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奇怪，夫人怎么会知道我在图书馆呢？难道是薇尔告诉你了？”在大路上，沃伦一边低头踩着雪，一边问身旁的史蒂芬夫人。
“别玩了，雪滑。”史蒂芬夫人把她拉回来，“你平常爱去的地方不多，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的。”
“咦？夫人倒是知道我爱去哪儿？”
“嗯。去的最多的是课室和音乐室，平时喜欢去小花园和图书馆。小花园在音乐室外面，没看到你，现在没有上课，自然你也不会待在课室里，就来图书馆看了看。”
沃伦听着咋舌：“夫人平时怎么注意到的？”
“你平时不都在这几个地方睡觉被我抓到吗。”
“夫人居然还有能力关注这个......我以为你会更在意教学——之类什么的。”
“夏洛蒂。”
“怎么了？你这样喊我的姓，我又说错什么了？唔，难道是我没有用敬语？......”
史蒂芬夫人瞥了她一眼，注意到她发梢上的雪，伸手拍了拍，“过几日你去了宴会上，面对比撒威时可不能这么失礼。”
“又来了。我一点儿都不想去。”沃伦听到这话，又有点小性子上来了，“不过我会注意的啦。”
“不想去？”史蒂芬夫人唇瓣翕动，但话迟迟不从口齿里出来。
“对啊。不过这都是父亲逼着我去啦，他老想着我去，想着我和那个比萨威大人的儿子订婚，说实话，我一面都没见过他呢。”
史蒂芬夫人蹙起眉，可半晌，她又只是轻叹一声，低低地喃喃着：“算了，由着你吧。”
“夫人在说什么呢？”沃伦抬起头来看她，被史蒂芬夫人一手按回去。
“没什么。”
“奇奇怪怪的，这样吊着别人的胃口，可一点也不礼貌。”沃伦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又连忙挥手，看向史蒂芬夫人：“不不不，不是......”
“唉。”史蒂芬夫人拍了拍她的脑袋，“待会儿加练。”
“欸——”沃伦瘪了瘪嘴，可毕竟是自己说不对了话，再怎么不情愿，她也只能接受。
“说起来，埃勾斯哥哥有没有订婚啊？”
“今天的话很多了。”
“啊？是吗？我就好奇问一下下啦，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反正也很快就到了对吧？”
史蒂芬夫人一时不说话，也不看沃伦，似乎是在想着该不该回答。
“史蒂芬夫人？”
“安德森没有订婚。”
“没有吗？那埃勾斯哥哥什么时候订婚啊？”
史蒂芬夫人脸色微沉，露出了似乎有些为难的神情，“......不好说。”
“嗯。不过喜欢埃勾斯哥哥的女孩一定很多吧？应该也很快就跟我一样了——我是指订婚。”沃伦干笑两下，不知为什么，她说到这时就想沉默下来了，胸口闷闷的，再说一句都仿佛要用全身的力气。
许是感到她的缄默，史蒂芬夫人抚了抚她的脑袋，话语里似乎有几分安慰的意味：“克雷孟特阁下这么做，大概也有他对沃伦的几分担忧，才这么催促着你的吧。”
“担忧？怎么说？”
史蒂芬夫人沉吟了会，“现在境外周边动荡，国内也开始有了局部的起义，此时正是内外忧困的时候，克雷孟特阁下经常要去帮助国王处理。他也是怕有一日，若发生了大规模的战争，他无法照顾你周全。”
“......”沃伦微微睁大了眼，“国王不能自己处理吗？”
“国王是愚蠢的。”史蒂芬夫人嗤笑一声。
“愚蠢......”沃伦有些被这话吓到。
史蒂芬夫人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有才能，可仅有才能是不够的。”
“......”沃伦又不说话。
冬天的光束是明亮的，然而却不能有一丝多余的温度分给万物。时间本就是寂寥的，没有人声，就更容易让人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了。
不过好在，她们已经来到了音乐室，也不用再追着先前的话题了。
薇尔看见史蒂芬夫人领着沃伦回来，有几分惊讶，又不敢露得太过，只好盯着琴谱。
沃伦抬眸瞧见女孩干净的侧颜，心口跳了跳，稍稍移开了视线。
“练习得怎么样？”这话是问薇尔的，不过她们都愣了愣，才看见薇尔反应过来。
「可以的」
“那你们合奏吧。”
“合奏？”沃伦愣了愣，显然这不是在她的预料之中的，“是呢，很久没有合奏过了。”说着，沃伦要走去另一架钢琴。
“沃伦，是四手弹。”
“......”沃伦回了头，略微讶异地看着史蒂芬夫人。史蒂芬夫人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只是重复着：“合奏吧。就你们最熟悉的《moon river》。”
“唔......”没记错的话，这是她与薇尔第一次一起弹的曲子。沃伦有些紧张起来，毕竟刚刚才被史蒂芬夫人知晓了自己的心思，这会儿被突然的这么安排，总觉得是另有目的。
“好的......”
沃伦坐到薇尔身边，下意识地留了点余光去看她的表情，只见到薇尔嘴角轻轻弯着，一对宝石的眸子正专注的看着琴键。
凑得那么近啊。沃伦忍不住敛下视线，自己也看着琴键。
“现在开始吧。”史蒂芬夫人没有犹豫，直接让她们开始了。
音乐缓缓流泻出来，在琴室里荡了一圈，才慢慢乘着翅膀飞出窗外。即使是在这冰的季节里，也仿佛盈满了生机。史蒂芬夫人再一次赞叹不已。
对于沃伦的心思，史蒂芬夫人是只有一点点的意外。毕竟她们太契合了——在第一次遇见她们合奏时就是这么想的。一个曲子里，两个女孩共同发现其真正的情感和思想，灵魂不断相触，在一个频率上共鸣着。要说不对这样契合自己的人物动心，是不可能的。
还有，嗯......音乐家里，这种情况也的确比较常见......
史蒂芬夫人还在想着，沃伦就叫停了她的思绪：“史蒂芬夫人？”
史蒂芬夫人抬头，看见两个少女都转身来看着自己。
“就按着这样的感觉继续练习吧。”
“嗯。”
上午沃伦是和薇尔一起练琴的，但到了下午，沃伦就转去画画了。她仍是坐在那片雪草地上，鼻尖顶着小小的红，慢悠悠地调着颜料，听着身后房檐下的音乐，她有点冷，又有点想睡觉。
直到身后的音乐混杂了嘎吱的压雪声，一小步一小步的传来，沃伦便提了点精神，她知道是史蒂芬夫人过来了。
史蒂芬夫人站到她身后，看了会她的画，说：“很好，继续保持。”
“谢谢史蒂芬夫人。”沃伦说着，一边用力地戳色盘，一边问，“史蒂芬夫人，能不能一会儿下课了叫薇尔直接去门口？”
“她是要等你的。”
“唔，我知道，所以我才拜托夫人您帮忙说一下。”
“......可以。”
“唉......我是没想到将一切都曝露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总觉得自己无法再直视薇尔了，今后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相处。”沃伦大概是有点郁闷，她用细笔尾戳了戳自己的腮帮。
“现在在上课，沃伦，你不该问这些。”
“......好的。”
史蒂芬夫人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沉默了会。
就在沃伦静到都快忘了史蒂芬夫人的存在时，史蒂芬夫人平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往常一般相处就好了。”
“嗯？”沃伦抬起头，眼角边刚好接住一沁雪花，冰丝丝的，让她忍不住颤了颤，“可......我要订婚了呀！——”
“——我已经身不由己了，不能再浪费她的余生。”
“怎么想到这些？”史蒂芬夫人听着垂下了眼，敲了敲她的脑袋瓜。
“呃，自然而然就想到的。”沃伦咬了咬唇，“可是这么想着，又觉得很不甘心呢。史蒂芬夫人，您说，我要不要露出一点尾巴，让她知道我喜欢她啊？”
“真矛盾。”
“对啊。”
“......顺其自然吧。”
“夫人，您随便编个理由都要比这敷衍我的话好得多。”
“是的。”史蒂芬夫人天生的褐眸凉如一冽冷泉，她轻轻的一缕叹息，都只能徒增这天地的一丝凉薄，“我厌恶我的不善言辞。”
“......”沃伦咬了咬唇，“不......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
“这样吧，给你一点话，我认为可以说的话。”
“嗯？什么？”
“可以的话，尽量保持距离。”
“欸......可是，前不久您还说我们是对方‘灵魂的另一半’。”沃伦眨了眨眼，她没等到史蒂芬夫人的回答，就自己先低下了头——然后发现自己的画被雪水浸湿得花开，“啊！我的画！”
“不然结果会比这画糟糕得多。”史蒂芬夫人淡淡地撂下一句，沃伦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她说：“收了画吧，外面冷。”
“哦噢。”沃伦赶忙收了用具和画，跟着史蒂芬夫人进了音乐室。不过沃伦也没在音乐室待太久，不一会，就到了管家来接他们的时候了。
“史蒂芬夫人，再见。”
「夫人再见」
沃伦与薇尔向史蒂芬夫人请辞。
“再见。”史蒂芬夫人点点头，看了眼远处大门口的马车，便转身走进了音乐室。
薇尔稍稍侧头看了眼沃伦，便去牵了她的手。
“欸......”沃伦微微瞪大眼，她分明是想说点什么的，但又的确想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就撇开了视线，看着别处。
薇尔把牵住的少女的手放进自己的衣兜里捂着。她今天忘记带手套，刚刚沃伦又是从外面画画回来的，她有些担心，摸到少女的手又是那么冷，就只好捂着。
“很暖和，谢谢。”沃伦看着她捂着自己的手，眼角微弯。
薇尔也轻轻笑了笑。
雪莱一早就看见了两人，便赶紧跑过去，手上还拿了两条围巾。
“薇尔！”
薇尔看见是雪莱，又听见他喊自己，不免有些愣，随后脖子就被围上一圈毛茸茸的冷围巾。
沃伦也被猝不及防地围上了围巾，她下意识地道谢：“谢谢。不过，玛德叔叔在哪儿？”
“这个，大管家他这次不来，我过来是想着练习练习接送你们。不过放心，我会马车好久了，我是驶车的一把好手。”雪莱摸了摸鼻尖，面上有点红，“米迦勒说你们出门没带围巾，我就给你们带来了。”
“谢谢。”
「谢谢雪莱」
“不用不用。”雪莱摆了摆手，“快上车吧。”
沃伦点点头，然后就感到肩上又厚重了些，把她的鼻子都盖住了。
“唔......？”
沃伦下意识地仰头，把围巾压在鼻尖下，好让自己能透过气来。
“薇尔......？”沃伦看向那只还在给自己系围巾的小手。
「小沃伦，走吧」
薇尔露出一点点笑容，又牵起她的手，尾巴也悄悄绕上沃伦的腰间。
“欸？可是，薇尔的围巾为什么要给我？”沃伦说着，就想去拿下来，却被薇尔阻止。
「因为现在下着雪呢」
“......啊？”
「走啦，待太久会受寒的」
薇尔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牵着沃伦上了车。
“薇尔也会冷的吧？”沃伦在车上，仍想把围巾取下来，当手再一次被薇尔握在手心里时，沃伦想了想，说：“要不，我们一起围吧？这个围巾应该够长。而且我这样——太厚了，感觉有点难受。”
薇尔犹豫了会，点了点头。
“这样才暖和嘛。”沃伦拉出一截围巾，红红着耳朵，倾身给薇尔也围上。
“暖和吗？”
薇尔眼睛微亮，蓝金的波色里闪着点温情，只是这么轻轻点着笑，就干净又可爱。
沃伦看着有些愣，半晌，她才热热着心口埋进围巾里，闭了眼轻声哼哼。
这笑容太致命地杀她了，是那样的绞着她的心。可女孩就是这么可爱，叫她那样的心甘情愿。
“薇尔......今晚，我们要不要再回去练练琴？”沃伦捏着女孩白净的指腹玩儿，被无奈地包容着。
薇尔歪了歪脑袋，软软的耳朵靠着沃伦的脸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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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有发嗦：
小七虽迟但到！( •̀∀•́ )
那啥……新的一月了……如果，嗯，你们有啥给其他作者剩余的，嗯，可不可以……？→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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