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凌……”
明若轻轻的呼喊着焰凌的名字，而这一声呼喊，听起来也有些莫名的冷冰冰，但和语气不同的是，明若接下来的话语，倒是充满了几分关心在里面，“今天没穿你那件红色的袍衣吗？很少看你没穿那件长袍，以前你不是最喜欢那种艳红色的袍衣吗？怎么，是今天外面太热了吗？”
明若嘴上如此关心的问道，但双眼全在聚精会神的扫看着手里一本又一本的内务府卷宗，看起来哪怕是在这内务府，明若也放不下她手上已经保留下来的习惯了——那就是对权力的掌控。
而焰凌也沉默的并不想多说什么，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也毕竟是中原朝廷的皇上，是坤龙一族的古秋当家，如果什么都不和她说的话，难免又会让她胡思乱想，引起一次絮絮叨叨的争辩。
想到这儿，焰凌也就随口一说：“我...我外衣放在寝宫里的，今天出来散散步，没必要穿那么正式...”
焰凌一开口，还没说完，明若就已经皱起了眉头，而等焰凌全部说完以后，明若她更是不悦的将嘴角下压，深吸一口气后，才淡淡的说道：“焰凌，你什么时候也和冷月那丫头一样，学会在我的面前敷衍的撒谎了？”
“诶？”被看出来了吗？
真没办法，撒谎这种事情，焰凌的确没什么才能，但心情本就不太好的她，自然不想承认，于是还嘴硬的狡辩道：“我没有撒谎，母后大人——”
“那你说说，你身上为什么会有一股狐狸的骚味？”
狐狸的骚味？
是在说墨璃吗？
“母后大人，你...闻出来了吗？”
“怎么？我闻不出来，你就想要瞒着我吗？”
果然，墨璃的事情，是母亲她靠嗅觉闻出来的。
而对于这一点，焰凌也并没有多少的惊讶在里面，毕竟她从小就知道，母后身体的每一处都很敏感，尤其是嗅觉和味觉。
但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和墨璃只是稍微接触了一段时间，母后就已经闻出了端倪，而更让焰凌冷汗直冒的是——
“对了，焰凌——刚才那两个跟在你屁股后的丫头，是西域人，是吧？那个狐狸，是不是也是西域来的狐狸？”
西域的居民，大多热衷于用香料来泡澡，日常生活也喜欢用研磨的香粉来打扮自己，而不是中原喜欢用的熏香和花瓣，并且那种西域香料，是在中原根本就找不到的类型。
这本来是焰凌都没注意到的小细节，却没想到被自己的母亲给直接抓到了漏洞。
听到这儿，焰凌就已经感觉到有些冷汗直冒了。
因为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母后却仿佛什么都知晓了那般，尽管眼神还没有挪到她身上，可她仍然感觉，自己仿佛在被千百双眼睛审视着，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明若却没有在意焰凌的紧张，她只是在说完这些后，随口就又说了一句：“让我猜猜，那个狐狸是前段时间，中原武者外出的时候，带回来的那批奴隶，而西域抓来的狐狸，应该是饥渴的白狐，对吧？”
“母后大人，你连这个...都能算到了吗？”
焰凌本不想承认，可她没想到，明若连墨璃的种族都给猜的一清二楚。
至于明若，听见焰凌惊讶的语气，她只是冷着脸淡漠的说道：“这有什么算不到的？”
“西域就五种狐狸，灰狐孤僻偏激，被抓到很容易会胡思乱想，基本都会害怕到自杀，火狐性烈，但骚气重，至于沙漠狐——沙漠缺水很少洗澡，多用香料掩盖，所以沙漠狐有一股香臭香臭的矛盾味道，最后是西域白狐，这种狐狸天性软弱易驯，多居住在西域雨水多的丘陵地区，所以气味没那么重，而且白狐的味道，光是闻一闻，就会让人不分性别的愉悦起来——这也是他们勾引异性的资本之一。”
“想不到，母后大人对狐狸也有这么多研究...”
听见焰凌亲口提起狐狸，明若眼里的淡漠，像是一滩深邃的井水里扔进了一块石子，虽然神情略微不悦了一瞬，但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而明若也接着随口说道：“我只是稍微了解了一下而已，笨丫头，作为君王，学得多没什么坏处，你以后也要督促冷月如此。”
焰凌遵听教诲的点了点头，可她细细琢磨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
“等等，母后大人，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可数来数去也只有四种狐狸，但你不是说西域有五种狐狸吗？那还有一种，是什么狐狸呢？”
焰凌大概是继承了明若的求知欲，所以她在这方面的好奇，自然是遵循本能的直接开口问了起来。
明若这边听到焰凌这么问后，她虽有心思，但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了一句：“最后一种，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妖白狐。”
“妖白狐？传说中的种族？”
以前的焰凌，肯定对于这些八卦不感兴趣，但现在的她，倒是想要听一听妖白狐的传闻。
“母后大人，妖白狐是什么...样子呢？”
此刻，明若翻看着卷宗的手，一下子停了下来。
她显然是在回忆些什么，但她却不动声色的没有任何表露，完美的掩盖住了自己的所有情绪，只是充当着给女儿解说的老师角色，一本正经的说起了关于妖白狐的传说——或者说其中一部分已经被明若她自己证明了的真相。
“妖白狐，并非是靠血统传递，并且世上绝对不可能同时有两只妖白狐，而妖白狐的特征就是，气味和白狐相差无二，生性也和白狐一样软弱，不过却要比白狐更容易驯服，但是妖白狐终身没有忠诚可言，妖白狐从不记仇，不过她们也不会记住恩情，就算是对她们再好，可一旦不能满足妖白狐的饥渴，她们的背叛就像是我们吃饭喝水一样频繁，谁能满足她们，她们就会毫无顾虑的跟着谁，妖白狐就是骨头贱的种族。”
说到最后，明若似乎觉得自己的腔调有些气愤，于是立马压了下来，接着保持着淡漠的语气继续说道：“而且妖白狐一族，三心二意总是常态，哪怕你对妖白狐再好，可一旦离开了片刻，她就能瞬间变心，欢喜的抛掉所有的恩情，毫无负担甚至是喜欢用欲拒还迎的手段，投入到别人的怀抱里面去。”
“听起来...妖白狐还真是下作的生物...”焰凌如此评价道。
明若对于这个评价也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焰凌你明白就好，妖白狐这种东西，如果你毫无戒备的接触她，可能三两个呼吸，就可以完全沉沦到她们魅惑的妖术中去，终身难以自拔，所以你要谨记，如果你不幸遇到妖白狐，哪怕是直接动手杀了，也绝对不能留在身边，要不然后患无穷。”
“我知道了...母后大人...”对于明若口中的妖白狐言论，焰凌听得是惊心胆颤，不过她也在庆幸，庆幸墨璃只是白狐，而不是这种危害一方的妖白狐。
而也就在焰凌觉得庆幸的同时，明若又随即补充了一句：“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焰凌，你要记住，妖白狐...是个很擅长玩弄人心和伪装的怪物，她们拥有着勾引其他人，等这些人完全沉沦到妖白狐的魅力和享受中后，再狠狠伤害他们的恶毒癖好，你，这辈子都绝对不能和妖白狐，说上哪怕一句话，哪怕一句，都绝对不行。”
看着母亲终于严肃的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焰凌也连忙点头道：“谨记母后大人教诲。”
看着一向都很听话的焰凌，如此认真的和自己做了承诺，明若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后她也继续翻看着内务府的账本卷宗和记录，接着语重心长的继续啰嗦道：“虽然我这么和你这丫头说了这么多，但我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妖白狐，估计也不会出来抛头露面，毕竟她——”
话说到这里，明若一下子停了下来，不过她很快就岔开了话题，在上一句停下来的瞬间，就立马接着说道。
“对了，说起白狐...焰凌，虽然我闻不出来你身上的这是公狐狸还是母狐狸，也明晓你现在已经张大成人多年，不该我来啰嗦，但做为母亲的我，还是要劝诫你一下，哪怕和白狐干那些事情，的确是很享受的极乐，很排解苦闷，可那些家伙，不是一个小小的你，就能搞定的，就算不是妖白狐的普通白狐一族，也是会贪婪的会勾引异性，让他们如同上瘾那般，轻微的沉沦在白狐的种族魅力之中，日夜玩耍，到时候轻则耽误大事，重则身体衰弱，你自己可要注意度量，一旦上瘾，哪怕你想要脱身，也起码要好几年才能戒掉，白狐带给你的享受。”
“白狐...也这么可怕吗？那妖白狐岂不是——”
“妖白狐比白狐可怕数百倍，妖白狐男女通杀，连非人的怪物都对妖白狐有天生的占有欲，妖白狐魅惑人心更是手到擒来，他们还能通过**榨取功力，而且妖白狐的滋味——只要尝过一次，一辈子都难以摆脱，等到妖白狐把人玩腻了，扬长而去以后，那些被妖白狐玩弄过的人，彻底的变成意识颓靡不振的废人都有可能。”
“母后大人，妖白狐真这么可怕吗？”
“当然。”看焰凌还不太相信，明若更是语重心长的说道：“事到如今，我也可以和你说说，焰凌，我曾经有一个朋友——”
“母后的朋友？”
“是的，我朋友，她曾经迷恋上了妖白狐，她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她也认为那个妖白狐也是独一无二的，她曾经是那么的爱着那个狐狸，几乎是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她，为了她而努力，卑微的想要得到她的宠爱，可到最后，那个妖白狐还是玩腻了似的，丢下了我...的那个朋友。”
“之后她了无音讯，远走天涯而去，时至今日，过去了快四十年，那个人还无法从妖白狐的滋味中**，如今，我的那个朋友，几乎每个月都要和各式各样的狐狸**，企图找寻当初的那种享受...她每个月都有好几天，像一个烂人那般，无法戒掉狐狸的滋味。”
太可怕了，妖白狐。
第二次，焰凌觉得侥幸，还好墨璃不是妖白狐。
还好墨璃也没有妖白狐那么夸张...
如此想着的焰凌，丝毫没有注意到，正坐着的明若，浑身已经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像是在渴求什么，呼吸也微微的变成了喘息。
不过明若她倒是很能忍耐的压下了这股想法，接着若无其事的那般，心不在焉的翻看着卷宗，冷着脸随口问道：“对了，焰凌，你现在手里那个白狐，叫什么名字？”
这听起来就像是唠家常一样，焰凌很喜欢和明若能像这样平淡聊天的滋味。
但真的要说出墨璃的名字吗？
大姐和三妹可是和她一起商量了好久，才决定了下来，至少要等到无瑕阿姨回来，才告诉母后大人，墨璃的存在和作用，以争取能让墨璃留在宫中，留在她们身边生活。
如果现在说出去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毕竟无瑕阿姨还没回来，抢了无瑕阿姨奴隶的事情还没暴露...所以，说说好像也没关系？
想到这儿，焰凌也干脆直接开了口。
“禀告母后大人，那个白狐，名字的话...应该是叫做——墨璃。”
“咔！”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一瞬间！
明若手里的卷宗彻底被明若没掌控住的力量给撕成了一地的干竹枯条。
而明若整个人，也不像是之前那般淡然，此刻的她，满脸居然是哑然和悚然的绝望，并且在这个绝望的神情中，仿佛还掺杂着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欢喜！
墨璃！
“焰凌！你再说一遍，那个白狐，到底是叫做什么？”明若完全不顾帝王威严和形象的那般，推开了碍事的桌子之后，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飞快的来到了焰凌的面前，大声的询问道。
而焰凌从小哪里见过母后大人这样，从小看着母后端庄高贵模样长大的她，此刻显然是有点被吓到了那般，惊慌的带着噗通跳动着的心脏颤抖，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回答道：“墨...墨璃！母后大人，那个白狐，应...应该是叫做墨璃！”
墨璃——墨璃——
那个万恶不做的坏女人！
“她现在在哪里！焰凌，快点告诉我！”
“诶？墨璃她...她现在应该是在，三妹的寝宫里...”
冷月那丫头身边吗？她居然是在宫里！就在自己女儿的身边！
等等，冷月！
“走，焰凌，去冷月的寝宫，那孩子现在...很危险！”
“诶？危险的意思是——母后大人？”
“走。”
明若直接拉着焰凌，就朝着内务府外面走去，不对，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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