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异乡人,我是知道的。
即使来到了异世界,在命运的相遇下,遇见了美少女,也没有所谓的开启冒险一说,甚至连那能否同行的勇气也说不出口,如果并非今晚的事情,大概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永别了。
甚至再遇的机会也没有。
那如果今晚,她成功地逃脱了,是否就再见到她了呢?
答案,否定。毕竟林登万是个轻言放弃,从不坚持的,可以说是毫无出息的人类,所谓的再见也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憧憬。
我并不希望美化自己,不如说一直以来都很有自知之明,清晰到看着镜子都心生厌恶。
如果不是今晚发生的事情的话,我大概还一直白白空转,只是想着在异世界,就有什么能够重新开始。
烂的一塌糊涂的人生,没有救的性格,总有什么能够重来。
耳边从来呼啸的风声,似乎在赞同我的想法。
但我知道,那样的想法是不对的。
已经经历过的人生是不会消失的,所谓的改变性格也无法改变根性,烂到骨子的东西也许总有办法改变,但是,那并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东西。
如果能做到的话我也不会转生了。
但是总有我能够做到的东西,不如说,是我能够感觉到东西。
脑子里再一次回忆起,与猎巫女交谈时,被称作同类时的画面。
那双宽檐帽下的,空洞如伽蓝的眼睛。
我想要读出些什么。我不该有这种想法的。我努力地去回想,才想起来,那双眼睛,在哪里见过。
没错,曾经见过,不如说太熟悉了,我确实如她所说,某种特质上存在相似点。
嘴角不自觉地划出喜悦的弧线。
啊啊,但是,也仅此而已了,在那之前,我更加担心的是爱丽丝。
能够听到心跳声。
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自己的心跳声比起以往来的更加清晰。
明明并没有剧烈的运动,但是却比以往来得更加活跃。
并非恐惧,而是某种害怕与失去的感觉紧紧地抓着心脏。
紧张,担心,害怕,各种各样的感情纠缠在一起,就连全力逃跑时,也从未这般跳动。
那样的感觉过于难受,过于痛苦。
为了将那份痛苦抛掷脑后,我催促着身下的扫帚大叔。
“能不能再快点?!”
“已经很快了,再快我要死了。”
虽然嘴里这样抱怨,但是扫帚大叔还是尽可能地以更快的速度飞行着。
我清楚的,就算去了,什么也做不了。
那样的事情,只要目睹刚才的战斗,就明白,自己所做出的行为,是毫无意义的。这种并不需要别人说出口的事情,我也——
我也明白的,大道理也好,真理也好,或者说别的什么。最坏的情况下自己可能因此变成她的后腿。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我肯定会因此后悔,每晚都埋在被子里痛哭……呃我是说痛苦。
为了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所以我才往回赶。
很蠢,蠢极了,除非非要说我现在的心情,大概就像是高中毕业时因为没有当面对着喜欢的女同学告白而再也说不出口的,当时的自己。
我讨厌这种感觉。
也不希望再让自己体验到那种感觉。
我抓着扫帚大叔的头——大概是头吧,如果扫帚也有头的话。将扫帚往天上飞去。
沿着街道飞的方式太蠢了,看样子扫帚大叔也应该为爱丽丝的事情担心而脑子不好使了也说不定。
从高空俯身看去,才看出两人战斗的余波是多么惊讶:民居被不知名的攻击轰炸到只剩残垣,原本整齐地砌着青石块的街道此刻被一分为二地撕裂开一个巨大的缺口,泥土就如街道流淌出的血液一般显眼,到处都有轰炸的影子,就彷佛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轰炸一般。
而我在其中,寻找爱丽丝的身影,祈祷着能够找到她的身影。
在哪……在哪……
我几乎是第一时间踢着扫帚的尾部,示意它把我放下去。
“爱丽丝!”
我大喊着,希望有人回应我。
但是没有人回应。
扫帚大叔也跟着喊,但是基本是断断续续地喊。
它说过,即使是说话,也是需要魔力的。
真是难为它了。
我和它就这么在废墟里一边走一边喊着。
心中急切地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她,扫帚先生还在说明爱丽丝还活着。
只要希望能够快点找到她——
找了多久我已经忘了,大概是一段看似很短,但是体感上却长的不像话的时间。
我和扫帚大叔看到了浑身是血,倒在血泊里的魔女小姐。
那是我大概只在虚幻作品中才能目睹的惨状。
她安静地躺在血色的湖泊中,漂亮的白色长袍此刻被染红,就如一件鲜红的长毯盖在她的身上,如同举行着属于她的葬礼。
一边的猎巫女高举着长剑,似乎要做最后的审判,甚至口里轻声念叨着什么,犹如向神明祈祷的,虔诚的基督徒。
我并不在意那样的猎巫女。
事到如今我只在乎的,是正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爱丽丝。
她不该这样的,有着好心肠的她不该收获如此的结局。
自己就像是迟到的英雄。
啊,不应该用这样的词汇美化自己。
我不是什么姗姗来迟的英雄。
虽然英雄总是在最后才登场的,但是,如果在英雄登场之前,本应该拯救的人就死去的话,那又算什么英雄。
只不过是什么都保护不了的失败者。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猎巫女,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那份想要杀掉她的冲动。
我知道,自己很弱小,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做不成功,就像是失败的聚合体。
只是,再不做什么的话,她肯定会死,毫无疑问。会死在那个女人的剑下。
答案只有一个了。
“给我停手!”
以相当不符合自己气势喊出了声音。
我总该做出点自己出格的事情。
举起了地上那不大不小的石块,用力朝着猎巫女丢去。
并没有任何异能的附加,只有自己用力全身力气,包含着怒气,那股纯粹的愤怒所扔出的冲动。
打中了吗?当然没有。
不如说,理所当然地,被挡住了。
不过,也正好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在我身上。
我用眼神示意扫帚大叔找机会把爱丽丝带走。
“哦~?”
她对我的出现很惊讶,似乎以为我已经逃走了。
“你竟然还在啊~”
“……这么走了,我也良心过意不去啊。”
扫帚先生已经绕开,寻找机会带走爱丽丝了。
好了,接下来怎么办我可完全没想好,毕竟自己不是某个假装普通高中生,实际上从小和熊搏斗的,杀手组织培养出来的超强战斗力人类。
我也不打算把自己培养成那样。
“嗯,原来如此呢,也就是说,你还存在着无意义的责任心与道德感?~”
“这可是人最该有的基本底线。顺带一提,我和你完全不是同类。”
“哦?~”
杀意从她的身上传出,就像是化作实体一般,紧紧锁住我的身体,让我不敢动弹。
你问我怕不怕?
我当然怕,不怕才有鬼。
想做的事情和应该做到的事情相统一的时候,就能够听到世界的声音,某位银河美少年曾经这么说过。
虽然暂且不论能不能听到,但是在现在,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的自己,超勇!
勇到即使现在她将剑再一次抵着我脖子,我也不会慌张。
“听好,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你的同类,开始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
在说出口的时候,就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扼着我的咽喉。
要窒息了!要被杀意杀死了!
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腿在颤抖,如果是平时的话,一定已经吓得逃跑了。
“我知道,也许我们在某一特质上相同!”
无视那阵杀意,我大声喊道。
实际上,我早应该察觉出来的。
猎巫女那双空如伽蓝的眼睛里,到底看着什么呢?
那双瞳孔里什么真实都没映影出来。
什么都没有,只有幻影,只有我所不知道的,她所追逐的幻影。
我早就应该看出来的。
那是追逐幻影,放逐着自己,将自我逐渐沉入伽蓝之洞的,彻底放弃的人类才有的眼神,空洞到不像话。
我曾经也是这样的,所以我多少能够明白,那种心理的缺失感。
“但是,你终究是没有自我的人偶,而我不是像你一样,是被着什么摆布的人偶——”
人偶是没有自我意识,也不配跟我这样的烂人并称为同类的。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闭嘴。”
失去了那如以往的愉悦感,只是冰冷到如她抚摸我的脸颊时,从手套传来的相同的温度。
忽然消失在了我的眼前了。
我知道,她不是消失了,只是冲了过来而已。毕竟都说出那种话了,要是会站在原地给自己老实嘴炮,那才叫奇怪吧。
忽然,一阵风吹过,下意识地将手护到胸前,结果却是腹部受到了冲击。
感觉到自己的腹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不受控制地腾空飞了起来。
胃液在翻腾,脏器在哀鸣。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
我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会为此喊出声。
扫帚先生趁机将爱丽丝驼走了。
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看向眼前的女人。
她动了杀意。
“你懂什么。”
被抓着衣领,一拳打倒在地。
没有使用任何技巧,只是作为一个失去控制的普通人,将我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地打在我的脸上。
“我当然懂啊……”
不知道第几拳的时候,她才终于力气小了点,我得以抓住那挥向自己的拳头。
说实话,说话有点费力,每次张开嘴发声,就是剧烈的疼痛。你看,我就是这样丢人的家伙,真是没出息啊。
痛死了。
“那种追逐着幻影的眼神,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几乎是忍着脸部神经传来的,过于刺激大脑的疼痛。
在听到这句话愣住的瞬间,我拉着她的衣领,用力地,将自己的头作为武器,进行了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强力头槌。
哇,超疼!
可是那种疼痛感,让自己的脑子更加清理,也明白了应该说什么。
宽檐的长帽被一口气撞飞,那原本隐藏在阴影下的容颜也得以看清。是一位长得相当漂亮,有着标准美人脸的女性。
但是,那样的她,却有着一双与其不符的,缺少灵性的,空洞的眼神。
美丽的脸庞是那样的虚幻,彷佛一个精致的面具。
没错,我早就应该注意到的。
我知道,应该跟她说点什么,应该做到什么。
不,说到底,还是自己总是……
“没有自己的动机,只是毫无目的地追逐着眼里的幻影,有意思吗!”
劣根性,吧。
我知道自己是一个不喜欢努力,不喜欢坚持,将逃避作为自己手段的家伙。
丢人丢到家的混蛋。
转生前就意识到的东西,转生后也没有半点悔改。
眼前的猎巫女,所感觉到的,只是我那腐烂的劣根性发出的,名为共鸣的电波,在被她接收到以后,解读为了同类的语言。
但我终究和她不可能是同类。
啊啊,那是还没穿越到异世界以前,刚刚毕业不知所措的时候。
那时候的自己大概已经放弃了,放弃了很多,失去了很多。
没有意义的事情就不想做,哦不对,现在也是这样。每天沉溺在幻想中,沉溺在故事当中,总是想着如果到异世界的话,会怎么样。各种各样的展开都想过,每天都做着那样的梦。
看着异世界小说里的主人公如何的解决困难,有着自己的高光。
那样的存在我也是憧憬过的。
但是,这样的梦终究要醒的,最终摆在我面前最为真实的,是我认识到,无论是否转生到异世界,我这个家伙注定是个情けない奴(丢人的家伙)。
只不过是骨子里的劣根性,却以为开启第二人生,自己就会有所改变,太蠢了。
我终究还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你看,我都不敢紧接着进行第二次头槌,对着已经失神的猎巫女。
我还是挺怕疼的。
“你能……看到……?”
“啊,能看到啊!看的一清二楚!听好!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追逐着谁的幻影,但是——”
我停顿了一下,仔细斟酌着,应该怎么解释,最终敲定了用词。
“在追逐幻影之前,你是否是自己!”
没错,首先要确定自己的存在。
如果就连自我也没有,那到底只是空壳,只是躯壳,那并非作为人类独立个体该应该存在的形态。
“家族……”
“嗯……?”
“家族,已经放弃我了啊……”
衣角,被轻轻抓住了。
猎巫女就那样埋进了我的胸膛,我感觉到,自己的胸膛被什么东西浸湿了。
是什么呢?
大概是眼泪吧?
我擅自揣测到,总不可能是口水吧。
被家族抛弃,将自己放逐,追逐着未知的幻影。
因为不了解其过去,所以我选择闭嘴不谈。毕竟万一有狂暴二阶段呢。
虽然,从结果来讲,真是个烂俗的结局。
我愿意将其称之为烂活。
不过——
也不赖,等下去看看魔女吧。
我偷偷地,低头看去她现在的表情。
那是戴着的虚伪面具被剥下下后的,泫然欲泣的普通女性。但是,其内在,却是更加幼小,更加稚嫩的存在。
那大概就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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