租屋的老保安了。
除了安保工作外,那名保安还负责周围的清洁工作,像我的“童年乐园”就一直是那个保安在负责清扫,平时我一个人到那里“探险”的时候偶尔也能撞上这名五十多岁快六十岁的大叔,所以我对他的印象还是挺深的。
至于一楼最后剩下的那一间房子,自然就是我的“家”了。
据房东自己说,这间房子当时他卖了好几个月都卖不出去,最后只能降价到了150元一个月(5年后涨价到了现在的300元)。
像这种到处都是高楼的城中村,一楼的房子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光线不足,这个“光线不足”严重到了就算是白天外面大太阳,屋子里也是一片阴森森的,只有开灯才能看清楚东西。
“奶奶,我回来了。”
沐浴着周围昏暗的灯光,站在家门前的我扫了一眼旁边奶奶用来走街串巷买东西的三轮车,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
“小雪?”
刚一开门,我便看到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奶奶。
“哎哟哎哟……这么快,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
我将书包放到了沙发上:“奶奶您吃过了吧?”
此时的奶奶,已经换下了刚才“捡垃圾”时穿的那件衣服,穿着一套相对于六十来岁的老年人来说略微“时髦”的衬衫,半花白的头发也可以看出明显梳理过的痕迹,已经满是皱纹的脸上非常的干净。
“吃……吃了。”
看着我,也不知道是不适应我对她说话的方式还是上了大学后周末从来不回来的“孙女”突然回家看望自己了,奶奶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怎……怎么突然要回来呢?学校的课都上完啦?”
“我们今天没课。”
我走到了客厅靠近厨房的那个角落,看了一眼这里三个已经装了一半大铁桶的凉粉、绿豆粥还有豆腐花:“奶奶您一会儿也要出去吗?”
“啊?哦,是要出去。”
奶奶一愣,随即点点头:“小雪你……钱够不够用哇?要不奶奶再给你点?”
“够的够的。”
我走向了一边的卧室,来到了这个屋子唯一的、小得可怜的阳台,做了一个深呼吸。
这间房,是标准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配置。
虽说无论是卧室还是客厅的面积都小得可怜,整间屋子可以活动的地方加起来估计60平方米都不到。
从大门进入就是客厅,左手边是厨房,前方是带着小阳台的卧室,也是我的“专属房间”,右手边是奶奶的房间。
因为有个阳台,我的房间是整个屋子亮度最高的区域。
记得小时候放假在这里住,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我就会跑到阳台去仰望被夕阳所染红的那片天空,然后在心里胡思乱想。
比如“我什么都不会未来该怎么办”“我这样的人果然还是死掉算了”“妈妈奶奶都那么辛苦,我却那么脆弱”什么的。
我还记得,当时对面大楼二楼有一个大哥哥,房间就正对着我这个方向,他每天下班回来就会一头扎进房间里打电脑游戏,然后单曲循环放刘若英的《后来》。
于是乎我当时每天傍晚都会沐浴着夕阳,耳边回荡着“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和“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
“奶奶,我可以吃一点这个吗?”
回到客厅,我到厨房拿了一个碗,走到了那三大桶的旁边,指了指里面的豆腐花。
“可以啊。”
奶奶一副开心的样子:“想吃多少都可以!”
看到这里,我确信了奶奶做的这些东西还是和以前一样。
事实上,香草市有不少类似奶奶这样的流动摊点,卖奶茶,卖凉粉,卖豆腐花,不过那些卖得好的基本都会加大量的添加剂,奶奶一直坚持“不做害人的东西”,所以她做出来的豆腐花什么的成本很高,也“不纯正”。
现在,看到奶奶敢把自己做的东西给我吃,我便对眼前的凉粉绿豆沙什么的放了心。
“奶奶,这些这么多,您每天能卖完吗?”
给自己舀了一小勺豆腐花,加了一点蜜糖水,我坐到了奶奶的身边。
“一般会剩下一些,晚上就倒掉了。”
奶奶有些伤脑筋的样子:“不过一天还是能赚三十多块钱的。”
“要不,奶奶您等下再多做一点,把这些都装满,我帮您卖,怎么样?”
“啊?”
身边的奶奶有些不解:“这……卖不完的吧?”
“没事的,卖的完。”
我吃完了碗里的一小勺豆腐花,拿过了一边的包包,将那套崭新的蕾姆Cosplay套服和配套的白丝吊带袜小皮鞋美瞳假毛什么的翻了出来。
“奶奶这是学校社团发给我们的新衣服,我穿给您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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