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要死了!要死了!什么啊,明明没死嘛。”
睁开眼,看到的是挂着一只小蟑螂的掉漆天花板。
狗吠声将我从噩梦的泥潭中拉出。就在刚刚,我做了一个相当不妙的梦,到现在我全身还有些发麻,心脏还在高速跳动。
然而这并不能成为我原谅一条乱吠的疯狗的理由。
瞅一眼墙壁上歪挂着的时钟,现在大约是凌晨五点。
狗吠声连绵不断,哀转久绝。我因此清醒了一半。
我需要好好地教育一下这一条狗怎么当狗,这是当务之急。
作为一条合格文明的狗,需要养成健康的作息,每天晚上十二点准时睡觉,每天早晨八点准时起床,在睡觉期间不可随意讲话。
这是当狗的基础。
说话太大声了会被人发现,不合基础会狗命不保。
想好了课堂教材,我把头顶压着的东西抓下,随手扔到床上。那是一本书,比较古老,缺页不少。我从地板上站起,难道说我昨晚看书过晚而昏睡过去了吗?虽说有些诡异,但这不是重点。床上胡乱地叠放着几本破书,不知道是哪来的,忘记了,也不重要。
这间狭小的出租屋的家具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腿腐烂的椅子。
不止一次让自己寒碜的房间。
穷病难治,只能装作没病才能活得快活。
逃避似地打开门走到走廊,一只消瘦的老鼠从我视野边缘闪过。
凌晨五点,走廊为了省电没有开灯。
这里是贫民窟的一栋出租楼,房租价亲民,特别适合我这种穷鬼。看着我租屋303的门牌,我把门锁上。这栋楼一共有三层楼,每层楼有十个房间,几乎每个房间都有形形色色的人或长或短地住过,还有几个像我这样的长住客。例外是这层楼走廊的尽头的310是不出租的。
最近几位长住客莫名其妙地退租了,也没几个新的租客入住,楼里的房间很多都空了出来,弄得房东最近心情很不好,表现是我的房租租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起。如果这个糟糕的趋势延续下去,再过段时间我也得另谋住处。
烦人的狗吠声依旧没有试图停止的迹象,而楼里也没有人们被吵醒的现象,看来今天大家的睡眠质量惊人的优良。
走到楼梯间,昏暗的走廊里,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另外,与平常一样感觉下楼梯的路程奇怪的长。
就这样走出了出租楼,出租楼出门就是小巷,或者说是楼间狭小的过道。作一个夸张的比喻,厨师把一块大豆腐一刀两断,两块豆腐中间的间隙就是小巷。据说当年建造楼房的时候,楼与楼的户主为了多占一小块地而大打出手,结果却可悲地两败俱伤,双方气急败坏把楼房各进一步,从而形成了今天的奇观。
出租楼是在三十年前建立起来的,如今的世界是也是用三十年建立起来的。
三十年前的世界是用石头,泥土,木头外加魔力建造的,后来一个被称作“智者”的人创造了一个叫做“科技”的名词,与之匹配地创造了不少过去从未出现过的东西,引领世界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科学时代”。这栋楼就是使用钢筋与混凝土等新材料建造的。
在三十年前,魔法是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大致原理是个体对空中的魔力因子“尘”进行操作而达到个体本身难以实现的结果。每个人对魔力因子的操作天赋也有异,体现在个体对魔力因子的理解力与操作模式。操作模式是人类对世界本身“理”的理解,大部分的“理”可以被人类记录,尽管“理”可以被记录,但越是复杂的“理”就越难被理解,个体限制于躯体极限,终究会有个体范围内无法理解的“理”。理解“理”是使用魔法的基础,如果无法理解“理”就是从根本上无法使用魔法。
少数的“理”会伴随个体的诞生而被个体直接理解,也有少数的“理”会装载在器物之上。
但仅仅理解“理”并不能使用魔法,还需要根据“理”,个体需要纳集相应规模的“尘”至可容纳的“皿”中,一般“皿”是释放个体的肉体,当生物体无法承载过量的“尘”时,生物可以通过一些特殊材质的媒介以容纳过量的“尘”进行魔法的施放。尽管可以通过媒介施放魔法,但施放魔法的“尘”都需要通过个体的躯体,只有所有“尘”流通个体接触“理”魔法才能得到有效施放,因此魔法的释放速度也取决于个体与“尘”的交流速度。
另外,传说中有一种不能被称作魔法的魔法:无法予“理”以解释,无法被个体理解,超越“神”的高度的魔法。这有一个更好的称呼“存在”。
人类的魔法天赋参差不齐,大部分人类的魔法天赋不高,只能使用最基础的魔法。拥有天赋的人一般都能在人类社会中取得比较不错的地位,人类对魔法这方面非常重视,为此设置了各级的学府专门培养魔法领域的人才。这些人才一般服务于军事领域。
因为有一种说法:人类是不适合魔法的种族。面对其它高魔法天赋的种族的威胁,人类必须收纳一切魔法人才,保证种族的利益。
尽管这种说法已经消逝很久了。
“智者”带来的“科技”打破了魔法在人类社会中的中心地位,“智者”制造出的批量化“枪”“炮”等武器能被所有人类武装。在种族战争中,与其他种族拥有数量优势的人类的个体战力的迅速提升弥补了人类与其他生物的天赋差距,并扭转了人类在战争中的劣势。不但是在战争方面,在人类的生活方面,出现了无数新式物品。人类生产力的大规模进步,使所谓魔法在人类社会中从“必备”跌落到了“技艺”的层面。当然高级的魔法使用者在人类社会中依旧处于“精英”的地位,只是“精英”不再指“魔法使”或者“策略者”,出现了新的阶级“科学者”。
当然,这些和我这种普普通通的人没什么关系。
当务之急,是要好好教育一下那条疯狗。
通过声源判断狗的位置,我快速地右转绕进另一条稍微宽一点的小道,然后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是人吗?凌晨五点路上竟然有活人吗?
退到墙边偷窥道路尽头的景象。
有狗有人,好不热闹。
道路被人与狗分为两边,离我近的一边有背对着我的一条狗和一个穿着奇特的男人,离我远的一边是面对着我的两个披着黑斗篷的诡异的人,看不出性别。
两边对峙着,气氛不怎么和谐,怎么看都是要打起来了?我最喜欢看别人打架了。
“......还是不■意说出■■■的■落吗?那么......嗯?”
远处的一个斗篷人的话我听得不太清楚,是个女声?总而言之,我运气不错,赶上重点部分了,要打了要打了。
虽然没有汽水和烤鸡作为下菜有些可惜,但是果然还是要分析一下战前局势。
首先是离我近的人狗组合,从人开始。这个男人身材高瘦,皮肤惨白,一身燕尾服,头顶扣着一顶黑色高帽,手持一支细小的指挥棒——穿着这么庄重,难道是赶着去参加巡回音乐表演吗?不会吧,以近期的群众审美,果然还是小丑搞笑表演比较受欢迎吧。
再看那条吠个不停的疯狗风格就不太一样。
?
仔细看非常倒胃口。这条疯狗勉强有点狗型,瘦得像骷髅狗,全身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大部分部位露出了残缺不堪的肌肉,小部分部位露出了骨骼,身上时不时流下黑的紫的不明粘稠液体。通过我的耳朵判断它的喉咙应该还是完好的。
想到最近出现的一种叫作电影的时尚活动,里面有一种叫丧尸的题材电影。
和丧尸有点类似的狗吗?这狗是那个高帽男的宠物吧。把好好的狗养成这个样子看来这位主人要负不小的责任。
所幸最近经济紧张,买不起早餐,否则我非呕吐不可。
转移目标观察远处的两个斗篷人,两个头蓬人神秘兮兮地戴着白色面具,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模样,看来做派也不大端正。根据声音,目前可以推断其中有一名年轻女性。
斗篷女微微示意另一名斗篷人,那斗篷人收到信号,伸出左臂至半空中,一把残破的黑色简朴大剑凭空出现在其手中。
该斗篷人手臂粗壮呈褐色,大概是一位猛男或者猛女。
观察一半感觉有点冷,我搓了搓手。
高帽男微微用指挥棒指向斗篷人。随时待命的狗收到指令,飞奔向斗篷人。
与斗篷人目测20来米的距离,疯狗只用了不到1秒的时间跳到其面前。几乎没有用时间来加速,疯狗已经达到了普通狗的最高速度,不愧是丧尸狗。狗的目标,是斗篷人的喉咙,看来是想一击毙命而瞬间结束战斗,看来这条狗还是一条不错的猎犬。笨重的大剑完全无法防御猎犬如此近距离的攻击,狗咬断敌人的脖子,斗篷人被瞬间杀害。
事实并非如此。
一瞬间,狗在半空中被斗篷人用右手抓住脖子,明明它锯齿般的牙齿离目标的喉咙只有一线距离。或者说,斗篷人算计好狗会离自己一线距离。没等疯狗反应过来,一团黑色的火焰从斗篷人右手向狗全身扩散开来。难以置信,明明在狗起跳的时刻斗篷人都没动过,只能说这头篷人是怪物了。
虽然看得很激动,但是不知道为何越来越冷了,我直打寒颤。果然就算是初秋也要准备保暖衣服啊。
当狗反应过来,全身已被环绕着的黑火碳化。
燃烧的狗发出一阵哀嚎,被斗篷人向旁边一丢——
“我明明已经去除了试验品的感觉系统,它怎么可能......这火——是诅咒吗?”
高帽男喃喃自语之刻,黑色大剑已经架在其喉咙边上。不知何时,斗篷人已经出现在高帽男背后。使用了瞬间移动,或者高速移动的魔法?怎么看都是超高级别的战士吧。
那边打完了吗?我这边倒是已经冻得牙齿打架了。
狗在地上不断地挣扎,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可惜与其期望相反,火越烧越旺。狗的痛苦似乎不是来自于痛觉,而是一种来自生物本能的恐惧。
高帽男看见狗被黑火燃烧殆尽,突然明白了什么。
“高傲的焰之骑士消失这么长时间,原来是沦落为那一边的狗了吗?看来那一边特别重视我派出了不得了的家伙,还有那边的家伙.......嗯?”
高帽男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锁定我所以倾巢而出了呢,暂时还不能被你们杀掉,所以......”高帽男的身体开始液化,化作一团不明的粘稠液体渗入了大地里。
“教主,为什么不选择杀掉他?”斗篷人发出了疑问,是个男声。
“他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走吧,下一个目的地。”
没什么好看的了,疯狗已经被人抢先处理掉,这两个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现在溜之大吉方可避免因为什么你知道得太多了的奇怪罪行而被追杀,从而保住我这条小命。
我正要悄悄从小道溜回出租楼,突然发现我的手上结满了霜,全身上下很难移动。
“你是谁?”远远地传来了斗篷女清楚的声音。
糟糕,要被杀人灭口了。
明明早就注意到那个女人一开始就发现我了,我只是抱着找乐子的心理继续留了下来。这里的气温,看来也是那个女人干的。
寒气从我脚底向上渗透到我的全身,我的双腿仿佛被地面黏住,现在完全无法动弹。
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气温正在以极其夸张的速度下降,冷却的大地正在向我与大气贪婪地汲取热量,直觉告诉我那个女人拥有抽走物体中的热量的能力。以人类的性能,很快我的大脑的热量也会被抽干,只要我的思考停止,我就会死。
一股睡意涌上大脑。
“能抵抗结界的作用,看来不是普通人,就此结果了吧。”
对方漫不经心地对我下了死亡的指令。
人类在这种环境下的存活概率为零,寒冷爬上了我的大脑。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无论做什么抵抗都无法避免死亡吧。
我竟然发自内心地笑了。
这时候,要让一切停下来。
毫无预兆的,寒冷消失了,眼前的世界正在褪色。两个头篷人都不再动弹,天空的云也暂停了它的运动,万物失去了生机,世界失去了颜色。一切因素失去了对世界的干涉力。
完美杰作般的无色世界就在我的手中得到了完成。
寒意不再,在这种情况下温度也无法干涉我。
往往在此时,我才能冷静判断事情。
零点零一秒。我没有能对两个头篷人造成有效攻击的攻击手段,这两人的能力并不在大战争时期英雄们的能力之下,与他们战斗约等于自杀。战斗不成立。
零点零二秒。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稍微有点能力的魔法使,对于他们我没有利用价值,而杀掉我则可以去除一个隐患。谈判不成立。
零点零三秒。解除静止的时候不可多停留,如果对方察觉到我拥有意料之外的能力,他们会选择最快的方式杀害我。现在只有逃跑能够确保我的生存。
零点零四秒。跑。
回过神来我已经在大街上。
没有奇怪的斗篷人追上来,总算是活着逃出来了,我擦擦头上的汗。
十一秒,应该是说十二秒吗?今天剩下的可利用时间被我挥霍得所剩无几了。
现在穿奇装异服的怪人还是不能招惹了好,一个个脾气古怪,动不动就要杀人灭口。刚才逃跑时特意记住了斗篷人的特征,以便日后找他们报仇。
男人的特征是那把黑不溜秋的破烂大剑,剩下的就是那可悲的黑火。
至于女人,我在逃跑的时候勉强能看见她有稀有的雪色头发,根据声音判断此人年纪不大。而且此人拥有疑似转移物体热量的能力。
还有,“教主?”。
看来还会牵扯到什么邪教什么神秘组织,我还是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为妙。
但感觉以后还是会和那些人牵扯上关系。总而言之,现在我应该保住小命,日后说不定就有机会能报这冰冻之仇了。
这么想着向后面看。
哎?出租楼竟然有六层高吗?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呢,算了问题不大。
肚子咕咕地叫了。
现在果然还是要找点东西吃,摸摸瘪掉的口袋,热腾腾的米粥肯定是吃不起了。现在只能去郊外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在树下捡到一只撞树撞晕的野兔。
清晨街上已经逐渐热闹,一些小商人摆起摊卖起早餐,也有人在街上卖起蔬菜等食材。
这里是帝国的一个边境城市“崔哲”,这个城市的开发源于三十年前“智者”发表“科技”时,利用了先进技术与其它重要城市平行发展。没有什么重要资源,只是距离与“漠王国”的纷争地带比较近,按理来说该城市的发展优先级不应该这么高。而且这个城市的发展模式,简直像是为了扩大人口。
而一出城,城外北部稍远的地带几乎没有进行过开发。这也正常,毕竟由北再往外就接近与“漠王国”的纷争地带了。纷争地带大多是没有开发过的布满森林的丘陵地带,再向北就是“漠王国”边境的城市前的一片荒漠,二十多年前人与异种就在此处发生了决战。
所谓异种是人类自己创造的名词,指的是非人外的智慧种族,例如:恶魔,吸血鬼,狼人等生物。异种一般个体强于人类,但是数量较少。不同种族的异种共同建立了一个国家“漠王国”,异种生存方式比价复古,崇尚力量,其国王是最强的恶魔种。人类畏惧他并称之为“魔王”。
在街上拐了几拐进了另一条小巷。
毕竟这里是边境城市,对于出城的管理也是非常严格的。每天城门早晨的开门时间是八点半,下午五点钟闭门,出入城门需要经过严格的手续。这种管理显然非常危害我的生计。
前段时间,我在城市的边缘找到一个没有人使用的奇怪的地下通道,通道连接着城内外。先不论这地下通道是否违法,这通道直通城外森林,倒是像为我量身定制的狩猎通道。
从地道露出脑袋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天上,阳光透过树叶照得我眼睛发疼。
城外的北方树林深处一般没有人涉足,就算是投机的商人也会沿着通往旧时人族军队在林间开辟的大道前进。树林深处栖身着大量的异种,由于危险度高,这里几乎没有经过开发。
也正因为如此,在此觅食的收益非常高。
一般来说。
来来去去在森林里逛了好几圈,别说一头撞死在树上的野兔了,连只野鸡都看不见,倒是见到不少落在地上的禽鸟类的羽毛。
阳光时不时被森林上空一批批向南飞去的飞鸟遮挡。眼前视野一明一暗地替换,对我的觅食心态有不小的影响。
今日运气不太好,再这么下去要么我今日被迫绝食,要么只能冒险去找一找哥布林的洞穴从里面偷一点不义之粮或者抓一只落单的哥布林压榨劳动价值了。
想到这里,听见附近传出什么东西奔跑踩过地上草与矮灌木的声音。
看到一大批绿皮肤的丑陋小人,有的扛着新旧不一的武器,有的扛着装着粮食的麻袋,有的身上还没披上衣服,完全没注意到我似地慌忙向南逃去。
难道说我试图洗劫他们洞穴的计划败露了,为了避免我的入侵,哥布林们先带财逃命了吗?今天的情况不是一般的糟糕呢......
捡到一个从麻袋里掉出来滚到我脚边的果子。
咬了一口,还没完全熟,勉强可以补充体力。
看来北边天灾过境,不论是普通动物还是弱小的异种都得逃跑了。
天无绝人之路,这么顺着哥布林或者其它异种的逃跑路线说不定能捡到好几天的伙食的呢。美中不足的是没提前带上一个大袋子来装这么多食物,果然还是要洗劫弱小的落单哥布林呢。
我嘿嘿坏笑,逆着哥布林的逃跑方向小跑前进。
没跑多久,天暗下来,我看见不远处的森林源源不断冒升起浓厚的黑烟,黑烟不断向四周天空扩散。大片的树被什么东西击断,无助地倒在地上。也有不少的树被蓝色的烈火引燃,
烟越来越浓,我不禁咳嗽起来。
突然有一个什么东西从我身旁掠过,重重地摔在我身后的大树下。
第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名奇特的留着灰色长发的灰色少女,可以说是一名世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她灰发凌乱地倒在地上,向地面痛苦地吐出大量紫偏暗红的液体,大概是血。脸上沾着一片片血,身上穿着的有着紫色宝石装饰品的尊贵服饰也破烂不堪,被血污染得不成样子。虽然透过她有些黯淡血红的瞳孔还能看出她的倔强,但她的肉体果然已经到达了极限。
她挣扎地试图站起身,但最后没能成功。像是为了起身耗尽了自己最后的体力,她原本手中紧握着的一把精致的灰色匕首落下。匕首失去了主人的支持,无力地滑到我脚边近处。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我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看来这个人快死了。
最精美的艺术品被毁坏,我不禁感到惋惜。
尽管我第一时间产生了救助她的想法,但我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治疗物的物品,作为陌生人,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见证她的末路。
地面传来重重的震动,从燃烧的树林里,我看见了一个瘦高的巨大身影。
那是人类畏惧的怪物,那生物有三米的身高,头顶有一对弯曲的长长的羊角,背后原有的一对巨大翅膀只剩下一只残破的,他光着上身,黑褐色的壮实躯体上留着一道道大小不一的新旧伤痕,伤口中流下不止的紫偏暗红的血液。他单手持着一把巨斧颠簸地走来,我能看见无数倒在他手中巨斧下的生灵的诅咒。他的黑色的眼中透出从所未有的疲惫,以及癫狂的杀意。他原有的长尾也被砍断,身经百战的战士遇到了从未有过的敌人,现在他要对他的敌人进行处决。
那是人类最畏惧的异种——恶魔。
恶魔颠簸地走来,他右腿关节处被重创,深深的伤口里露出森森白骨。他低吼着,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顺手用巨斧将一只试图逃跑的哥布林砍成两断。其它的哥布林更加害怕,扔下手中的武器与食物逃得更远。
“▄■■▄■■■■■▄■■▄■■!!!”
恶魔看着我和少女,微微下蹲,像是在准备什么。
发自本能,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深吸一口气,尽管大气中尽是漂浮的树灰。
快速用左手反握捡起地上的小刀,我抱起地上的少女,冲刺至远处树下。身后传来大地的“轰隆”的悲鸣,飞溅的泥土夹杂着杂草击打在我的背上。
调整呼吸,把少女放在地上,肺部传来疼痛作为警告。
恶魔从地上拔出他的巨斧,望向我,看来我被锁定为他的追杀目标了。
对于我来说这无疑是坏的选择,如果当时我放弃救助少女而冻结时间,十二秒的额外逃跑时间用于保命绰绰有余。在恶魔眼里少女已经不构成威胁,而选择帮助少女的我就成为了最后的敌人,尽管我只是个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类。
我记得恶魔在锁定敌人以后会追杀敌人至敌人完全死亡。
对上恶魔,在压倒性的身体性能差距面前,我额外十二秒的逃跑时间完全无法让我安全逃离。
下意识地像要保护一个将死之人,我怀疑我的精神是否出现了问题。我犯了重大的错误,不论是我见色起意或者有违良心,现在想逃跑已经晚了。
那个恶魔很强,他是卓越种族中的佼佼者,跨越种族向其主动发起进攻的行为对于我来说无疑于自杀。但是,只有去杀他,才能保留一丝生存的可能。
视觉模糊,但又清晰起来。
我握紧手中的小刀,正视面前的敌人。
必须杀了他,我才能活下来。为了活下来,我必须杀了他。
现在是为了生存而战。
发自这具躯体本能的呐喊。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它必须死。
看清楚了,那个东西的全身已经破败不堪,左边的叫作“腿”的支撑杆的连接处失灵了一半,它的体力即将耗尽。我看清楚了它的生与死。
它曾经是异种中的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物,战争中它斩下了无数英雄的首级,站在无数的荣誉之上。现在,它在流血,它自己也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死,埋葬在埋葬了过去它杀死的英雄们的大地。多么令人兴奋,亲手送那个东西走向末路,亲手把那个东西推进深渊。
心跳在加速,灵魂在雀跃,手中的武器想尽快吃掉它的心脏。
如果想要杀死它的话,果然还是要.......
更换呼吸方式,径直冲刺向那个东西。计算与它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十米的距离。它是身经百战的战士,随时防备着敌人的攻击,就算在他眼中我是弱小的蚂蚁,我也感受不到它的怠慢。
预测我的动作,做出防御架势,找到我的破绽,然后一击杀死我。
这就是它的死因。
我不是它所能预测的敌人。生物的死往往源于未知。不论是生物命中注定的死神还是死的本身,对于生物都是未知。
因为未知而致命。
二十米。
它的心脏的高度正常情况下是我无法触及的,但是如果它失去了原有的高度......现在我需要最快地破坏它那叫作“腿”的支撑杆。
大风从我背后刮来,火灾引起的浓烟顿时向北扩散而去,眼前的视野更加明朗。
十米。
即将进入它的攻击范围,若是面对正常的生物,它完全有方法在这个范围内将其击杀。他以以往的经验,发觉了我的攻击方式无疑于自杀:没有诡怪的步法,没有使用魔法,敌人几乎没有任何战斗经验,只是凭借着匹夫之勇猛冲罢了。这样,接下来,只需要一击就能......
它握紧手中的巨斧,将其举起。
「静止」。
那个东西不动了,眼中尚保留着即将杀死一名弱小猎物的一丝喜悦。它举起了巨斧,相对的也就失去了最后的反击可能性。面对未知,经验往往是对于生物最可怕的毒药。
不知为何,我无比地相信手中这把匕首能撕裂那个东西坚硬的表皮。
接近目标,我俯身一个滑铲从它**穿过,反手握紧匕首。转过身来,看见它的背部。
只有这种情况,可以给予它绝对的恐惧。
「流动」。
匕首深深刺入它的右腿关节窝,用力在其中一划,它的右腿如同豆腐般被一刀两断。切面非常完美,血液甚至没有喷溅出来,我不禁为我的作品感到兴奋。手中的匕首没有沾上一滴血,只是简简单单地把目标切断了而已。
毫无预兆的,那个东西先是感到一股无力感,紧接着痛觉由右腿切面处爆裂般地袭来。就算右腿切面处尚连着一层皮,但它的右下腿已经彻底背叛了它的躯体。它失去重心,几乎要倒下,但凭借着多年作为战士的坚韧,它勉强忍住了疼痛保持住了平衡。第一次,它感受到死亡离它如此之近。
尚未失去理智,它的敌人用了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在它的身后。想要利用长尾反击,却发现自己的长尾在此之前就已经被切断。
我并没有击败它,面对这样的生物,如果稍微大意就会丢掉性命。这样的战士就算失去了一只腿也能够反击。现在要做的,是洞察它的内心。
手中的斧头只会影响平衡,它没有多余思考地丢弃斧头。用拳头击倒他,是的,敌人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类,只要一击就能杀了他!凭借着直觉,它用尽力气带着黏在身上的多余的腿部转身,重重地一拳击打向地面上的敌人。
拳头上没有生物的触感,地面被巨大的力量重创,被深深地击打出一个大坑。
尘土飞扬,它知道敌人没有被击中。
多余的腿部太妨碍战斗了,它用手将下右腿彻彻底底拽下,扔在一边。
奇袭和躲开攻击足足使用了六秒的停滞时间,我细算着剩余时间没有停止移动。大片地面已经被那个东西喷溅的紫血染紫,不能让喷溅的血液影响我的视野。
只是这些血液让我产生了一丝违和感。
没有时间多加思考,现在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接触它的心脏。只剩一只腿仍然能保持平衡,但如果我破坏了它剩下的腿呢?现在,我要让那个东西跪下。
刹那间,它突然明白了敌人拥有类似瞬间移动的能力。在之前已经过度地消耗了自身的“皿”而无法使用魔法,很难预测对手的位置......有一个方法,只要敌人在自己身边试图袭击自己,就算不需要预测对手的位置也能触摸到敌人,动作难度很大,但如果是在面临死亡之时使用......
它透支体力,仅仅利用一只腿作为轴心,以双手作为武器高速旋转起来。这个方法确实可以命中接近它的敌人,那个东西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怪物,尽管在极端情况下仍能想出这种方法,以它的力量,只要击中我一次,我就会被击飞摔到树上变成一团肉酱。
读懂了它的想法,我由衷地佩服它。但是它从出发点就已经搞错了。我的能力并不是瞬间移动或者其它能力。
「静止」。
从它的后部左股部刺入,由上往下平平无奇地竖着把它的左腿划成两块。快速地向后翻滚离开它的攻击范围。
这样的生物,这样的战士,终有死去的一天。
「流动」。
血液如同盛放的花朵一般从它最后的支撑物中绽放,我下意识地用右手挡住喷射向眼睛的血液。那个东西的支撑架被破坏殆尽,曾经屹立不倒的躯体倒下了。
现在它不再感到意外,只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疼痛感与战斗的兴奋。它面对的敌人是过去它所没有见识过的怪物,它已经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即将面对的死,但是如果能跨越一切在最后杀死眼前的猎物……这无关他人的命令与任务,而是发自于巴尔罗格内心深处的诉求。
在倒下的那一刻,它仍然捕捉到了猎物一瞬间的破绽。现在仍然有胜算,它向猎物倒下,用自己头顶的长角试图刺穿猎物。
我没有停止思考,现在那个东西的行动已经非常笨拙。它的身上的武器尚有一对角、一张嘴、两只手。它的想法被我完全看穿,无需停止一切,我滑步躲开致命的一击,扬手简单地切断它袭向我的右手。
它的右手臂在空中分成两段。不等血液喷溅出来,它用尽最后的力气快速翻过身来试图用最后一只手将猎物拍死在地上。手背却没有传来肉的触感,孤注一掷最后依旧没有成效。
「流动」。
用尽了最后的时间,我站在了它的胸口上,看见它充血的眼睛,最后是我的胜利。
朴实无华地结束这个东西的生命,我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匕首刺进它的心脏。轻轻一划,拔出匕首,紫色的血喷溅而出,这次我没有闪躲,沐浴在鲜血之中。它的核心已经死了,身体停止了活动,这是一名战士的末路。
血由嘴唇溅入嘴中,味蕾上传来血液的腥味使我头脑一震。
我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燃烧不断的森林,想起了恶魔在与我交战之前身上的无数伤口,突然明白了我忽视了一件最致命的事情。
为时已晚。
令人绝望的,蓝色的火焰由他的身体顺着血液燃烧至我的身体。五千摄氏度的火焰瞬间吞没我的躯体,离得......太近了。
有些东西是无法个体的思考里读出的。
巴尔罗格,我在某本书上曾经看到过这个名字。
“漠王国”的一名大将,在那场战争用火焰吞噬了无数名英雄,以高温的烈焰而得名“炎魔”。过去,他能通过自身的“皿”与自身的血液操纵那股火焰。在与我战斗前,他的“皿”因为过度地使用而崩坏了,也导致了他无法对我使用火焰。
现在的情况证明了他的火焰并不是一种魔法,而是一种诅咒。我能从火焰中感受到灵魂的重量。诅咒也是一种“理”,这种“理”是属于灵魂层面的原理,不会随着肉体的消失而消失,无法被理解,无法被传递。诅咒源于特殊个体对于灵魂深处不可磨灭的记忆的执念,诅咒会成为一种“理”,通常通过魔法表现出来。过去巴尔罗格通过身体操作诅咒,当他的“皿”崩坏时他就只能用自己的生命力抑制诅咒,使诅咒不燃烧自己的身体。现在他已死,但他的执念没有消失,他的诅咒失去控制燃烧着这具躯体。诅咒的表现会持续到他的肉体、他的血液被燃烧殆尽为止。
诅咒不来自外界的加害,而是个体对自己的憎恨。
诅咒是沉重的灵魂,火焰是灵魂的质量。
这即将燃尽躯体的火焰,是巴格罗尔对自己最后的惩罚。
来自燃烧身体的痛苦只在一瞬间随着我肉体的碳化而消失了,但灵魂的重压,对于灵魂的拷问还在继续。身上的火焰要燃尽的不仅是肉体,还有灵魂。
即便如此,我的意识没有消失。
能看见巴格罗尔的记忆,能看见个体对于自身的加害,能看见群体的绝望。
肉体的痛苦只是一个过程,灵魂的痛苦而是一种刻印。
我还没有找到答案,没有找到存在的答案,没有找到存在的意义。
正因如此,我的意识不会消失。
以“理”重构我的肉体,看见燃烧着的恶魔尸体。他的生命巡礼到此就应该结束了,见证了他的末路的我只剩下最后的工作......
“不能再徒增遗憾了呢。”
我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地对着巴格罗尔的尸体。附近大气中的“尘”发生了质变,大量的黑色粒子凭空出现漂浮在空中。现在能做的,只有完全毁坏诅咒的凭依着的容器吧,这是我对于这个个体最后的慈悲。
如同往常,黑色的光束从我手中倾泻而出,没有产生巨大能量爆裂的声音,而是悄无声息地完全吞噬了目标。作为巴格罗尔的个体,没有疼痛地在黑色之中化作了巨量的“尘”在空中散开。
如果,他的灵魂有一天能得到救赎。
黑色的粒子得到了“尘”的填补,在空中消失,一切恢复正常。
抬起头,树林中燃烧的大火早已消失。说不定他破天荒地想通了呢。
头脑猛地一震,我看向周围的森林,左手还握着不沾丝血的匕首,全身上下的血都消失不见,感到一丝奇怪。
我刚刚竟然没有被烧死吗?恶魔的尸体也不见了,难道说恶魔死亡后它的尸体会自动消失吗?原来是这样吗?虽然书上没有讲,但果然这就是现实吗?
果然,实践大于理论。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拿到一件战利品吧。
不好,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那边还躺着一个剩半条命的人得靠我抢救一下,不知道她活下来了没有。当然就救不救得过来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快步走向少女。
一动不动,怎么看都是死了。不妙,最近身上也没什么钱,棺材肯定买不起的,只能委屈她一下刨个坑把她埋了。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少女之前身上的血迹与伤痕已经消失不见,残破的衣服也恢复完整。没有听见急促困难的呼吸声,只能微微听见平静而顺畅的呼吸声。阳光透过逐渐消散的浓烟照射入树林,微光下她胸口的紫色宝石闪闪发亮。她没有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安静的睡着了。
最精美的艺术品在地上安静的沉眠着,有一股不知何来的安心感涌上心头。
今天诡异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先是乱吠的丧尸狗,又是杀人不眨眼的神秘人,还有莫名其妙消失的恶魔尸体,现在是突然恢复伤势的少女。
眼见为实,情况固然诡异,但果然还是不能至之不理。
仔细端详她身穿的衣服,再看看手中的匕首。黑白相间的连衣长裙是用最好的衣料制成的,衣服胸口处那嵌着的那枚紫色宝石是我没见过的品种,或许有什么除了装饰以外的用途。手中的匕首也是用未知的素材打造的,上面的精致花纹可以确认这把匕首出自于杰出的工匠之手,另外匕首上刻着我看不懂的文字,由匕首上传来一股厚重的历史感与不可思议的生命力。
这女人出身不简单,等她醒了以后说不定可以以救她一命为理由索取一笔不错的报酬。
重金相赠,我嘴角上扬。
这样日后就不用考虑生计问题了呢,住在豪宅,每天吃着大餐,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不行,再想下去我就要颓废成一个废物了。
众所周知,行百里而半八九,不能出现失误。现在得看好我未来的经济来源。
睡得很香,看来她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
肚子抗议得激烈,比平时更饿,饥肠辘辘得发疼,可能是因为刚刚的战斗消耗了过多能量,我得解决一下早餐问题。
哥布林搬家的时候应该不慎弄丢了不少行李,我可以在不看丢经济来源的情况下找到一些食物填饱肚子。暂时没有刀鞘,把匕首随手**裤子口袋,裤子口袋没有因为重力被捅破,看来裤子比想象中的结实。
为了美好的明天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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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北风很大,浓雾早已被吹得不见踪影。森林的日常应该很快就会恢复吧,被烧焦的树木和花草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被新的植被替代。那些逃到南部森林的动物与异种也很快回到新环境中定居,一切会像最开始一样平静。
听见了远处鸟类的鸣叫声,秩序看来恢复得相当快。
充满着生机,恢复着生机,这是属于自然的永恒。
太阳在这里按时下班,不管它生产的阳光能否照到大地这样的工作效益,准点上班下班,这是它作为社畜的执着。残阳如血,提醒人们抓紧时间回家。观赏着日落的风景,我不禁发出感慨:
“为什么还不醒啊???!”
声音很大,但没有吵醒我的经济来源。
天色已晚,晚餐已经吃了,再等一会儿我可能就被饥饿的肉食动物当作晚餐了。
致富的经济来源是不能丢的,我的小命也是要保住的。
没办法了,只能抄小道把她运回我的房间。尽量避开路人,免得被当作可疑人员而被执法人员找上家门。
公主抱抱起,她还是没有醒,睡得很沉,让我有些嫉妒。
意外的轻,完全不是人类的重量,这么抱着走完全可以一口气走回去。
因此再追加运输半大袋路边捡到的食物。
在森林走了一阵没有看见凶猛的肉食动物,也没有发现一头撞死在树上的可食用动物,于是我进入了地下通道。
过去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个地下通道,现在步行速度稍微慢些,可以多出一个心眼观察观察。
地下通道很干净,通道很宽敞,地面是人工石制的,非常平坦,应该可以用来运输货物。从我发现这个通道至今,我尚未在这里见到其他人,可能这里已经废弃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了。地下通道的出入口非常隐蔽,似乎不是城里行政机关建设的,这里可能是非法的建筑设施。
仔细观察到地上似乎有车辙,不是新型车的车辙,是木车轮的痕迹。
通道里没有其它的岔道,这里曾经可能被用于绕开城门,运输一些不允许被运入城市的或者不允许被看到的货物进城。为了减少噪音,所以选择了过去的木车进行运输,当然这里也可能是古代的遗迹。
这么想着就走出了地下通道。绕开禁止进入的警告牌,顺利地拐进小巷。
在这片区域我几乎没见到过人,这里应该是没有人住的。
一如既往的荒无人烟,我顺利地通过小道离开这片区域,又有惊无险地通过小巷回到了出租楼,松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出租楼为了省电没有开灯,楼里很暗比较适合睡觉,抱着的经济来源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除了几个路人,没有遇到杀人狂神秘人,没有遇到衣冠禽兽,也没遇到恐怖催租型房东。
爬了比较长的三层楼楼梯,出租楼里只有死寂,没有遇到任何人。走廊里也没有开灯,回到我的303房间,把经济来源放在床上,关上门。
正想开灯,但听见她平静的呼吸声,一股疲劳感和困意涌上大脑。
晚上没什么必要的工作了,今天消耗比较大,尽早休息吧。
床上有人了,没必要和病号抢床位,将就着找个地方睡。
黑暗中看见那把腐烂的椅子,我不假思考地坐上去,身体趴在书桌上,闭上眼睛。睡意席卷全身,精神很快被吞没进入黑暗之中。
虽然很可笑,但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了。
潜意识告诉我这会是一次非常深度的睡眠。
会是一场很漫长的旅行。
像是电器被拔掉电源插头一般。
意识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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