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黑袍矮子的放弃抵抗,这场已经涉及到黑魔法师组织的绑架事件,就这么画上了句号。
有的人习惯了血腥和暴力,早已回归了平常心,甚至更加安之若素,比如很识趣地自掏腰包住进了阿汉旅馆的黑袍矮子。
但也有的人,还没有走出来。
……
叶子把饭菜又热了一遍。
再这个世界上,叶子大概是最能够贯彻“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先抓住男人的胃”的女人了。本就烧得一手好菜的叶子,又恰巧能够共享果子记忆和思想,按理说应该对于厅堂之下的事情胸有成竹,手到擒来。
其实以前也的确一直如此,除了今天。
准确的来说,果子从昨天下午回来,到今天下午,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
他只是一动不动地伏在桌子上,一遍又一遍地翻着那本《穿越者习题集》,既不说话,也不休息。
叶子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这种时候,她更是沉默无言,但这不代表她不想张嘴。
撂下再次热气腾腾的饭菜,她坐到了果子的对面,看到果子眼睛里密密麻麻的血丝,她心里很难受。
不同于失去爷爷的另一种难受。
大概没有人可以理解叶子的感受,一直都能与果子心连心的她,现在却像连着一团乱糟糟的麻线,这让她既彷徨又无措。
是的,果子现在心很乱。
叶子当然知道这一点,毕竟,让果子遭受了极大视觉和心理双重冲击,血腥程度更甚于那个夜晚的“屠宰场”,就是她一手制造出来的。
她的心也很乱,现在的她,当然还是叶子,但显然不是从前的叶子,以后也永远不会是了。
那种潜意识里对生命的蔑视,对死亡的漠然……还有对杀戮的迷恋。
内脏握在手里,仿佛只是个玩具;头颅踩在脚下,似乎就是块石头……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那个苹果。
名为【傲慢】的禁果。
落日的余晖光临了这间屋子,清风悸动,窗户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果子终于说话了。
“叶子……这不是你的错。”
叶子轻轻摇摇头,轻声道:“你先吃饭吧。”
果子顺从的拿起筷子,但他没有动筷,而是转头看向窗外。
橘金色的夕阳染上他的脸庞,他闭上眼睛,似乎渴望着下一阵轻柔的微风。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感觉自己恋爱了,这么甜美,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曾经只能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从来都没有向女孩子表过白,你在小溪边洗衣服,我特别特别想去跟你说话,不说我喜欢你也行,说说今天天气真好,今天太阳真圆,也好。”
“可我不敢,我怕在你眼里留下什么糟糕透顶的印象……但我更不想错过你,因为,当你站在我的面前,我就知道,我心里的那个人,注定就是你。”
“骗你吃下苹果,大概是我第一次成功的哄骗行为,也是第一次撒谎撒得那么……决绝。”
叶子懂得什么时候应该倾听,更重要的是,她喜欢听面前的人说话。
轻风终于来了,撩起她的发丝,她听得很认真。
“那天晚上,本来我们都死定了,但你突然像觉醒了一样,人挡杀人,神挡杀神……被你保护,我很安心……虽然我才是男孩子,但那时的我觉得,我只是个不幸穿越了的普通人,所以,我特别享受抱你大腿的感觉。”
“那时的我觉得,有你在,谁我都不怕,谁都伤害不了我们……可我竟然忘了,你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纵使你突然间拥有了那么强大的力量,纵使那力量让你强大到可以跻身世界的上位,也不能忽略掉这个事实:叶子你,也不过是个在光明和平的人类乡村无忧无虑地长大,并且以后也很可能不会与“杀戮”,“暴力”和“血腥”挂上钩的普通女孩儿。”
“也许,碰到我,吃掉禁果,是你的劫数……”
说到这,果子咬咬牙,最后还是说出了下半句:“但我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叶子长长的睫毛微颤,她柔柔地笑了。
但她没有开口,因为她感觉到,他还有很多要对他说。
“昨天,我终于看见了令人厌恶的自己……以那么多逝去的生命作为代价。”
果子的声音逐渐颤抖起来。
“起初,我还想着英雄救美,顺便装装逼……毕竟,有你在,就是有强大的力量在,就是有处决的权力在。”
“但直到鲜血溅到我的脸上,断肢滚到我的脚边,我才意识到,那个双手染血的人,那个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魔鬼的人,那个立于满地的残尸中央,一丝情感都看不出来的人,是叶子你,是我一直爱着的,一直想呵护的柔弱女孩儿……”
“原来你曾经只用来洗衣服,择菜,采野花的手,已经屠杀了这么多曾温热过的生命……”
“而我,还理所应当地躲在你的后面,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对你发号施令,把你一步步推向冷血残忍的深渊……”
果子紧紧攥着拳头,直到血流如注。
“我真他妈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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