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2.
今天没有和夕一起回家，我可爱的前辈，学生会长昕学姐邀请我到她的家里吃个便饭。
……好吧好吧，是昕的妈妈让我顺便去拿点今年新制的腊味，周一我去找昕咨询有关和女生吃饭的问题时通知我的。
熟门熟路地进入昕家所在的小区，还和保安大叔打了个招呼，因为我经常到昕这蹭饭，保安也都认识我了。
电梯，23楼，敲门，整个过程仿佛就如在自己家一样轻松。
开门的是昕的妈妈，见了我之后很开心：“是小游啊，还在担心你来迟呢，昕那孩子说是有学生会的工作会晚点回来，你先进来玩吧。”
“那个，阿姨，这是我爸从老家带的茶叶。”我把手里的塑料袋递过去。
“你来这还客气啥啊，费这个心。”阿姨接过去收到一边，话是这么说，礼节还是要有的，总不能一直蹭饭吧。
于是像往常一样，我上楼，进到昕的房间等她。
至于为什么我能随便进入女孩子的房间……习惯使然吧，而且要是待着楼下就不得不陪着阿姨唠家常，我倒是不反感，但昕要是知道自己的各种囧事被亲妈说漏嘴，她肯定又要不高兴。
而且我和昕的关系并不像是学弟与学姐，而更像是……家人？
昕的房间，就是正常的那种女孩子风格的房间，天蓝色的床单被套，纯白的书架和墙壁，还有脚下被擦的很干净的木地板，简捷舒适。
书还是按照高低排列在一起，这么说来昕还是有些强迫症的，连用的水笔都是同一个款式的，不同颜色看起来倒是很符合视觉习惯。
叠得整整齐齐的的被子看得我想躺上去靠一会，今天的学习也是累到不行，我真的是不适合理科，生物物理听得我一愣一愣的，这辈子就是学文科的命啊。
稍微躺一下，不要紧吧。
躺在了昕的床上，熟悉的感觉，昕的妈妈说是保护脊椎，特地没给昕的床装软垫，刚开始还觉得没有床垫肯定睡起来不舒服……现在我也想换成硬床了，真的好舒服啊。
……
有人在摇我。
怎么不知不觉睡着了，我睁开眼，是有些脸红的昕。
“哦，回来了啊。”我揉着眼睛问。
“你怎么又跑到我床上睡着了？”没有质问的语气，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偶发或者突然性的事件，不会触发什么脸红心跳的剧情。
“废话，累一整天了，我还不能歇会吗？你每次到我家不也是在我床上乱滚？”这台词说得似乎有些歧义，不过我和昕能理解就好。
“……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吃饭了，下来吧。”一如往常的弱气回答，昕就是这样，在外面很强势，在家里就很乖巧甚至有些弱势。
“你在学校要是像在家里一样别随便指派我就好了。”我起来把床收拾好，拍了拍昕的头。
“别拍我的头，我可是你的学姐。”昕挡着脑袋，很可爱的表情。
天壤之别，如果有昕的朋友在场，她们一定会目瞪口呆。
怎么在学校潇洒大气的学生会长会如此柔弱可人，连声音都换了一套。
“好好，带我去吃饭吧。”
但我和昕已经是认识六七年的老友了，她的这种小秘密，我还是很清楚的。
这不是什么人格分裂，只是一个人的两种样子而已，愿意展示给外人看的，或者是愿意向相信的人倾诉的，我很能理解昕，她不过是两种样子的切换有些僵硬，对于我来说，昕从来就是昕。
谁让我小学时总喊她“姐姐”呢？
“小游啊，多吃点菜，别客气啊。”昕的妈妈还是那么热情，我只能看着碗里的食物堆得老高，除了微笑吃下没有别的办法。
“对了，问卷的事情，明天就可以给你了。”突然想到这一茬，我和坐在身边的昕说。
“小昕你是不是又麻烦游做什么事了？”昕妈妈问道。
“没有没有，一点小事，不要紧的。”我抢在昕解释之前说，省的她越解释越慌乱。
“但还是少去麻烦游，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昕向我投来感激的眼神。
我这也算是吃人嘴短，帮昕说点好话是应该的。
“不过也挺快的，你们两个转眼，一个高一高二，再过几年都要成年了。”昕的爸爸感叹，“小时候在小区里砸碎人家玻璃的日子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毛头小子却长成了大小伙子了。”
“哈哈，叔叔那时候也没什么胡子的，现在是准备留一点啦？”
“嗯，到了年纪，刻意年轻已经没意义了，还是要和现实妥协啊。”
不管是节奏还是话题都很舒服的对话，这也是我愿意经常来蹭饭的原因，叔叔阿姨确实是气质很好又很开明的家长，谁能做他们的孩子真是一种幸运。
这大概也是昕在家里和在外面截然不同的原因吧，面对世界的刺痛和坚硬，回到家即使是做梦也不会被戳破泡泡，柔软又温柔，真正如同港湾的家。
“没准几年之后游再过来，就不是以小昕同学的身份喽。”昕妈妈在一旁半开玩笑，我和昕都听得很明白。
“妈妈！”
“哎哟这孩子，还害羞。”
昕被说得满脸通红，碍于我在一旁又不能耍小脾气，只好拽住我的手。
“吃饱了，我们两个回楼上去了。”
我都不知道昕的力气有这么大，被拖到了房间里，门“啪叽”一声关上了。
“呼呼……妈妈刚才说的，你别在意啊，他们老是这样乱开玩笑。”昕靠着门和我解释，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
“嘛，阿姨一直不都是那样的，我都习惯了，不会误会的啦。”
可这么解释昕也好像不太满意：“你就稍微误会一下也没关系啦……”
“啥？”
“没有没有！”昕摆手，“对了，上次你问我的问题，我的建议有帮到你吗？”
啊，是关于如何和女生吃饭以及女孩子喜欢的男生话题……
“我都忘了和你说，这几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我思考着该如何告诉昕我有了女朋友的事情。
“什么什么，快说快说。”就像认真剥食松子的松鼠，昕端正坐姿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那个，托你的福，我脱单了……”
“哎？”表情逐渐凝固，昕只剩下眼睛还在眨巴，大概是暂时性失去了思考能力。
“喂，醒醒，只是脱个单，不用这么惊讶吧。”
“等下，我，我冷静一下……”昕背过身去，“恭，恭喜呢，小游也终于不是单身了，对象呢，是谁？”
“就是我向你打听情报的那位，夕。”
挠挠脸蛋，和昕说这种事还是挺不好意思的，况且昕还没有男朋友，我这么一说有种在炫耀的感觉。
“夕，是那个夕啊，刚来的时候到学生会办公室拜访过呢，我见过的，是很优秀的女孩子呢。”碎碎念，昕的语气中失去了平常的感情。
果然还是不太好吧，我们可是曾经约定在高考前绝不恋爱的革命战友，昕现在应该很失落吧，被伙伴背叛的感觉。
“但是，但是没关系的，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啊，你看我今天还不是厚着脸皮来蹭饭了，没事的哈。”
“问题不在这里……”昕小声嘟囔。
“那问题出在哪里？”
“你有了女朋友，我又比你大一届，要是我跑去了外地上大学，你肯定就整天只顾着和女朋友卿卿我我了……”
和夕卿卿我我？我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这个画面，夕虽然是恋爱白痴，但绝对是头脑清醒的，她能在什么情况下说出类似“想要抱抱”之类的台词？
“不会啦，再说你到外地上大学我们也不是就断了联系，视频聊天什么的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可是……”
“别多想，我们的交情，还没有脆弱到彼此有了喜欢的人就割断的地步。”
对这个可爱版本的昕实在是没办法，我坐到她的身边，试着摸摸头。
“还记得吗，小时候我被欺负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安慰我的。”
“嗯，那个时候的游可傻了，还会流鼻涕呢。”
那么逊的事情就不要说出来了……
“谁知道你越长越小，现在轮到我照顾你，算是公平了。”
“所以，没事的。”
……
看着游走出房间，门被重新关上，昕心里又开始委屈了。
“我们之间的交情，还没有脆弱到彼此有了喜欢的人就要割断的地步。”
可是人家喜欢的人，你还不明白吗？
……
“小游。”有人在喊我。
我对这声音有点点印象，记忆深处的印象。
“我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
小区里的小道，这次我特意避开了上次有鬼的花园，灯光明亮了许多，看来上次投诉了物业还是有用的。
但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我还是瞬间一身冷汗冒出，甚至不太敢回头看。
“你是……鸢？”
慢慢回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即使过了几年也完全可以认得出来，是她没错。
“对呀，我回来了，开心吗？”
我喊出了那个很久很久没再念出口的名字，过往的记忆零零散散浮上心头，清晰的不太清晰的，将我拉回七年前的那个夏天。
“我……你回来做什么？”
“回来找你呀，你不记得我们分开时定下的约定吗？”
不对，不对。
“我可是和家里吵了很久呢，他们才终于放我回国，游你都不安慰一下吗？”
太多不对的地方了。
“游？”鸢歪着头，依稀可以见到小时候的影子。
不是她，绝不是她，我都记得的，那个时候，手指相牵的人，不是她。
“你……你不是她。”
“什么？”
“抱歉……抱歉……我想我，还没法就这么认同你，抱歉。”
逃一般，我从鸢的身边跑过。
第一次，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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