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送入琴箱,弹开不知名的花瓣。沃伦缓缓收了尾音,引得欣赏的贵族们赞叹不已。
“不愧是高贵的音乐,只有贵族才能弹奏出来。”
“据说夏洛蒂小姐的钢琴是史蒂芬教的呢。王室的人啊!可今天没有看见她呢?”
“大概又是在无聊地教书吧?哈哈,虽然看不惯女人教书,不过王宫里那种情况,是我我也要逃出来。”
“这就是夏洛蒂家藏了好久的独女?”
“是了,上次只在比撒威大人的宴会上见过呢。不过也不是主人公,没怎么见到真人。今日见到,居然是在订婚宴上。”
“呵,这个时候和王室订婚——真不知道克雷孟特是不是疯了还是别有用意。”
“柯切尔老弟,有些话还是不要这么快说出来。”
“安德森三王子可是国王的心尖宠呢,你这么说,不得——”那名绅士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谈论的贵族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态。
“切,当谁不知道呢!不就是——有一腿吗?上帝,说起这个可真是令我恶心。”
“真的,天主怎么不一把火烧死他们呢?我三天前喝的苏姆郎酒都快吐出来了。”
“可怜这夏洛蒂的小女,要嫁了那么个人。”
比他们脸色更诡异的人也大有人在: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夏洛蒂小姐不同意订婚!”比萨威端着酒杯,粗肥的手上虬筋暴起——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为这事发脾气了,侯爵向来没什么好脾气。
莱特尔这次仍是哑语着,他的确也不是那种会反驳的性子。
“该死的。”比萨威盯着远处高台上的沃伦,“今天就订婚了。呵,因为这事,那个国王没少给我搞事。”
“瞧着吧,没了夏洛蒂家的庇护,那些碎嘴的人的下场——”比萨威意味不明地看向莱特尔,他的短胡子吹了吹,“我们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会想办法的。”莱特尔只是垂着眼。
“办法?呵!”比萨威叹了口气。
“现在,只能看那国王又要做什么了。——他来了。”
那边杂谈的人也停下来。
“嘘——别说了,这里是王宫呢,恶心人的来了。”
埃勾斯仍是端坐在轮椅上,被男人亲自推出来,经过克雷孟特时,男人对他笑了笑。
克雷孟特淡淡点头。
“好将军。”男人穿着厚重的白金王袍,戏谑地勾着笑,“什么感受啊?”
埃勾斯面色变得苍白——或者他的面色本就如此的病态。他抓了抓衣袖,把目光看向了别处。
克雷孟特看了他一眼,只是欠了下身,“该上去了,陛下。”
男人没再说什么,推着埃勾斯上去了。
沃伦从台上下来,向他们行了一礼,“安德森陛下,三殿下。”
埃勾斯牵了牵唇,似乎是微笑。
男人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史蒂芬夫人这时才从另一边上去,坐在一旁的位置。看见他们过来,轻轻颔首了下,便不再看向他们。
“安德森公主?还是说——”男人朝她笑了笑,“史蒂芬公主?”
“叫我史蒂芬就好。”
埃勾斯微微蹙眉,回头看了眼男人,男人见他望过来,讪笑了下,拍拍他的肩。
“不说那么多了,宴会开始吧?”男人很随意地向下宣布了一句,便在埃勾斯身旁的高位坐了下来。
“夏洛蒂小姐。”沃伦刚想去找薇尔,便被人喊住。她回了头,看见是莱特尔走过来,手上还端着两盏酒杯。
“......莱特尔先生。”沃伦轻轻露出一点笑,“你好。”
“你好,夏洛蒂小姐。”莱特尔把酒杯递给她,“这是葡萄汁。我想问下,上次的订婚,夏洛蒂小姐可是有什么不满之处?”
“上次的订婚......?抱歉,我们当时还没有订婚。”沃伦很自然地接过酒杯,看着他,“我并没有什么不满之处。只是单纯的受父亲安排。如果先生还想订婚的事情,——”
“克雷孟特先生不再帮助我们。”沃伦的话语被人截断,她不禁蹙眉,抿住了唇。莱特尔却是自顾自的说着,“夏洛蒂小姐,我知道——这样很强人所难,但现在可以帮助比萨威家的,也就只有夏洛蒂家......而且您是夏洛蒂家的独女。可以请求夏洛蒂大人再帮助我们一阵子吗?”
“确实是强人所难了。”沃伦瞥了他一眼,稍稍别过了头,“抱歉,我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做主,无法为先生请求什么。”
“......”莱特尔却没什么神色,他看着沃伦手中的酒杯,暗紫的液体浓稠,一如他现在眼里化不开的情绪。莱特尔沉默了会,说道:“这话可以再向我父亲说一遍吗?”
沃伦看向他,手中的酒杯微晃,“比萨威大人?”
“是的。还请把这话与我父亲再复述一遍,毕竟我也是受命而来。”
“请先生自行转述。”
莱特尔嘴角扯了扯,略低下视线,瞧着她的裙䙓,似是顺从的意味,“我已经和父亲解释过,但他并不愿相信我,因为是夏洛蒂大人提出的取消,他便怀疑是我的问题......”说着,他又悄悄抬眼看了下沃伦,恰好对上蓝色的视线。
“父亲提出的取消?”沃伦沉吟了半晌。她原先以为是结果一出来,与比萨威家的订婚就会自然而然的解除,现下她也不清楚是谁先提的取消,若的确是父亲单方面先提出的取消,那对另一个家族的声誉确实有所折损,更何况现在比萨威家族的情况不怎么好......难怪比萨威大人会叫莱特尔过来请求了,莱特尔本就是心系家族的人——他自己是这么说的。沃伦觉得还是亲自去婉拒的好。
“我先问下父亲,看下确有此事,可以吗?”
“感激不尽。我在这里等夏洛蒂小姐。”莱特尔点点头。
沃伦也向他点点头,便离开了。
“退婚?确实,是我命令的。”克雷孟特从与他人的对话里抽离出来,回答了她。
“啊......”
“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沃伦把自己与莱特尔的对话简单说了下,克雷孟特听了不以为意。
“去吧,小心一点,不要和其他人靠得太近,不要乱吃东西——你还记得什么不能吃吧?”克雷孟特说着,看了眼她手里的暗紫色液体。
“知道啦。”沃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惊。她自己也没意识到是什么时候拿过的酒杯,“这个是葡萄汁。”她连忙解释。
“嗯。”克雷孟特收回视线。
沃伦点点头,把酒杯递给一旁的薇尔,薇尔看着她,犹豫了下,还是接过了。
“薇尔,我去找比撒威大人,这杯葡萄汁你喝了吧。”顿了顿,沃伦补充,“我不喜欢葡萄。”
薇尔轻轻收回手,沃伦上前了点,帮她把帽檐拉低一些。出来这种大场合,本就是可以带侍从的,但薇尔身份特殊,又有双色眸,便只好给她戴了个帽子,尾巴就用披风遮住。
“那薇尔可以等着我回来吗?”
「薇尔会一直等着小沃伦的」
沃伦看得心热,她瞧着那暗哑的蓝金色,莫名生出要抱一抱这可爱猫咪的想法,却只是平淡地敛下视线,点了点头,便走开了。
“莱特尔先生。”
莱特尔看见沃伦,扯唇笑了笑,“夏洛蒂小姐?”
“嗯。比撒威大人在哪儿?我找他说明吧。”
不知是不是沃伦的错觉,她觉得莱特尔表情似乎僵紧了些,但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语气,“父亲正在忙,夏洛蒂小姐可以等到晚上再找他。”
“好的。”
“父亲夜晚会关节疼痛,到时他会回房休息。夏洛蒂小姐在走廊尽头的房间敲门便好。”
“我记下了。”沃伦应下来。
莱特尔又向她道了谢,就离开了。
沃伦在他离开后,走去了宴桌旁,目光扫了一圈桌上的美食,她又四下里望了望,都是面生的贵族。沃伦放下心来,这会儿没有克雷孟特,也没有薇尔在身边,再不尝几块点心,她这宴会算是白待啦!
看定了一块西布丁,沃伦伸手就去挪来一份,身子侧了侧,把后方的视线挡住——克雷孟特他们在后面。
“沃伦。”
“唔!”
沃伦手抖了下,只尝到小半口布丁。她抬起头,看见是史蒂芬夫人。
“史蒂芬夫人!”沃伦连忙撒了手,把手藏到身后边,“呃,不是,安德森公主。”
“还是叫我史蒂芬夫人吧。”史蒂芬夫人抬起扇子,敲了敲沃伦的脑袋,“克雷孟特阁下知道吗?”
“什么?”
“偷吃。”
沃伦仰起头,“才没有......我光明正大的。”
史蒂芬夫人瞥了眼她身旁被挖去一口的西布丁,摇了摇头,“你啊。”
“不要再吃了。”
“唔——好叭。”
沃伦鞋尖挪了挪,又稍离得史蒂芬夫人远了些,“夫人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史蒂芬夫人眸色微沉,她望着不远处攒动的人群,“今日来人纷杂,不要太接近他们。”
“夫人也这么说?”沃伦心下讶异,她顺着史蒂芬夫人的视线看去,也并没有找到什么异常。
“他们大概都活不久,别被牵连了。”史蒂芬夫人只是这么淡淡地说。
“......”沃伦收回视线,只盯着那块西布丁,她不是很懂,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应了一句:“好的。”
史蒂芬夫人点点头,她看了眼正在过来的埃勾斯,又拖着黑影走开,但她并没有回去高台,而是走向了幕后。
史蒂芬夫人前脚刚走,埃勾斯就来找她了,“小沃伦。”
“埃勾斯哥哥。”沃伦看向他,“你怎么下来了?”
“我和父王说想下来走一圈。”埃勾斯苍白地笑了笑,“就来看看你们。”
“埃勾斯哥哥,你的伤——唔,还是王宫里的蚊子咬的?”
埃勾斯眼睫微颤,低低的声音从他喉咙里爬出:“嗯。”
“真严重啊,我还是下次送点药膏给埃勾斯哥哥吧。”
“不用的,王宫里有。”
“这样吗?可你上次也这么说。”
埃勾斯沉默了会,“天快黑了呢。”
沃伦愣了下,便看了眼门外,的确是,云已是很晦涩的,星星没有出来,月被笼了一层灰蒙蒙的,这一切似乎都没有挣扎开黑夜。
“今晚是要下雨吗?”沃伦见灰色的有一大层,觉着今夜可能要不平稳。
埃勾斯也在看着,“应该是的。”
“天快黑了,我得去找比撒威大人。”沃伦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便要和埃勾斯道别。
埃勾斯愣了下,“找比撒威阁下?”
“嗯,大概是和人家道个歉——什么之类的。”
“道歉?小沃伦又做了什么错事?”
“哪有。嗯,不过,也可以这么说吧,毕竟我是当事人嘛。”
“哦......”埃勾斯也没再追问什么,只是说了句:“小沃伦,快去快回。”
“我在这等你。”
“嗯!”沃伦应了声,就往门后走去,没到门口,衣服却被人拉住。
沃伦回头,却看见来人戴着白帽子,底下遮着的一双水濛濛的眸子,哑红着,一滴泪从眶里流下。
“薇尔?!”沃伦连忙看她,抬手替她拭去那滴泪,“怎么了?”
被沃伦看着,薇尔脸上泛起许些粉嫩,伸出手就去抱住了她,小红的鼻尖就埋在她的金发间。沃伦感觉颈边吹着湿热的呼吸,痒痒的。
“薇尔......?”沃伦听到她略微急促的呼吸,觉得十分怪异,只是在此处不好聊些什么,她便轻轻回抱了下她,用着呢软的语调,哄着身前的女孩:“薇尔,我们先回去房间好不好?”
她感觉肩上的小脑袋轻轻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似乎也蹭着她,很是挠人。
贵族是有专门的休息的房间。沃伦便扶着薇尔回了她们的房间,把女孩放到了床上。只是女孩仍搂着她的脖子,不肯松开,帽子也因此掉下,露出两小只耷拉下来的耳朵。
“薇尔......”沃伦跪坐到她身上,感受到缠着腰间的尾巴,“发生什么了?”
薇尔急急地喘着气,闷了好半晌,才稍移开了手,拿出随身的本子,颤着写了一句话:
「我可能,到了那个时期了」
沃伦紧紧盯着那句话。那个时期?——是发.情期吗?
......这个时候吗?
「小沃伦,我想抱着你」女孩眼睑红红的,对着她眨眨眼,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沃伦是疼惜她的,更不会拒绝这时的要求。
“好。”沃伦紧紧抱住她,任由她如何地蹭着自己,纤细的腰肢随着心跳微微绷紧,连意识都是软乎乎的,怜爱得一塌糊涂。
一时间,雨吹着风声,从模糊到清晰地渗进房间,狂乱中蹂杂着不知谁的喘息,花的初开被蹂躏,香却慢慢地从急骤里碾出来,散在一片混沌里。
......
在大厅里等待着的埃勾斯,看着门外的风雨,略有些担心。
他等了沃伦许久,却迟迟不见人过来,便决心自己去寻一下。
埃勾斯向侍从问了比撒威大人的房间在何处,得知是最后一间,就过去敲了门。
“比撒威阁下,请问......”
话音未落,门就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埃勾斯还没有回过神,就被一只爆满青筋的手拽入了黑暗的房间,廊外的光亮也因瞬间重新关上的门而消失了。
黑暗的呼吸里,一些粗重的、浑浊的的事物暴戾地撕开了脆弱宠物的外皮,将他搅乱得鲜血淋漓,低沉的空气覆盖在他咬紧的口鼻,如同没入深深的海底,大脑几乎要爆炸,沉默到不能呼吸。
“不......唔......”
野蛮的,这雨敲打着,一声声的呼救被乱泥碾碎到白色血腥里。
为什么......
远远的,笙歌艳舞的肉池里,钢琴曲再次响起。
星星潜藏到云雨里,风呼呼着掩住,它们都旁观了,一场又一场钢琴进行曲里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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