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尔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还是乖乖蹭着她点头。沃伦轻轻笑了笑，把鼻尖埋进她的发丝里。
沃伦抱着她，目光空空地看着枕头，听着女孩在身前喘息了半晌，一直在不住地安抚她。
最后还是薇尔把她推开的，「小沃伦，该休息了」她明显感觉到沃伦抚摸的频率变慢了。
沃伦半阖着眼，怔怔了半晌，才软软地点头，“唔，好。”
大概是真的困了，沃伦松开她，打了个绵绵的哈欠，还揉了揉眼睛，就躺下了。
薇尔注视着少女，手上动作轻缓地给她盖好被子。
沃伦去摸她抚开自己额前金发的那只手，却意外的碰到一小块粗糙的东西，与薇尔柔软的肌肤大不相同。沃伦立刻就起了疑，转而抓住那只手，定睛看着——这白色的东西她真的再熟悉不过了，见到的第一眼她心里就立马蹦出一个名词，一个让她联想到不好事实的名词。
“薇尔......”沃伦唇瓣翕动，薇尔俯下身凑过去，侧耳听着她的小小声，“你是不是生病了？”
“这块，止血贴，为什么会在薇尔手上？”
薇尔见她就要坐起来了，连忙将她按回，「没事的，是博士叔叔的药剂注入时，留下的一点小伤口」
“唔......药剂？嗯......为什么要注射药剂？”沃伦还在抓着她的手腕，薇尔也不恼，另一只手快速地写着。
「薇尔也不知道呢，似乎是为了小沃伦吧」
“我......？为什么？”沃伦眨了眨眼，不知是困的还是茫然的，声音一小顿一小顿的。
「睡吧，小沃伦」
沃伦抿了抿唇。她对这东西特别敏感，不如说，她对很多药医疗用品都非常敏感。在沃伦的认知里，只有打了针才会要止血贴，需要打针的情况就只有——生病了，或者病情发作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情，嗯，对她来说的话。
沃伦眼神有些朦朦胧胧的，她唇瓣动了动，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努力撑着头，很像打瞌睡的小金丝雀，眸光软得像春水。
薇尔抚摸着她的脑袋，也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像是被点了小魔咒一般，沃伦乖巧地闭上了眼，似乎是入睡了。
薇尔把手轻轻从她手心里抽出来。
薇尔看着那块止血贴，似乎是有些烦恼。她看了眼熟睡的沃伦，沉默着，悄悄把那块止血贴撕下来，放到自己的衣兜里。
放好后，薇尔也轻轻打了个哈欠。她以前是没有这么早睡的，但自从和小沃伦合睡之后，她也不得不调节自己的作息。
薇尔躺下来，朝沃伦依靠过去，鼻翼轻轻嗅着她认得的沃伦独有的气息，她喜欢这个味道，比任何美食和花香都要美好的气味。每每闻到这气味，她就总是心安，因为她知道这是属于那个少女的气息，对于她来说独一无二的感觉。
薇尔眼神浅浅，静静地注视着沃伦。也许是太喜欢了，骨子里的本能让她就想尽自己一切的语言去表达自己的感情。她喜欢舔舐少女肌肤的感觉，那好像吃一粒粒的星星糖，馥郁的甜味都让她喜爱。不知道小沃伦有没有受惊，可她控制不住。
小沃伦果然是很善良温柔的——薇尔轻轻抱住她，慢慢想着。小沃伦不仅不嫌弃她到了那个时期，还主动安抚她。这于她自然是一件值得让人好好珍惜的事，而且令人高兴的是，这样的事发生了很多。
可惜她再没有什么能给小沃伦的了。薇尔略有些遗憾。如果小沃伦要她的一切，她觉得自己应该也会毫无保留地双手奉上，因为除了这条生命，她的一切都是小沃伦给的；当然，如果要这条命，在条件允许下，她大概也不可能拒绝。可小沃伦并不需要她的一切，也不需要她的命，以小沃伦的善良来说，她也必不会向薇尔提出这些。这就很难办了。
薇尔轻轻揪了揪沃伦的衣服，又依恋着她的气味沉沉睡去。
沃伦对于止血贴这件小事耿耿于怀，她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但第二天她就没有再看见那个止血贴，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好问起。
“沃伦小姐怎么了？看起来是发什么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唔，也不算，只是还有在想着。”沃伦略有些闷闷地说着，“小米看得出来吗？”
“嗯。沃伦小姐一向喜欢把情绪表现在脸上，的确是很好看出。”
沃伦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没什么特别的，“真奇怪，你们都这么说诶。很明显吗？”
米迦勒只是浅浅地笑了笑，“沃伦小姐，你该出发了。”
“好吧。”沃伦放下餐叉，看了看身旁，并没有薇尔的身影，心里如有些小孔被钻了风，痒而寂寞得难受。
她知道的。薇尔此时也是特殊时期，根本无心听讲，去学院也是白费功夫，好在平常薇尔的课业也并不差，只是史蒂芬夫人颇有微词，她大概是对薇尔好几天不练钢琴这事儿感到遗憾。
嗯......当然，她也不想让这样的薇尔去接触学院里的其他人。唔，特别是雪莱，并不是她对雪莱反感，可是她看见薇尔和雪莱走得近就很难受。沃伦也不想要这么难受，她觉得这是不对劲的，然而却没有办法阻止。
“对了，小米，”沃伦忽然问起身边的米迦勒，“你知道博士叔叔最近在弄什么新药剂吗？”
“我一向不关注他。”米迦勒面色平平。
“唔......可是，最近的药感觉换了一批，吃着有些晕晕的。”
“什么？晕晕的？小姐没什么事吧？现在感觉还好吗？”
见米迦勒就要习惯性地上来摸她的额头，沃伦退了半步，说：“啊，我没什么事，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米迦勒仍是伸手向前来，摸到沃伦的体温，确定了是正常的，便微微板起了脸，“晕晕的......？可能是药的副作用吧，我回头去问问他。”
沃伦弯了弯眼牙，“好的。”
与沃伦道别，米迦勒毅然走去了地下室。
门环被叩响了七声，门后传来十分暴躁的吼声：“谁——？！”
但很快又温和下来，几乎要透不过这厚厚的石门了：“是小沃伦，我的天使吗？”
“不是。”
“上帝啊！怎么是你——！”门一下子被打开了，博士矮小的身影挡在门口，看到是米迦勒，忍不住啐了口：“见鬼。低贱的女仆，我是不会让你踏进来科学家神圣的地方的！”
“......沃伦小姐的药剂是研发出新的了吗？”米迦勒不为所动，仍是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啊——”博士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关你屁事！低贱的女仆！”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再叫出那个称呼。”
“......米迦勒！我劝你嘴放干净点儿！”博士张了张嘴，似乎有被她凶厉的模样吓到。又来了又来了！这个低贱的玩意儿！但别想再吓唬他，科学家往往有着卓越的胆魄！哈！光凭这点胆魄，他就不可能被面前这小小一只蝼蚁的女仆吓到——应该吧。
米迦勒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回答我的问题，得到了答案，我自然就走。”
“真的？”
“是的。”
“鬼话连篇。不过，看在小沃伦的份上，我还是回答你几个吧——嘿，你的脚！别迈进来！”
“沃伦小姐的药剂是有新的了吗？”
“就这？好吧，我告诉你！——但你可千万不要窃取我的成果。是的！有这回事儿，这是我的功劳！”
“沃伦小姐说吃了有些头晕。”
“头晕？怎么会呢？那只猫都没什么问题的啊......”博士没忍住嘀嘀咕咕 “我怀疑你在挑刺儿！米迦勒！”
“那只猫？猫？”米迦勒蹙起眉，“你对那个兽人孩子下手了？”
“那又怎么样呢！——我已经回答你够多问题的啦！快滚快滚快滚！”博士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他连忙要赶走她。
“停下你的动作——！”米迦勒终于吼了他一声。博士呆住了。
“你要对我做什么......卑贱的女人！我警告你！这可是克雷孟特大人亲口同意的，那个小兽人归我的啦！”
“老爷？”米迦勒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妈的，米迦勒，你果然对我的培养皿虎视眈眈！”
“什么培养皿。是你擅作主张吧。”
“上帝！擅作主张！这个低贱的女人终于要用某种罪名来陷害我了......我是那么无辜，我完全就是为了小沃伦着想......被这样心惊胆战的吓唬着，每一天都不得安宁，这会叫我的实验无法进行的。呜！可我的小天使该怎么办呀？......”博士似乎就要哭泣起来，他的声音在颤抖，可顷刻，他就收回了哭腔，“妈的，该死的米迦勒，吓我一顿就走了。我还以为她要再打我一顿才罢休呢——赶快关门关门关门......别让我再看见这么晦气的家伙！”
米迦勒受不了他，在觉得这个猥琐的小男人要哭泣之前，就先行离开了。
确定是新药了，因为那个男人拿薇尔不知做了什么实验！米迦勒蹙着眉，她决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克雷孟特，但克雷孟特的反应超出她的意料：
“开始了？”克雷孟特只是这么低低的自喃了一句。
“是的。可是老爷，这种药做出来，还不知道对沃伦小姐有什么害处......”
“我知道，米迦勒。”克雷孟特只是这么淡淡地应着。
“而且，用薇尔做实验，也实在是......”那种话，她不敢对克雷孟特说出来。
“我之前也很犹豫。但沃伦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买进薇尔，也有我的这一番用意在里面。”
“可是老爷，您不是怀疑她是——咳，我是说，她那诡异的双色眸，您不怀疑她的生母是......”
“......蓝眼睛确实是罕见，我也的确对那人有愧，但现在并没有确定什么，而且沃伦的情况更为紧要。”克雷孟特漠然地看着桌上的文件，“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我看重你，但你今天说的有点多了，米迦勒。”克雷孟特沉声道。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米迦勒张了张唇，也不知道能再说什么好——这确实是最重要的事。
“好的。是我唐突了。”米迦勒沉默了一会，就快速退了出去。
她有些忧心——莫名的忧心。沃伦小姐明显就非常需要薇尔，但老爷不知又作了什么决定，似乎又要将她们拆离来......她真害怕悲剧重现。
一缕叹息沉沉地飘下地面。米迦勒最后看了眼克雷孟特的房间，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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